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煊靜坐,沉默無聲。
他被一小撮特殊的生靈注視,都不知道該展現什麼姿態合適。
他很想說,你們看我做什麼?
王煊面無表情,坐在那裡沉思,該怎麼應對?
其實,根本不用他有所表示。
神月當空,海面大霧涌動。落在別人眼中,他深不可測,盤坐葉子上不動如山,雙目深邃,像是在俯視諸世。
各方都覺得,這是某一脈活着的鼻祖。
重重疊疊的腐朽宇宙背後,那些模糊的身影,諸教古祖,都遙望過來,讓王煊越發感覺事態嚴重。
他心說,有什麼好看的?!
然後,他平淡地開口:“來了,各位老兄弟。”
現場沒有聲音,一片安寂,但是,很多人心中都在劇烈翻騰。
比如,陸坡就在暗歎,這不是帶頭大哥,這是帶頭大爺!
“祖師,你快說啊,咱們這一脈的源頭不是說有件6破奇物嗎?哪裡去了,總不能憑空消失吧?快講,時間來不及了!”
有些祖師確實愛搭不理,沒怎麼和後世人溝通,也有老祖拼命喊話,但是聲音無法貫穿過歷史的長空。
他回頭去看一側的紅袖,她正在認真地對一片遠景傳音,那裡的模糊身影不知道是真祖師,還是她演化出來的。
王煊注意觀察,他認爲有數位生靈或許自行演化了祖師,佯裝在交流。沒有什麼證據,這是他暗中放開部分6破感知後,於冥冥有所覺。
王煊看得眼睛發直,真是“孝子賢孫”,大逆不道啊,對一教源頭之祖下黑手,這得有多大的怨氣?
場面很恢宏,聲勢驚人,整株巨大的植物都在搖動,那一個個飽滿的花蕾都綻開少許,一時間神霞沖霄,道則如海般起伏。
重走真聖路的這羣特殊生靈,此時都在思忖,載道到底是歷史上的哪個人物?
她有所感,文銘主動和王煊動手後,便第一個和祖師相見,若非文銘受傷過重,收穫應該會很大。
老牛發飆,巨大無比,撐破了那片腐朽的宇宙,恨不得從那片死去的時空中復活到現世來,隔着虛空,對青牛拳打腳踢。
諸祖,大多都早已消亡了。
月光照進大霧中,朦朧的巨大植物葉片上,只有王煊高懸無聲,沒有和人溝通。
她深吸一口道韻,穩住了戰舞的韻律,而後飄然退場,確實給人賞心悅目之感,但還是有不少強者看出她出了一些瑕疵。
這是一段相當驚豔的戰舞,她在寬大的葉片上青絲飄起,裙舞飛揚,如同夜月下的妖精,既有惑人的美感,也暗藏着凌厲的鋒芒,內蘊各種秘法與妙式,道韻之光蒸騰。
“不錯,妙不可言。”王煊點頭,以欣賞的目光研究與審視。那種戰舞,關鍵是四肢與道相通,雙腿很關鍵,如同樹根,從超凡源頭攫取神秘力量,源源不斷。
“老夫雖然是一教之祖,但也不過是巨獸皇庭初期的生靈,感覺和那些後生相比,年歲不是很大,我真的還想再活過50紀元。”
“還真認識?”現場的一些重走真聖路的強者心頭微震。
另一邊,有個殘暴的惡聖打爆深空,和老祖兩不相見了,遠景消失,這種場面讓很多人無言,諸祖見狀更是齊怒。
紅袖眼底深處有異色,暗中傳音:“你要不要自己演化出一道虛影?佯裝在那久遠的盡頭有個教祖。”
“竟有神秘貴客登門,有請。”那盤坐的龐大獸皇,壓迫感十足,早已發現了他們,在皇宮中發出邀請。
有部分祖師轉頭看向載道,神色複雜,有人嘴脣翕動,似在說着什麼。
所以,對於他稱呼老兄弟,像是在默認似的。
所以,她現在也頗爲積極,自己演武,呈現出相當非凡的底蘊,讓這片時空的道則都震動了起來。
王煊心頭微驚,紅袖是中肯的建議,還是有所覺察了?
這羣生靈中有人在這樣做嗎?最終他不動聲色,保持鎮定,沒有必要改變了。
至於對祖師拳打腳踢的暴躁老哥,大概率是沒有收穫。
王煊目光流轉,御道紋理交織,在研究她的戰舞,任何人論道或者演武,他都非常歡迎,真能得到好處。
他們幾個像是幾頭聳入蒼穹的巨象在柔弱的草葉上起舞。
王煊發現,這傢伙心思比較多,有相當嚴重的老六思維,不是省油的燈。
“我來獻上一段戰舞。”萱芷起身,頓時黑裙揚起一角,露出晶瑩的腳趾。
場景一分爲二,他們在中間的邊界線上,一邊是巨大的皇庭矗立,巨宮高聳入雲,神闕高懸世外,巍峨,雄偉,散發着皇道氣息。
尤其是,她跳完戰舞后,並沒有立刻開啓神異之旅,她非常不滿,美目掃視四方,恨恨地瞪向青牛和王煊。
“老孃想打死你們一百遍!”萱芷暗自怒了。
“我們也露兩手!”青牛和熊王等,數位巨獸聯袂下場,一起跳戰舞,完全是另一種風格,粗獷,彪悍,狂野,整片海面都在震動,大浪都涌起來了。
“教祖,咱們這一脈的鎮教聖物伱放在哪裡了,自從你坐化後,它就徹底失蹤了。你再大聲點,我聽不清。”
或許,確切地說,他們在暢遊古今未來,駕臨到很多紀元前的時代,要參與一場宏大的盛事。
萱芷回首,正好看到他,腳步差點亂掉,因爲每次看到這個惡聖,她就覺得大腿疼,當日血淋淋的畫面至今都揮之不去,此刻她的舞姿節奏險些出問題。
甚至,有極其兇殘與暴躁的兇聖,實在是沒忍住,在哐哐聲中,對自家祖師動手了,隔着腐朽的宇宙踹過去了。
因爲時間不等人,那些遠景和身影隨時會消失。
那些場景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海面上的大霧消散了不少。
王煊無比滿足,在這裡學到了很多東西,他覺得,所謂的法會,最有價值與最精華的部分就在這裡。
“他該不會參與過真實之戰吧?”有些人心頭劇跳,越是猜測,越是覺得這個老傢伙的根腳神秘。
“你說什麼,載道和她有一腿?”旁邊有人驚異,毫無疑問,這樣的話語,想不引發周圍的人躁動都不行,徹底背離發問者的本意。
巨大的葉片上,有人沉默無聲,有人憤懣,還有人心中無比激動與喜悅,顯然少數強者獲得了好處,從祖師那裡探聽到生前的秘密。
人們露出異色,他在說載道的狀態?
“是啊,除了極個別人,從神靈時期殘存到後來,活成了獸皇,其他老骨頭的下場都不咋地。”
隨後,又有數人陸續下場,演繹很古老時代的咒言,配合手勢,凝聚天地道則,很是恐怖。
另一邊的銀髮維羅一副惱火的樣子,嘴脣翕動,和腐朽宇宙奇景中的一個老者交流的不順暢。
至於和什麼祖師相見,對他毫無意義,哪有聆聽他們講法價值大?看他們展示各種神技,妙不可言。
戰舞,從神靈時代就在流傳,並無比完善了,通過肢體語言,溝通天地大道,演繹出無上妙法。
當場景稍微穩定後,所有人的面色都嚴肅起來,更有部分人心頭劇震,着實讓他們吃驚不已。
當然,他們不可能過於分心,時間寶貴,都趕緊和各自對面遠景中的老祖對話,想要了解葬在歷史中的一些秘密。
“老祖,你在說什麼?我聽不到!”顯然,這種面對面的交流很費勁,很多人都焦躁地喊了起來。
不得不說,腐朽的宇宙盡頭,有些老祖確實非常厲害,傳出低語聲,讓部分生靈都聽到了。
“老祖,我勸你好自爲之,論真正的道行你不如我,算了,我不和你計較了,對你……我真下不了手。”
他驚異,部分老傢伙藏得可真深,連他都沒有真正確定出究竟有幾人。
那是一片很真實的場景,從古代而來,再現世間。
這一次,不是單獨對某個人出現奇景,一副斑駁古卷越發清晰,面對所有人,將他們全部覆蓋在內。
在場的部分至高生靈都已是巨獸皇庭中後期的人物了。
“載道果然恐怖,目光所向,讓一位重走真聖路的女聖都受到影響,恐怖啊。”有人直接開口。
巨獸青牛咧開大嘴,直接笑着岔開了話題:“道友,你是不瞭解情況,6年前,載道兄曾經收了她一條腿。”
遠景中,有數位鼻祖非常強悍,都傳出了微弱的聲音,然後他們就淡去了,諸祖徹底消散。
“也不見得,那欺師滅祖之輩或許收穫不小,故意在掩飾。”銀髮維羅說道。
現在他們的身影,不過是神話源頭之地顯照出來的。
諸祖很平靜,因爲,聽不到王煊在說什麼,隔着重重疊疊的腐朽宇宙,和他相距太遠了,主要是沒什麼大因果。
有人在刻字,但是,混沌霧蒸騰,而後那裡不斷炸開,有莫名的大因果出現,中斷溝通。
“一代猛人,究竟是巨獸皇庭早年的老祖,還是神靈源頭時期的怪物?”不少人神色凜然。
“算了吧,我們這種老骨頭活到現世去的個別人,肯定早落伍了,不見得有那些不肖子孫強,別指望請他能幫着清理門戶。”
青牛王迴應:“純血巨獸差不多滅絕完了,但是有不少雜血後裔遺落世間,偶爾有變異的,非常厲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暗自琢磨,這究竟是哪個老傢伙?竟然還沒有死,大受觸動。
“祖師,當年有傳聞,你挖開過一座古墳,發現了單一6破的秘法,雖然有些問題,但值得借鑑,你傳給誰了?爲何後世沒有出現!”
當然,這需要諸祖來過超凡中心才行,曾被源頭之地“記載”,不然的話無法這樣相見。
轟隆一聲,此次的神異之旅開始了。
黑髮男子靜淵開口:“各位,還需要論道,或者演武,唯有道則共振起來,奇妙的夜晚纔會更進一步延伸,開啓出更多的機遇與造化。”
“老祖宗,據說你參與過真實之戰,那有何意義,怎麼沒有隻言片語留下,你們遇到了什麼?!”
“他哞的,別人都是逆孫逆徒,在對祖師動手,你老人家怎麼主動對我下手了?”巨獸青牛不服,道:“我又沒欺師滅祖?”
顯然,他在試探着什麼,引起話題,想探究載道的過往與根腳等。
銀髮維羅蹙眉,心說,以前已經高估載道了,竟他比預想的還離譜?
巨獸熊王驚歎,載道竟然在淡然地同諸祖打招呼?而且是在稱兄道弟。
“那是神明時代的神聖禁咒吧?”有人低語,部分人練過,曾流傳的很廣,威力確實奇大無匹。
……
那是巨獸皇庭,獸皇君臨天下,正在宴請各路頂尖的獸王,那是一場宮廷夜宴。
一羣迴歸超凡中心改路的至高生靈,很久沒有像現在這麼躁動過了,全都在急切地追問着。
有人忍不住了,不再秘密溝通,而是大吼出來。
那頭老牛發怒,真的傳過來了微不可聞的聲音:“我他哞的問你,巨獸青牛的血脈是不是到你這裡就斷了?”
轟隆!
而在邊界線的另一邊,則是諸神時代,有一尊又一尊璀璨的神明當空而立,讓超凡烈日都黯然失色。
“紅袖,你找我來了嗎?”一道璀璨的神光中,有一個青年男子開口。
紅袖起身,蓮步款款,挽住王煊的手臂,道:“一會兒萬一進入諸神時代,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