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脸上仍挂着笑,但眼睛里的冷意却能让人浑身发寒,意秾也不抬头,镇定的道:“他是我的表哥,我们两家又是通家之好,自小便常在一处玩儿的,只是如今大了才避讳些,就是见上一面也不打紧。”
言之凿凿,听上去确然一片坦然之色。
容铮似笑非笑,“原来还是青梅竹马。”他看着意秾,挑了挑眉头,“看来在沈五姑娘的眼里,连商讨私奔之事也是不打紧的。”
意秾的耳根处一下子就红了,她又羞又怒,这个人简直无耻至极,偷听别人谈话竟还敢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如果你想让你那位季表哥出点儿事,日后尽可以还去见他。”容铮淡淡道。
意秾冷冷道:“你想做什么?”
容铮翘起唇角笑了笑,“现在还不想做什么,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我会做什么,大可以再去见他。”他伸手抚上意秾的脸,意秾偏头避开,他便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倾下.身将她圈在怀里,她的身子太软,软团团的让人舍不得放开手。
意秾挣扎不过,心中又急又怒,在他的唇落下来时,张嘴就狠狠的咬了上去,他却也不躲避,任凭她将他的唇瓣咬破,一股血腥味漫延至口齿,他就像一个噬血的猛兽,就着她的唇,深深的吻了下去,他的舌头探进去,与她的绞在一起,如狂风骤雨一般,在她全身已经瘫软的毫无力气时,他才放开她一些。
她的唇微微张着,唇瓣因为刚刚被他大力吮吸而红润多汁,上面还残留着他肆虐过的痕迹,上面还粘着一丝口涎,他的下腹骤然升腾起一股不知名的燥热来,他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两下之后,就一路而下,贴上了她光.裸的肌肤,意秾吓坏了,用尽全力的推打他,他怕惹急了她,这才不敢再造次。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是将她当作正妻来对待的,每次都想着等成亲之后再欺负她,可是每次见到她却又把持不住,总想将她抱在怀里亲一亲。
此时见她吓着了,他任她推打也只是抱着她不松手,又轻声哄了半晌,才道:“如今在大梁眼目众多,我的身份又尴尬,太子将我谴到这里来,是怕我抢了他的皇位,我自然不能跟我替他选的太子妃太过亲近,否则会遭他疑心你是我要放在他身边的棋子了。所以这段期间我不能常来看你,等日后回了大虞,我会先为你安排一个妥当的身份,你放心。”
他确实是怕她不放心,而如今大虞情势还不明朗,他又不能跟她说的太多,他抽出一晚的时间来并不轻易,本来想好好陪一陪她,但小姑娘明显并不领情。
他皱了皱眉,还只剩下半年的时间,希望时间来得及,不过若是来不及,他便要强行将她留在身边,也无人敢阻拦,只是他母妃那里要麻烦一些。
大虞形势复杂,有野心之人良多,他自小就在强敌环伺之下长大,身边的叔伯兄弟,还有各地藩王,无一不是希图大位或想立拥戴之功的,大虞的险象,如何是大梁这种颓靡享乐之国能比拟的。
意秾闻言抬起头,面上明显是惊讶的表情,他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了,她知道这次的和亲并不简单,但是如今看来,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而面前这个人,他就像是一个泥潭子,只会让她无法抗拒的越陷越深。
容铮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不再那么抗拒了,立刻得寸近尺的道:“我的生辰礼你想好送什么了么?要不然你就送我一个刻着你名字的竹篾儿吧,上面最好再刻着一句相思之语。”
意秾真的想要为他的脸皮点赞了,她抹了把脸,整张脸都是黑着的,不过也不得不说他想要的这个礼物也太容易了些,本以为他会故意刁难她的,不过这竹篾儿也不是轻易就能送人的,意秾正要断然拒绝,容铮就暧昧的笑着道:“不然你将你贴身穿的肚兜送我一个也可以,这两个里面你选一个。”
意秾的脸腾地就红了一片,这个人真是什么下.流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她胸腔里似塞了一大团棉花般的难受,她愤愤道:“你做梦!”
他笑道:“梦里也都是你。”眼看着意秾就要发飙,他才笑着道:“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他古怪的侧着身子站起来,似乎是在用袍子遮挡什么,他摸了摸鼻子,头也未回的对意秾说了句“你若是想找我便直接进宫找明贵妃。”便旋身走了。
意秾心中杂乱得很,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帐子顶,一直到了快子时才睡过去。
次日一早,彤鱼和绿蚁就过来伺候她起床梳洗,又收整好了东西,与众位小娘子们一起坐马车回京。
宣和帝照旧是坐着他的朱缨华盖九龙辇,明贵妃并未与他同乘一驾,在意秾正要登车时,明贵妃命人撩开幔帐,对意秾淡淡道:“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去大虞了,虽说两地风俗相差不大,但宫中的禁制规矩却是不同的,祝嬷嬷是在大虞待过的,由她来教导你些礼仪规矩,也省得日后会出差错。若是出了差错,于你来说都是次要的,丢的却是咱们大梁的脸。”
明贵妃面上带着寡淡的笑容,摆了摆手命人将祝嬷嬷带上来,祝嬷嬷长了一张圆圆的脸儿,笑得十分喜庆,她上前给明贵妃请了安,得了明贵妃的命令和赏赐便又过来给意秾见礼。
意秾不动声色的谢了恩,心里却将容铮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祝嬷嬷打谅了一遍意秾,毫不遮掩的笑道:“姑娘真不愧是咱们二殿下选中的人,这模样身段儿真是没的说!日后奴婢伺候姑娘,姑娘万不要客气,有什么话只管问奴婢就是了。”
意秾冷眼瞧着,总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容铮说的女军师,倒像是个拉郎配的。
祝嬷嬷是明贵妃亲自赐下的,又明言是教导意秾礼仪规矩的,她这地位就比意秾原本的三个大丫头还要高了。
回到披芳院,凌氏眼里含着泪,又不敢落下来,意秾能得圣上青眼有缘去翠寒园是恩典,凌氏哪里敢哭,怕倒要落人口舌了。
不过她心中确实是既忧且念的,拉着意秾看了半天,意秾能留在大梁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她心里难受,半晌没说出话来。
意秾开始也是红了眼圈儿的,怕惹得她娘更加伤心,便钻到凌氏怀里撒娇道:“娘,我这些时日天天想念娘做的肉丝糕,昨晚在梦里吃足了一碟子,娘今天可要给我做。”
凌氏这才抹了泪儿,笑道:“你就知道贪吃,你祖母命人送来两条白鱼,一会儿我也一齐煎了。”
意秾眨眨眼睛。
凌氏嗔道:“你这死丫头,倒是不傻。”如今赵家倒了,连赵皇后都不是皇后了,还进了静思阁,赵氏又是个没有嫡子的,如今沈老夫人便开始对二房好了起来,尤其是对沈潜,经常叫他过去说话。有什么好东西也开始想着二房了,不说凌氏,就连沈府的下人对沈老夫人的这般嘴脸都有些不耻,凌氏淡淡道:“毕竟是你的祖母,她对咱们二房好与不好,咱们都一如继往将她当做老祖宗供着就是了。就是秐姐儿,这亲事就难了。”
凌氏本就不是硬心肠的人,这会儿便叹了口气,“你大伯父将你大伯娘骂了一顿,如今大房的那几个有子的姨娘都嚣张起来了,黄姨娘还想着将清哥儿挂到你大伯娘名下,充作嫡子,但又不肯将清哥儿交由你大伯娘来养。你大伯娘也是被逼急了,如今正想等秐姐儿回来,要将她送进宫呢。”
意秾愕然半晌,待明白过来凌氏所说的“送进宫”确实是送进宫当宣和帝的小老婆时,实在是忍不住道:“三姐姐与静嫔娘娘是姑甥的关系啊。”赵皇后被废黜之后,宣和帝封她了一个静嫔的封号。
凌氏道:“你大伯娘自傲了一辈子,哪里肯低人一头,如今是想博一博出路罢了,以秐姐儿的姿容与心机想要夺得圣上宠爱,倒也不是难事。”
此时的汀洲,赵氏正坐在炕桌旁,看着沈意秐道:“进宫之事我都已经着人打点好了,这一批进宫的一共只有五人,都是官宦之女。你姑母虽说已经被废,但是她做了这么些年的皇后,在宫中多少也有自己培养出来人手,这些人都会凭你驱使。你姑母是毁在明贵妃手里的,如今要想复仇,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沈意秐冷笑道:“所以我就该牺牲?”
赵氏道:“这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家族利益永远比个人的爱恨重要。
沈意秐在袖子中攥紧了拳头,道:“我不能嫁给季恒,别人也不能。”她为了季恒,费了多少心机,那个左文索平平无奇,哪里能比得上她?不过就是左文索的那一双眼睛罢了。
沈意秐心里的那一团炉火几乎要将她燃尽,她如何不比意秾强?意秾不就是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么,如今只是因为左文索有一双与意秾相似的眼睛,他便弃了自己而选择左文索。
她抚了抚袖襕,侧过头,缓缓道:“我需要娘先帮我准备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