“爷爷,”慕云岚抬眸,目光坚定纯然,“如果您坚决不同意,我也不会如何,只能守着这份感情,终生陪在爷爷身边。”
林自安闭上眼睛,周身气势猛地收敛干净,良久叹息一声:“你这是给爷爷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慕云岚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其实我敢这样说,无非也就是笃定爷爷您会同意罢了,毕竟,您这般疼爱我,怎么会忍心看我孤独终老、凄苦一生呢?说到底,无非是仗着您的宠爱,所以肆无忌惮。”
林自安一愣,看着眼前的孙女,不由得轻轻一笑,眼神带上了浓浓的怀念:
“当初,你的母亲想要嫁给慕正敏,我也是这般询问她,而她也是这般回答于我的,你和你母亲的确是很像……”
“爷爷,虽然母亲故去的早,但是她活着的时候很幸福,父亲终其一生只爱母亲一人,也只守着她一个人,她的眼光和选择并没有错。而我相信,我的眼光也不会错。”
看着自家孙女的神色,林自安轻轻地叹息一声,抚了抚她的头顶,将她扶起来:“你可知道,但凡你有一丝动摇,我都必定拆散了你和宁安王。”
“爷爷是不看好宁安王吗?”
林自安缓缓点头:“对,你可知道他如今处境?”
“虽然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但是我也能猜到几分。皇上看他如眼中钉一般,如今已经到了六月份,可皇上仍旧没有将他放归云南的打算,怕就是打着将他扣在帝都。云南的势力,太大了,大到让皇上寝食难安。”
“不错,而且皇上已经开始动手布置,想要彻底除掉宁安王,你要和他在一起,就势必要做好和皇家作对的打算。”
慕云岚点点头:“我和皇家早就处于敌对的位置了,不说我退掉了三皇子的联姻,我父亲之死,如果没有皇家插手,仅凭慕正临和慕正修兄弟,绝对做不到。”
“近些年来,朝中风气绵软慵懒,文不思政、武不思战,军中贪污腐朽严重,若是皇上和宁安王真刀真枪的来对决,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只是,皇上怕是会一直拖延着时间,今后,胜负难料啊!”
“爷爷,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自然之道,宁安王命不久矣!”林自安叹息一声,“这也是我不同意的最主要原因,你跟着她,不仅仅是要和整个大雍朝为敌,还要同上天争命!你可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艰难险阻……”
这一声叹息,让慕云岚心中一动,不由得心中愧疚:“爷爷,你既然都知道,还愿意支持我,实在是让我很愧疚……”
“傻丫头,你和你母亲是一样的性子,自己认定的东西,哪怕是撞到南墙,也定然是将墙拆了冲过去,这样的性子,太容易吃亏了。”
“这不是有爷爷护着呢,我什么都不怕。”慕云岚心神坚定,不管是和大雍为敌,还是和上天争命,她都要去试一试,都要努力守护皇叔,都要和他一起并肩面对。
“你这样的性子,也只有爷爷愿意宠着你。” “那是自然,爷爷最好了。”慕云岚连忙拍马屁,笑的眼睛弯弯的。
林自安神色缓和下来:“既然你决定了,那么爷爷的计划也要随着改变一下,你去,将越景玄给我叫过来,我要见他。”
“爷爷,”慕云岚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您该不会想要收拾他吧?”
“哼,想要做我林家的孙女婿,自然要提前给他立下规矩,不然日后成了亲,你受欺负了怎么办?”
慕云岚攥了攥拳头,心想我可以揍他,不过,自家未来相公身上还中着毒,万一打坏了,那就麻烦了:“好,我这就去。”
说完,不等林自安回应,直接大步跑出去。
“这傻丫头。”林自安摇了摇头,将管家林权叫过来,“我记得来的时候,有一箱茶叶受了潮,可扔掉了?”
“回老爷,没有扔,那茶叶受了些潮气,但及时晾晒,还是很好的。”
受了潮的茶叶自然是不能拿出来给主子们喝的,但是他不怕啊,那茶叶有没有坏掉,放到外面,也是值钱的好东西,若是不受潮,也轮不到他沾光。
“给我送一些过来。”
“啊?”管家有些傻眼,“老爷,那是受了潮的……”
“让你拿就拿,还有那套磕了印子的茶具也给我找出来,对了,厅中的那些摆设,金丝楠木、黄花梨木之类的都太难看了,将你房间中的椅子凳子之类的拿出来,给我换上。”
“老……老爷……”管家林权继续吓傻了,金丝楠木好黄花梨木还不好,他那些破桌子、破椅子就好?这不是胡闹吗,“老爷,您是不是……”病了?还是让二少爷给气傻了?
“还不快去,还有那些纱帐、帷幔之类的,全部换下来,我们帝师府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还挂着浪费什么?”
“……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前两天老爷不还一掷千金买了个砚台吗?还有二少爷,不是还买了一批金贵到不行的鱼?
林自安吩咐完,仍旧觉得异常闹心,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的林晔,不由得怒喝一声:“滚进来!”
“哎,祖父,您老这是折腾什么呢?”
“老夫今天晚上要请人吃饭,你说折腾什么?”
林晔一愣,忽然想到了越景玄:“祖父,您该不会是请宁安王吧?”那人提亲被拒,他暗中偷笑了好几天呢,怪不会祖父妥协了吧?
“嗯。”
林晔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冷气森森的笑容:“祖父,我现在就去厨房盯着,这两天都没米下锅了,别让厨娘们再偷吃了我们的窝头。”说完,直接狞笑着向膳房走去。
他那表情,倒不像怕人偷吃窝头,倒像是准备往窝头里下毒去!
城郊别庄,慕云岚快步跑进大厅:“皇叔!”
越景玄正在和天枢等人商量事情,见到慕云岚,眼中瞬间带上了笑意:“云岚,你怎么来了?”
“我有重大的事情要告诉你。”
天玑不由得皱眉:“乐平郡主,不管事情再怎么重要,你也不应该这般无礼的直接闯进来。”
慕云岚瞥了他一眼:“你主子都没吱声,你费什么话,再说了,知道我找你主子说什么事情吗?”
“不管什么事情……”天玑生气反驳。
“终、身、大、事!”慕云岚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将其他人都震慑在原地。
饶是镇定如越景玄,此刻也不由得愣住,好一会儿才挥手示意众人:“你们先下去吧。”
天玑皱了皱眉,被天枢和天璇扣着押了出去。
“云岚,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终身大事,我爷爷要见你。”慕云岚高兴地笑眯了眼睛。
想到面容严肃的林帝师,越景玄不知道为何心中阵阵发紧,这样的状态自从他十二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林帝师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当然了,都说了是终身大事嘛,重要的很,”慕云岚上前挽住越景玄的手臂,“皇叔,你快换身衣服,准备准备,爷爷找你谈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要努力留下一个好印象。”
“好。”
越景玄命人去准备衣衫,自己一个人坐在原地,想着待会儿林帝师问话该怎么回应,可脑海中却是阵阵空白,只觉得什么东西都想不出来。
慕云岚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反正爷爷已经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大不了就是难为皇叔一下罢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找到凤惊羽。
慕家的事情已经解决,还剩下半年的时间,她要尽快找到凤惊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他出手,解决皇叔体内的剧毒!
等了片刻,摇光端着越景玄的衣衫走进来,对着两人盈盈下拜:“见过主子,见过乐平郡主。”
慕云岚眼神一沉:“皇叔,你平日里还让摇光照顾你的起居啊?”
越景玄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贴身衣物,从来都是天璇帮忙打理,而且,他已经下令让摇光回云南去:“摇光,你怎么还在这里?”
“主子,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有我最了解,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照顾您。”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请主子恕罪,除非您当场打死我,否则我是不会回云南的。”摇光跪在地上,转头看着慕云岚,“乐平郡主,用血为药引压制赤炎寒雪,并不是万全的解决办法,所以,我必须跟在主子身边贴身照顾,请您不要多心。”
“摇光姑娘的父亲研究了赤炎寒雪多年,你身为他的传人,自然是最为了解了,既然这样,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慕云岚说完,不再去理会她,转身去拉越景玄,“皇叔,我亲自去给你挑衣服,走!”
越景玄眼神略过摇光,隐下丝丝冷芒。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慕云岚看着越景玄换好衣服走出来,顿时呆愣在原地:“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