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烛火晃了晃,一个白色身影飘了进来,落在她面前,稳稳地坐在她对面竹椅上,一手撩起质感极优的桑丝素袍,肩上披着及腰的雪狐披肩,面上带着白色面纱,露出一双足以颠倒众生的狭眸,火辣辣的盯着浴桶里的童颜,翘起腿悠然的晃着。
就像放荡不羁的采花大盗。
童颜双臂环胸,目光淡然地盯着不速之客。
她自然没有古代闺秀的矜持和羞涩,但被人如此赤裸裸的看着,作为未婚女子也忍不住怒气顿生。若在往时,此人不死便残了,可如今,她不可轻举妄动。
童颜面色平静,脑子转了几转。
刚才还以为来人是柳氏弄来毁她名节的,按理外面就该有人闯入,将奸情抓个正着,如此一来,她自然有了臭名,嫁入镇国王府就别想了。
可半响外面没有动静,来人也只是抱胸嬉笑着看着自己,便心定了。
此人不是柳氏的人,既然如此,便静等他出招好了。
来人见她在陌生男人面前沐浴竟然能不慌不动,不由诧异,刀眉一挑,“童颜,果然胆子不小,不愧是云霞公主的女儿。”
闻言,童颜柳眉一扬。
知道她是童颜的,只有萧慕。
看那双眼睛似乎与萧慕有些像,只是多了几份顾盼神采,更不羁些。
来人半眯眼眸,本就狭长的眼角高高的挑起,“你就不怕我是采花大盗坏了名声,嫁不成镇国王府?”
“怕。”童颜道。
“哦。”来人眼睛睁开,兴奋莫名,可童颜下半截话将他的笑硬生生的噎了进去。
“怕你资本欠佳。”童颜高抬下巴,轻蔑地上下扫了作为男人略显清瘦的身条,目光停在他两腿间。
来人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两腿间瞅了瞅,翘着的大腿歪了歪,避开她的正视,美眸一闪,噗嗤一笑,“他说你不像童颜,爷也有些信了,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彼此彼此,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既然如此,休再藏掖,有话直说。”说这话时她手里紧握浴巾。
“哈哈,干脆,爷喜欢。”来人站起来,目光停在她雪白的身子上,看似贪婪火热,可童颜感觉更多的是审视。
“水凉了,我要穿衣服。”童颜岂能容人掌握主动,说罢动了身子欲起来,来人一惊,下意识的背转身。
童颜乘机飞快的一跃而起,一手撩起水中的浴巾一甩,沐浴水飞溅而出,兜头直扑来人头顶,那人听见水声来自右边,迅速将脑袋往左边一转,还是没有全部避开,半个头淋了个透。正想发火,谁想,啪的狠狠一声,香胰子正中他左边漂亮的腮帮,顿时红了大片。
好个声东击西!
女人的沐浴水!
他顿时火冒三丈,再好风度都忍不住想咆哮。
一转身,纤细的身影已掩进屏风,透过黄绢屏风,隐约看到那窈窕的身影以极为优美的姿态抽过挂在轩上的袍子,往身上一裹,点点水珠落在屏风上漾开去,仿若点点盛开的梅花,玲珑曲线如云烟飘然。
还没等他从呆滞中回过神,童颜边系着带子,边走了出来。
湿润的长发落在肩头,湿了一片,隐约中能感觉到如玉肌肤,让他想起刚才飘着桂花的浴桶下令人幻想的诱人风景。
童颜看他登徒子的摸样,不由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呃……好粗鲁的女人!刚才营造的特别美感顿时变成了泡沫,噗、噗……破了。
“哈。”来人清醒过来,痞子似的嬉笑,面纱下隐约可见唇瓣扬起,“听闻你要出家?这样的身段怪可惜的。”
“是又如何?”
此人消息好快,自己说出家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派人来质问了,难道这个嫁人的局是萧慕布下的?
“除非你不想活了。”来人笑意一收,变成冷笑。
童颜只是猜测,索性试探一下,“那他如何保证我活着嫁入镇王府?这一年里若不是我想办法移到这王府外院避着,早被王府的牛鬼蛇神给撕了,还有命活到为他效劳的一天吗?”
来人一笑,觉得面纱很碍事,索性拉掉,露出一张和萧慕很像的脸,左边腮帮子的红印给他添了些痞相。
“既然如此,他也就放心了。嫁给萧墨是他的意思,他托我给你提个醒,你母亲临死留了陪嫁给你,只是,你入宫时全部留给了童郦,陪嫁你要夺回来,这对你是有好处的。”
童颜皱眉,陪嫁?
记忆里似乎迎她入宫的陈公公闪烁其词的问过她是否带着母亲留下的念想入宫,她当时的确没有带什么入宫,只是父亲给了一千两银子,作为入宫的打赏。至于母亲的陪嫁,她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印象。
难道一切问题的症结在陪嫁上?
面上没有丝毫流露,假作思索,“陪嫁?我真不记得。”
“果真失忆了……”来人走近,嗅了嗅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你妹妹是被人杀死的,你母亲的陪嫁被柳氏所夺,你难道不想替妹报仇,夺回嫁妆?”
夺回?
柳氏?
果然,其中暗藏复杂。
翠果在外面喊着,“小姐,水该凉了,快起吧。”
“恩。”童颜应了声,瞟了一眼已经飞出去的身影,不由愤然,又是个会轻功的。
翠果推门进来,一脸疑狐,刚才似乎听见小姐和谁在说话,见小姐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也顾不上多问,忙将手里的棉半袄帮她披了。
童郦自从重伤回来后,就从来不许人服侍沐浴,丫鬟们都会候在门外,只有加水的时候才会进入,就算丫鬟们心有疑惑,也不敢多问。
嫚儿正在拨弄着炭炉子,看童郦脱下袄子露出湿了大半的里衣,急声低叫,“怎么全湿了,冻坏了可怎么好?翠果,赶紧拿套干的来。”
翠果已经捧了一套棉质的褥衣跑了过来,嘟囔着,“小姐没包头发就起了,湿了好一会了,存心让奴婢背错。”
“都是我的错好了吧。”童颜笑着,“放心,我没那么娇嫩。”
萧慕那么清楚自己的举动,她身边自然是有他安插的人,此人是谁,她已经心里有数了。
说着看了一眼嫚儿,漫不经心地问,“嫚儿,你养的那只画眉呢?怎么没见它在笼子里?”
嫚儿养了一只会唱歌的画眉鸟,宝贝似的养在东厢房外的廊屋里,刚才路过时,童颜刻意看了一眼,鸟儿不见了。
嫚儿眼神闪了闪,“刚才喂水的时候,不小心让它飞了。”
“天怪冷的,夜里喂水你不怕冻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