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岚和霍珏最后选了凡间的婚礼, 筹备起来加上宴请修真界的一众宾客,足足用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霍珏整日忙得脚不沾地,见投奔的散宗、审核陆续回山的弟子、亲自写婚礼请柬、还参与婚礼现场的布置。
他将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又亲自见了两次穆老宗主,令曲双带人将穆婉然留下的残余属下全都抓起来,格杀的格杀, 囚禁的囚禁。
自此,再也没有人知道穆晴岚是来自湘君山中的山鬼。
她重新变为了穆家旁支, 变成了一个被“丧心病狂”穆家大小姐送入北松山替嫁的可怜孤女。
而霍珏不光将穆家隐患扫清, 还私下见了次尹荷宗宗主莫泽,亲自带领门中弟子同尹荷宗合作, 联合剿灭了尹荷宗分支为穆婉然办事的邪修。
他为穆晴岚和他的以后, 将所有障碍全都扫清, 必须亲自出面才能安心。
做完了这些,霍珏终于将一切掌握在手中,人也变得终于正常了。
不会抓着穆晴岚不放,任由她去接触门中弟子们。
除了不在山中的时候一日要用玉牌传信个十次八次, 回来还要细细盘问她每天都做什么了, 甚至吃了什么;倒也没有再整日怕穆晴岚突然跑了, 也没有再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患得患失。
而穆晴岚这三个月, 整天在北松山上疯玩,和门中许多新回来的弟子都混了个脸熟。
她性子大方开朗, 为人不拘小节,又生的明眸皓齿爱说爱笑令人见之心生好感;正是剑修之中难得一见的明媚开朗性子,还挂着段琴轩弟子的名头, 在门中混得如鱼得水。
甚至闲着没事儿,还跟着弟子们下山去历练, 驱邪除祟。
当然了,她这个“邪”,基本上不朝上凑,看看热闹罢了。
转眼人间五月天,掌门继任大典,或者说他们的婚礼终于万事俱备。
穆晴岚今夜本应该在穆家待嫁,但是她此刻人却在北松山,安抚婚前焦虑的霍珏。
霍珏光是两个人的喜服就着人定制了好几套,犯了选择困难,一个劲儿问穆晴岚:“你看哪一件好?”
穆晴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还是耐心地道:“就那件,素一点儿的,毕竟还是剑宗掌门继任大典,总要庄重一点。”
霍珏根本把继任这事儿给忘到脑后去了,他现在就是个即将迎娶心爱姑娘的普通人罢了。
拎着穆晴岚说的那一件喜服,左右打量了好半天,皱眉道:“会不会显得太不隆重了?”
“啊?”穆晴岚躺在床上吃葡萄,闻言嘎嘣咬碎一个,满口甜腻的汁液。
“我们的婚礼总要穿得隆重一点。”霍珏提起另外一件道,“这件呢?”
穆晴岚看了一眼,慢慢坐起来道:“你……真的要穿这件?”
这一件喜服是按照北松山弟子服的松纹绣制,但因为是最开始做的那一件,耗时最长,做工也最精细。
艳红无比的绸缎做底,上面全都是金线纹绣的雪松,肩头甚至还加了垫肩,细细密密绣着一只威风凛凛腾云驾雾的雪原骊鹿。
这件衣服送回来的那天,那凡间铺子还给配了一顶带摇花垂珠的金冠,虽然是男子样式,但穆晴岚看了一眼就笑了,段琴轩看到更是当场就给否决了。
比穆晴岚的新娘喜服还要花哨,穿上这喜服,到底是谁嫁谁?
堂堂天元剑派掌门继任大典,唱戏啊!
当时霍珏没表态,没想到喜事临头他竟然把这喜服又给找出来备选了。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霍珏认真问穆晴岚。
穆晴岚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想不出你穿着这喜服会是什么样子。”
认识了这么多年,穆晴岚从未见过霍珏穿一件哪怕暗色的衣袍,他要是穿上这身喜服,得是什么样子?
霍珏闻言勾了勾唇,道:“你喜欢,我明日就穿这一件。”
穆晴岚笑了,心说那可热闹了,她师尊也不知道明天得是个什么脸色。
不过霍珏确实勾起了穆晴岚的好奇心,她说白了就喜欢这种花哨的东西,霍珏猜她的喜好一点没错。
“我得走了,天不亮我就得起来化妆。”
穆晴岚说着起身,霍珏跟着她身后,拥着她肩头温声道:“我送你回去。”
“人家凡间说成婚前新郎新娘不宜见面的。”穆晴岚边走边嘟囔。
霍珏不以为意,拥着穆晴岚御剑而起,在半空之中用结界将两个人罩得严严实实,低头细细密密亲吻穆晴岚的嘴唇。
黏黏糊糊一直到了穆家后院,霍珏才总算是御剑落地,依依不舍地又抓了抓穆晴岚的手,温声道:“明日我来接你。”
穆晴岚点头,原地化为灵雾,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入了穆家为她出嫁准备的屋子里。
再以穆晴岚的身份嫁霍珏一次,这也是霍珏几次三番同穆晴岚商量过后做的决定。
穆老宗主对穆晴岚不是穆家女的事情稍微知道一些,但是得亏穆婉然不是个大嘴巴,她没说穆晴岚的具体来历。
穆婉然死后,穆家重回穆老宗主掌控,现在穆家被穆婉然之前败得差不多了,剩个空架子,穆家急需和北松山结盟,稳住族中局势。
而穆家就算是个空架子,也是同北松国皇族密切相连的大仙门,天元剑派从来以维护北松国安危为己任,说到底,同皇族和驻扎皇族的仙门是密不可分的。
现在死了一个穆婉然,皇族、穆家、天元剑派再度结盟,成婚这件事,新嫁娘自穆家出嫁,就是最好的结盟证明。
不仅能安抚北松国百姓之心,还能让之前对北松山蠢蠢欲动,欲要取而代之的剑宗,一举全都老实下来。
最重要霍珏心中总想着,当初他什么都不记得,穆晴岚以替嫁傀儡身份嫁入北松山,被他冷落丢在偏院的事情,每每想起总觉得心中遗憾。
霍珏回山准备迎亲,天未亮,穆晴岚被婢女们拉起来梳洗打扮。
她现在身边的婢女可不只是穆家安排的人,还有她自己山中的精精怪怪。
它们有些能收敛气息的都出来了,收敛不了的,霍珏为他们设下了压制妖气的法阵,允许它们跟着送亲到北松山入口。
一群精怪围着穆晴岚七嘴八舌,以蛇女为首,简直比自己出嫁还高兴。
“你看上这剑修倒不是个负心的,你以后做了剑宗掌门夫人,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蛇女满脸憧憬,“等我修炼好了,我就去拜入北松山,也寻个剑修做夫君。”
“你可得了吧,就你那一激动就露尾巴的能耐,还找个剑修?不给你砍成八段儿。”黄鼠狼摇头晃脑,慢慢悠悠道。
“今天狐狸精没来,”蛇女凑近穆晴岚说,“他被西河水虺抓走了。”
穆晴岚正看着镜子,镜子里女子妆发精致,粉面桃腮,戴上了繁琐的凤冠更是衬得她月貌花容,顾盼神飞。
“西河水虺?”穆晴岚好奇道,“他终于忍不住下手了?”
“哈哈哈哈哈,是啊,”蛇女说,“那水虺也是个痴心的,说若是狐狸精乐意,他可以在化龙之时转变性别,变成龙女。”
穆晴岚他们闻言全都哈哈哈笑起来,他们都见过西河水虺,那可是个壮汉,若是化身龙女,再和狐狸精那娇小柔弱的男子一配,那可真是……看着都烧眼睛。
屋子里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出老远,天光渐亮,吉时已到。
穆晴岚被一群婢女精怪扶着,端坐在穆家正堂,等待新郎来接亲。
就算是真的穆家大小姐,出嫁也未必能坐得正堂,但是穆家现在的状况,自然是霍珏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
就算让穆老宗主亲自扛花轿,他这把老骨头也得咬牙上。
穆老宗主现在就在正堂,一张老脸笑得一堆褶皱,他天人五衰,也是将要到极。
他对穆晴岚态度客客气气,按着喜婆子教的,以长辈身份对着穆晴岚规规矩矩说了几句叮嘱的话。
外面一群婢女们和来穆家凑热闹的宾客也是议论不断,人群中有穆家两位嬷嬷,在穆晴岚第一次出嫁的时候,知道些内情,感叹,“这旁支姑娘真是好运啊。”
“之前还被大小姐胁迫着嫁去了北松山,我们都以为这苦命的女儿要死在北松山了。”
“啧啧啧,结果你看看,那北松山少掌门不仅将人照顾得这样好,现在还专门重新办了一场婚礼,昭告天下;据说不光宴请了四大宗,整个修真界的宗门这些天络绎不绝上北松山,去了得有大半……”
“也是这姑娘自己争气,是个有福气的,模样也好,可不就让那少掌门看上眼了?旁支怎么了,人家少掌门宝贝着呢,要亲自来接亲。”
“听说今天还是掌门继任大典,这女子算是一步登天了。”
“看着屁股大,肯定好生养……”
前面的话穆晴岚都是左耳听右耳冒,这些天莫说是整个穆家,便是整个修真界都对这场婚事,对霍珏继任的事情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她和霍珏勾搭到一起的版本都好几个了。
不过穆晴岚听到有人说她屁股大好生养,忍不住挪了挪屁股,心里高兴。
但同时也有点惆怅。
她和霍珏属实也没怎么闲着,按理说肚子也该有动静了。穆晴岚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说难道霍珏还不够努力吗?
“来了来了!”
门外人声喧闹,噼里啪啦的爆竹炸开了花,霍珏便是这时候自半空御剑落地,身后跟着的天元剑派弟子们也陆续落地。
这还不算,紧随他们身后而来的是骊鹿拉喜车,迎亲礼一眼望不到头;白鹤盘旋在半空之中鸣叫,脖颈羽翅上红绸装点,穿梭在云间,犹如神仙来贺,气派喜气极了。
街道上一时间人头攒动,百姓们眼见着这从未见过的迎亲仪仗自半空落入穆家,场面更似烈火烹油,热闹非凡。
穆晴岚在这样的热闹里并未坐轿乘车,而是被霍珏拉着御剑而起,在噼啪通天的爆竹声响之中,乘风而去。
到了半空,结界设下,霍珏便迫不及待问:“饿了没有?”
穆晴岚虽然不需要进食,但是她喜欢吃东西,尤其喜欢凡间各种美味食物。
霍珏说着便从袖口掏出了一块锦帕,里面包裹着他刚买不久的,热腾腾的点心。
穆晴岚靠着霍珏,吃着点心想要掀起盖头看霍珏,她在盖头下发现霍珏真穿了那件隆重过头的喜服,急着看全貌,却被霍珏压住了手。
“这盖头,总要我来掀的。”
穆晴岚嘴角沾着点心渣滓,盖头下笑得见牙不见眼。
当初穆晴岚从穆家替嫁入北松山,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一辆茭牛车,几个穆家低阶修士,路上连吹吹打打都没有,晃晃悠悠整整走了五天才上北松山。
而今日再嫁,却是只用不到一个时辰,便同霍珏两人御剑到了北松山。
彼时掌门继任大典和婚礼场地都已经布置好了。
宾客也已然满座,正是人间五月天,春风明媚,阳光正好。
雪松院重新盖好之后,前院便扩了大殿,此刻雪松院殿前摆满长桌,一路蔓延到雪松山大阵入口,满地铺着红绸。
这架势,不像修士缔结道侣契约,反倒有些凡间帝王纳后的意思。
场中修士说白了是为霍珏这茧魂境剑修的掌门继任大典来的,现在才发现人家这剑宗掌门,根本没把继任大典放心上,这俨然就是新婚喜宴。
他们修者,其实是不太能看得上这等凡俗婚礼的。
但是没办法,双喜临门,贺礼不能送一份,好多修士不得不掏出自己储物袋里面积攒的老本,捏着鼻子再送一份新婚贺礼。
这典礼弄得四不像,一些修士哭笑不得,很是看不上,但是也有些人很羡慕。
例如今日化身为寻常修士的衡珏派湮灵仙尊宴春和她的道侣,就忍不住贴着脑袋议论,“早知道我们当初也弄成这样了,还能多收一份礼,天道见证有个什么用,哪有这样热闹喜气。”
“姐姐,若不然我们再办上一次?”那化身纯良小修士的魔修,忍不住微红着眼睛询问。
宴春只是笑,却摇了摇头,她到底是和魔修结为道侣,还是低调点。
而宴春不远处的秦妙言今日却是独自上座,面色很沉,还没等典礼开始,便自带酒壶喝得微醺。
她看着御剑落地,穿得像一只花蝴蝶一样的霍珏,很是震惊了一下。
霍珏从来都是一身披麻戴孝的样子,今日这喜服一穿,面上宛若春风拂过百花绽,竟是艳丽的令人有些不敢逼视。
秦妙言看着霍珏春风得意,眯起眼睛瞪着他,有点仇今天想报!
前段时间她好心帮他稳固宗门,结果呢,他给小郎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把她的小郎放跑了!
若不然她现在也已经成婚了!
秦妙言想想就来气,不过等到霍珏牵着穆晴岚朝着场中走的时候,一群议论的修士声音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场中脱凡境以上修为高深的,视线全都被新嫁娘吸引过去,恨不能透过她的盖头,看穿她的血肉。
但凡脱凡境修者,都已经发现了新嫁娘的不对劲。
天元剑派对外宣称她乃是穆家旁支女,可是一个旁支,能有让在座脱凡境修士都忌惮的灵压?
而且他们竟都感知不出这新嫁娘的修为几何……
宴春咦了一声,尹玉宸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不是人,看着像鬼修。但是……又没几分鬼气。”
秦妙言不用旁人告诉,自己眼睛就好使,妖魔鬼怪她都是一眼看穿。
但她竟没能看出穆晴岚到底是什么!
她知道她就是当初那个给霍珏供生的小东西,可是现在竟变得这样厉害了?
穆晴岚泄露灵压,是霍珏要求的。
他不敢透露穆晴岚的真实身份,但他私心里必须让这些人知道,他霍珏娶的人,绝非寻常人可以招惹。
穆晴岚自然是对这种小事无所谓的,按照霍珏说的做了。确实震慑住了不少一开始还在闲言碎语,说霍珏将继任大典和婚礼一起办很不妥的修士。
修真界以强者为尊,穆晴岚泄露出来的灵压,对场中大部分修士几乎是碾压性的压制。
修士们心思各异,但是在霍珏牵着穆晴岚朝大殿最上方走,有人宣称继任大典和婚礼一同开始之时,满殿的修士还是齐齐起身。
霍珏满心满眼都是穆晴岚,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典礼的高台,站定之后,同穆晴岚一起转身。
红袍曳地,金冠束发,霍珏周身属于茧魂境修为的灵压一层层荡开,将齐齐拱手庆贺的修士们,声音压得发沉,也显得更加真心实意。
“恭贺霍掌门继任剑宗,恭贺霍掌门新婚之喜。”
接着便是按照凡间礼节拜天地。
霍珏上无亲眷,穆老宗主也受不起他的叩拜,只拜了天,便是夫妻对拜。
铺满红绸的高台之上,穆晴岚同霍珏夫妻对拜,发冠撞在一起,哗啦一响,两个人一顿,而后同时发笑。
天地见证,这世间一切的悲欢离合,都有定数。
但只要初心不改,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典礼过后,穆晴岚被扶回新房。
霍珏继续待客,见各宗掌门,同修士把酒畅饮。
宴客场中欢闹声久久不绝,霍珏新婚燕尔面飞红霞,可把今天要来找茬的秦妙言看的不悦。
霍珏已经是茧魂境的修士,即便是她正邪双修,也不好轻易出手,更何况这可是天元剑派的地盘。
天元剑派已经不可同昨日耳语,今日来参加继任大典和婚礼的散宗修士,有些便直接是来看天元剑派实力投奔的。
今日之后,第一剑宗必将再现昔日繁盛。
秦妙言喝醉了,不打算在场中惹事,她准备去见见那个她至今看不出是什么物种的新嫁娘。
她悄无声息在人群中消失,轻而易举寻到了穆晴岚待着的屋子,将周围守着的弟子弄昏,翩然出现在了穆晴岚对面。
她一坐下,穆晴岚察觉到进屋的不是弟子,直接掀开盖头,一张鲜妍姝丽的脸蛋露出来,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秦谷主。”
秦妙言也笑着说:“想不到你供生后还能活着,竟然还变得这样强,你到底是什么?”
秦妙言有些微醺,不是真醉,是她任由自己醉。
旁人新婚,她却跑了小郎,心情极差。
穆晴岚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什么,霍珏这么费尽心机,甚至不惜亲自追杀那些知情修士,手染鲜血,穆晴岚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本体是湘君山。
但她很感激秦妙言之前帮助霍珏稳住门中的事情,因此对秦妙言十分热情,忽略秦妙言泄露的煞气,给她倒了茶水,自来熟地同她闲话家常。
两个都不怎么矜持的女子到一起,又对彼此没有恶感,自然是迅速打成一片。
秦妙言很快忘了自己今晚是来找茬的,和穆晴岚聊得火热,她一个正邪双修,平时朋友也有限,好容易得了个知疼知热的小郎,还跑了。
而穆晴岚本身也不是什么正统出身,对邪修包容度高得不可思议,两个人一拍即合,姐妹相称。
她们俩开始喝起了秦妙言带来的酒。
秦妙言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不刻意用术法去催散,是很容易醉的。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是一对儿的醉眼迷离,勾肩搭背。
秦妙言问穆晴岚:“哎,你看到霍掌门今天穿得像个成精的雉鸡了吗?”
“我自从认识他,他便是总板着个棺材板子脸,一身披麻戴孝,开口就能给人上坟。今天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根了。”
秦妙言好奇问:“你怎么让他这样的木头开窍的?”
穆晴岚本来有点微醺,但是聊起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她搂住秦妙言脖子,贴着她耳边传授自己的“绝世功法”,吐气如兰地打着卷,钻进秦妙言耳朵里,“一个字,缠。”
“烈女怕缠郎,一个道理嘛。”
“你不是说你看上的小郎跑了?你缠一缠他就回来了。”
穆晴岚绯红着脸蛋说:“秦谷主这等姿容、这等能力、稍稍伏低做小一下,天下哪个男子能拒绝?”
“尤其年纪小最好搞,”穆晴岚说,“你可得趁早赶快,不能让他经历了别的女子,那样就不好办了……”
“我,”秦妙言冷笑指着自己,“伏低做小追求男子?”
“我这辈子都不会干那种事情。他敢跑,我就把他腿打断抓回来!等明天我就去把他家里一锅端了,我就不信他敢不回来,我还给他准备了好药,保准他吃了以后,连亲娘是谁都认不出来……”
“哎,秦谷主此言差矣,”穆晴岚说,“这种事情,还要两情相悦才有趣。”
“你听我跟你说啊,这男女之间……”穆晴岚抱着秦妙言脖子,灌了她一耳朵淫.词浪语鬼祟邪招,灌得秦妙言这样身经百战的真人渣,都不得不感叹霍珏这新嫁娘实在是能屈能伸,手段了得。 Www ▪тTk Λn ▪c o
秦妙言神色渐渐松动,而后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喝了两坛子酒,穆晴岚也开始松懈心绪,吐露衷肠。
“秦谷主,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什么偏方,就是容易让男女成孕的?”
穆晴岚摸着自己肚子,一张小脸艳若桃李,说:“我想和霍郎生几个孩子,但是始终没动静。”
秦妙言闻言眉梢一跳,她可是套出了不少话,虽然没套出具体物种,现在至少知道穆晴岚连个人都不是。
非人和人族生孩子,那可不止千难万难。
她本想直说,但是看着穆晴岚满脸期待,竟有点不舍直接戳破。
而且她眼珠子一转,到底还是记霍珏放走自己小郎的仇,计上心来。
她从怀中摸出一瓶药,递给穆晴岚道:“这本是我为小郎准备的好东西,既然你教我追回他,作为回礼,我把这个给你,助孕。”
秦妙言表情阴险,这玩意吃了就算是快冷铁,也能烧成烙铁,这可是用鲛人那玩意制成。
秦妙言又加了一些特殊听话的东西,吃了比狗都乖,让做什么做什么,能将人内心欲望放大百倍不止,保证今晚新婚之夜,能让穆晴岚玩个尽兴。
穆晴岚一听助孕,立刻精神了。
抓在手里还不好意思,推辞道:“这等好东西,秦谷主不自己留着?”
“你觉得我像给人生孩子的?哈哈哈哈……”
“你留着玩,好好玩。”
秦妙言说完不久就走了,穆晴岚激动地摆弄着药瓶,觉得秦谷主可真是个好人。
等到宾客散去,霍珏总算是送完了人,腾出了时间回来了。
彼时夜色已深,穆晴岚趴在桌子上昏睡,手中捏着小药瓶,梦里和霍珏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霍珏把她推醒了。
穆晴岚醉眼迷离抬头看去,霍珏今日真是俊得没边了。
他素日要么一身白,要么便是浅青,今日一身艳红赤金,看上去简直俊美到刺目。
“不像雉鸡精……”穆晴岚看着霍珏,喃喃道,“像一尊化形的火凤。”
“你真好看。”
霍珏也垂头看着穆晴岚,红烛摇晃,他痴道:“你今日更美。”
穆晴岚还要再说什么,霍珏兜头把她的盖头盖上了。
然后用如意挑着,慢慢抬起。
这一瞬间,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一切的蹉跎和往昔,构建成了他们走向彼此的桥梁。
穆晴岚和霍珏都望着彼此身上刺目的红,眼中也红了起来。
他们终于彻彻底底,属于彼此了。
霍珏挑开喜帕后,坐下来,摸了摸穆晴岚的脸蛋道:“等的不耐了?喝了酒?”
“喝了一点。”
霍珏亲自端过早早备好的酒杯,递给穆晴岚道:“那再与为夫饮最后一杯。”
他这一声“为夫”说出来,穆晴岚一个激灵,热切地看向他。
霍珏面色臊红,却没转开视线,低低叫道:“夫人。”
两个人痴痴望着彼此,而后交腕饮下杯中合卺酒。
霍珏抓着穆晴岚的手道:“从此以后,即便是生死,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穆晴岚眼中水波荡漾,起身就扑到霍珏身上,捧着他的脸便是一顿乱啄。
霍珏紧紧抱着她,两个人俱是激动难抑。
他们跌跌撞撞起身,一边朝着床边走,身上的衣袍发冠便是一路掉。
霍珏此生从未如此高兴过,抱着穆晴岚抵在床上,正要亲吻,穆晴岚给他塞了一个小药丸。
“这是?”
“坐胎药。”
“我也吃了。”穆晴岚总觉得现在自己都要烧起来,这药效果肯定好极了。
霍珏顿了一下,失笑。
但是不疑有他,穆晴岚不止一次给霍珏找这种药吃,不光给霍珏,她自己也吃。
霍珏不打算告诉她,他们之间恐怕很难成孕,他不想打破穆晴岚任何的美好幻想,他宁愿时不时吃一些这种奇怪的东西,安穆晴岚的心。
反正到他们这种修为,寻常毒药都已经失去了作用。更何况是这等凡物?
但是霍珏没问清楚,穆晴岚这一次的药可不是凡间找来的,而是出自无间地狱谷主之手。
当然了,秦妙言也不可能药死天元剑派掌门人。
她跟霍珏没什么大仇,何况她喜欢穆晴岚,一个小小捉弄罢了。
但是新婚之夜,霍珏却犹如堕入一场大梦,这种药对穆晴岚这非人的效果顶多是催.情。
但是对霍珏这样的修士,那就是要命。
霍珏一个洞房,洞了整整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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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天元剑派雪松院封得死死的,段琴轩根本不敢让任何弟子靠近,因为他们新晋掌门又哭又笑,活像个失心疯。
派人去无间谷寻解药,对方却道药效过了自然解。
穆晴岚体验了非常离奇的十五天。
这十五天里面,霍珏就没有安静下来过,幸亏他们都不是人,要么光是磨也磨穿了。
而且穆晴岚但凡下地,霍珏就哭,哭得宛如带雨梨花,抱着她一遍遍问她是不是不爱他了。
穆晴岚知道被秦妙言给耍了,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霍珏她是真的从没见过。
霍珏就算是不正常那段时间,也没有如此敏感脆弱又爱哭过。他受药物影响,一张口,便是甜言蜜语,什么破廉耻的话都说,闭上嘴,也满心满眼都是她。
穆晴岚觉得这些天,她要被霍珏的泪水和蓬勃爱意溺毙了。
霍珏算是在这些天里,将自己所有不为人知,不为外人道的想法、做法、全都说了个遍,做了个遍。
等到大梦初醒,霍珏整整在窗前枯坐一天。
但是穆晴岚一碰他,他还下意识的眼睛泛红,鼻子发酸,更多的是羞愤欲死。
不过两个人的感情确实因此更上一层楼,仿佛又恢复到最初心动的那个时候。毕竟这几天破掉的廉耻是一辈子也补不回来的。
后遗症便是他们只是看一眼彼此,便觉得心惊肉跳,羞赧难言。
此刻他们一起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浮云蓝天,穆晴岚手指在霍珏肩膀上轻轻戳了一下,霍珏便是一个激灵。
穆晴岚“噗”地笑了。
她手指搓了搓霍珏脸蛋,自身后抱住他的脖子道:“羞什么嘛,夫君。”
霍珏耳根无声又红了。
他微微偏头,在穆晴岚唇上蹭了下。
窗外暖风吹拂在两个人周身,雪松院依旧是成婚之时的满目红绸,窗下的两个红灯笼撞在一起,发出轻轻响动,似是那日夫妻对拜碰在一起的额发。
时光烂漫,春意正浓。
他们的相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