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盈盈, 你真以为那些北松山的仙君,把你当个玩意?”
“你要是跟了我,爷可以不娶小妾, 让你一个人独占爷。”
一个痴肥的锦袍男子,用一双纵欲过度的豆眼儿,瞪着一位手臂上挽着箩筐的娇俏女子。
男子看着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子黏腻淫.邪, 他是镇上镇长家的二少爷,名叫魏沐, 十二三就和丫鬟混一起去了。
现在瞧着面前这女子的柔韧腰身丰腴身材, 本能地眼睛发直。
他还没弄过这样的女子,那些丫头都不敢正眼瞧他, 就算是说话也黏黏糊糊拉着调子, 不像这女子,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牛粪。
因为这从来没尝试过的类型,魏沐的眼珠子要粘在面前女子身上了。
见女子不吭声,他竟是又退让一步,道:“你若是同我结亲, 我把你母亲父亲都接过镇子里享福!”
“你就别惦记什么北松山仙君了, 那些仙君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就算是一时搭理你, 也只是觉得你新鲜好玩。”
魏沐说到这里,淫邪的小眼睛一眯, 问道:“你不会跟那些剑修有了什么吧?”
魏沐一直在放臭屁,但是听着他放屁的女子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她站在上风口,山风伴着野花的香味儿, 抚过她才在溪水里面浸泡过的滚烫面颊。
她看魏沐,就像是在看一条发疯拦路的赖皮狗。
女子一双眼睛生得黝黑, 个子高挑,身材曼妙,就是因为常年下地干活,整个人都不怎么精细,皮肤透着一股子被阳光疼爱过的蜜色。
浑身上下也没有城镇里面大家小姐的精细,一动一静干脆利落,但是也透着股糙野的味道,像山上遍地盛开的小野花。
乍一看不起眼,凑近细瞧,才能发现开得多么灿烈,且暗香自来,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鲜活和旺盛。
女子叫车盈盈,正是这猛兽林山下村子里车家的大女儿。
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模样俊俏,地里活好,甚至还因为格外聪明可爱,小时候去镇里的私塾给先生洗衣服,识得几个字。
村镇里面的闺女不讲究什么闺秀,什么斯文,讲究的是关门能生崽,开门能做活,在家能伺候好男人,男人不行了还能顶立门户。
车盈盈是其中佼佼者,他们家家中现在便靠着车盈盈给人做活维持。
而且她模样俊,性子大胆,>
十里八乡,包括城镇之上的人家,都托人来村里说和过。
面前着镇长二儿子魏沐,便是对车盈盈一眼荡魂,从此以后茶饭不香,闹着非要娶她的男子之一。
只不过镇长到底是在镇子里管事儿,想着的都是往上爬,几个儿子女儿的婚事都已经提前打算好了。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农家女。
镇长想结亲的人家,是其他城镇的一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淑女。
魏沐痴肥愚蠢,贪花好色,但是他做不了自己父亲的主。因此他也只能集结几个家丁仆从,来拦路截住车盈盈,想着一番花言巧语,好让她上当。
到时候抬进门做个小妾,多带劲儿!
因着镇长儿子的身份,可没少有女儿家被这魏沐给骗过,去年还有女子,就是听了他这番话,失了身子给他,结果被他推三阻四一番,投河自尽了。
这等恶名在外,又有家世托底的纨绔公子,确实会吸引一些无知少女,但是这其中不包括车盈盈。
她看着魏沐一顿放屁之后,本来想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生活在这乡里,车盈盈骂人的技巧尽得这十里八乡的农妇真传。
但是车盈盈却没惹这个麻烦,毕竟这魏沐好歹是镇长儿子,若真是得罪了,家中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因此车盈盈只是居高临下看他一眼,而后打开自己一直挎着的箩筐,从里面抓出一条通身碧绿的小蛇来。
笑意盈盈地递给魏沐,“魏家二公子,你喜欢吗?”
魏沐几乎是屁滚尿流的后退,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几个家丁立即上前,扶住了他们二公子,好歹没让魏沐滚个狗啃泥。
“这是毒蛇,是毒蛇!”魏沐还在叫唤,瞪着车盈盈道,“你也不怕它咬死你!”
车盈盈站在高处,睥睨着胖球一样的魏二公子道:“我抓回去是炖汤的,二公子要不要来我家喝一碗啊?”
魏沐表情变幻,他怀疑车盈盈这是要毒死他!
他已经不止第一次在她面前吃瘪,之前也有两次,一次被她踹下山坡,一次被她扬了一身牛粪。
她竟然不惜豁出性命,拿这等剧毒之蛇吓唬他!
魏沐气得浑身发抖,被家丁搀扶着离开,一张脸气得通红,但是同时他又在心里发誓,他一定、绝对!要让这车盈盈臣服在他脚下!
车盈盈翻了个白眼,抬手拢了一下自己浓密乌黑的长发,然后手上绕着小绿蛇,慢悠悠朝着家中走。
地里的活儿做的差不多了,她是半路捡到这受伤的小蛇,车盈盈走到一处阴凉处,扯了自己衣服柔软的下摆,给这小蛇肚皮上受伤的一块包好。
然后便直接把它挂在树枝上,放走了。
她不喝蛇汤。
不过那个什么魏沐也实在是有点烦人,得想个办法,彻底把他吓唬走。
车盈盈向来有主意,鬼点子多,她一路上脑子里面就转了好几个,等到到了家里,已经能想象到魏沐再也不敢来招惹她的样子。
“娘,我回来了。”车盈盈将箩筐放下,在院子里的水井旁边打了水,撩在脸上解热。
屋子里发出桌椅响声,很快有个扎着一对儿小辫子的小姑娘跑出来,手中拿着一块点心,送到车盈盈面前,道:“姐姐给你吃!”
车盈盈低头看了一眼,之后面色一变,立刻起身进屋,有些疾言厉色质问道:“娘!你收了那魏沐的礼物?”
屋子里炕上坐着一个正缝补的妇女,模样不年轻了,也很糙,抬眼望过来,只有一双眸子,看上去还明净着。
“你怎么能收他的礼物,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我不可能嫁给他!”
炕上的妇女手上动作停了,侧头皱眉苦大仇深地看向车盈盈,开口道:“那你想嫁给谁?”
“你今年已经十七了。是我跟你爹将你耽误了。”
妇女道:“镇长家中条件那么好,你过门之后,不会吃苦。”
“娘!”
车盈盈气得不怎么白皙的面颊都能看出面红耳赤,她道:“那魏二公子风流成性,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不剩,我跟他成婚,日子能过好了?”
“而且我都说了,我不嫁,我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你以为你能赚两个贴补家里的钱,翅膀就硬得能飞了?!”
那妇女也是动了怒,两个人面红脖子粗地对视了半晌。
妇女突然哭道:“我知道你鬼迷心窍,被之前来镇子里的那些修士迷了眼睛!”
“你想跟他们走,可是他们理你吗?”
“那些神仙般的人儿,是求问大道长生的,怎么是我们这种蝼蚁一样的小村民能攀附的!”
“你清醒一点吧盈盈,你是家中长女,你还有妹妹,娘身体不好,你爹……”
“你爹不顾家,难道你也要不顾了?”
妇女含泪一番质问,让车盈盈沉默了。
但是她天生便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坯子,一身反骨从脚底一直长到后脑勺。
“我有灵根的!”车盈盈半晌道,“娘,前些日子村子里面驱邪的一个小仙君,就是那个北松山掌门之子。”
“他说过,我的心思纯净,那梦魇兽还是在我梦境之中抓的,娘你忘了吗?”
“还有,他还给了我这个!”
车盈盈把贴身放着的一块玉佩掏出来,把上面包裹的好几层布打开,展示给炕上的妇女看。
“娘,你看,”少女满脸都是热切,是激动。
她说:“他给了我这个,告诉我,等我准备好了,就会来接我上仙山!”
“娘,等我上了仙山,我做了北松山修士,我便能像那些修士一样飞天遁地,家中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少女一脸的天真勇莽,一双秋水样的眸子,看着自己亲娘,想要求得一个认同。
但是妇女早已经饱经风霜,早已经心如枯骨,她发现那仙君真的给自己女儿留下了东西,第一反应不是窃喜女儿真的能够上仙山,登大道。
而是她那酒鬼丈夫撑不起来家,她又体弱多病,还有个不值钱的小丫头片子拖累着。
若是她这大女儿真的斩断尘缘求仙问道去了,他们一家就死定了。
但是妇女看着车盈盈手中捧着的玉佩,莹润清透,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压下想要斥责自己女儿的话。
她颤着手接过玉佩,然后包起来,慌张塞到怀中。
瞪着眼睛道:“这等、这等重要的东西,娘帮你保存!”
“你……”妇女压下心底深深恐慌,颤巍巍问自己的女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车盈盈简直热泪盈眶,她一把抱住自己娘亲道:“我同那仙君说了,等秋日收了地,存好了过冬粮食,我这段时间再勤做活,攒下一些银钱,我再走。”
车盈盈抱着自己亲娘,喜形于色道:“娘亲你放心,我肯定能出息,就算是上了北松山修行不成,我知道那北松山还有饭堂,我总能做饭的!”
“我什么都会,不怕苦累,到时候肯定能比做活给家里带来的更多。”
“且有山上仙君威慑着,父亲也不敢再喝酒闹事,家里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
车盈盈把一切都计划得特别好,她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只要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做不好的。
但是她没看到她娘亲捧着那玉佩的手多用力,又抖成了什么样子。
更没看到她娘亲眼中的决绝,以及她小妹听了姐姐要走,要上仙山之后,眼中的恐惧。
他们只是凡人,凡人朝生暮死,如何能攀得上仙山?
包括那镇长儿子在内,他们都觉得车盈盈在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