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1|家

这声音极是陌生,含着隐隐的冷冽之感,丹鹭等人都有些慌神儿,没等来祝嬷嬷,却不知是来的哪路大神?

意秾强自定了心神,此人言辞有礼,并未强闯进门来,总比凶狠恶徒强得多,她小声嘱咐丫头们将东西都拿好,便带着她们一同出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黑夜如幕,檐下点着一溜儿羊角宫灯,沿着檐廊,越往远处灯火便渐次暗了下来。

意秾不知道这暗处隐了多少暗卫,但眼前便只有一队人马,打头的是个戴凤翅盔的将军,二十出头儿的样子,身姿俊拔,剑眉星目。见几人从室内出来,他也不问人,直接就冲着意秾长揖一礼,道:“沈姑娘!属下名叫江复,奉二殿下之命一直暗中护卫沈姑娘,此时形势紧迫,只得委屈沈姑娘扮作仆妇自后门离开,后门有马车接应。”

意秾道了声“多谢!”又道:“大公主呢?”

江复恭敬道:“公主有祝嬷嬷看护,沈姑娘不必担心。”

意秾是知道祝嬷嬷的本事的,只怕比眼前这位盔甲将军也不逊色。也不敢再耽搁,便带着丫头们自后门上了一辆平头青油车,这车虽较一般马车宽大,但一下子坐了七个人也嫌挤了些。

丹鹭看着玉坠与玉翅便没好声气,板着脸让她们挪挪脚,说压着她的裙子了,玉坠也不是个好惹的,虽将脚拿开了,但也回敬瞪了丹鹭一眼。

丹鹭一下子就火了,正要发作,一霎眼便瞧见意秾正眼含冷意的看着她,她只得将一口气忍下,只等平安了再说。

因担心容铎一但稳下皇宫,便会抽出手追来,故而马车跑得极快。如今保宁帝已崩逝的消息并未传扬出来,城门守卫处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这个时辰是不许再出城的了,但江复将容铮的令牌拿出来,几名守卫立刻躬身放行。如此一来,出城倒是极为顺利。

城郊人烟渐稀,两侧都是大片的田地还有田庄。马车并未沿官道行驶,而是拐进了一片树林之中,林中道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不过路途倒也平稳,并不坎坷。

几人一直都提心吊胆,生怕会有追兵赶来,但直到马车进入一处庄子,也没听到身后有任何追兵的动静。

等马车停下来,车里的人颠簸得仍觉头脑嗡嗡响,彤鱼丹鹭等人先下车,又将意秾扶下来,江复道:“这里是虞家的一处庄子,因地处僻静,土地不肥,连景色也没什么看头,所以倒是没人来,虞家只留了两个看庄子的老汉。这里是二殿下早就安排妥当的,这庄子极隐蔽,沈姑娘只管安心住着。太子再有本事,只怕也寻不到这里来。等二殿下自豫西长廊回来,再议其它。”

有了妥善的休息之处,这才放松下来。这庄子不大,只有两排平房,室内一应设备简单,不过,却是十分齐备整洁。

行了大半夜的路,几人都是又累又饿,幸好厨房干净,且器物齐全,还有蔬菜蛋肉等。彤鱼便做了锅鸡蛋清汤面,大家分着吃了。

彤鱼和丹鹭伺候意秾睡下,便也随另外四人各自收拾安歇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意秾突然醒了过来,侧头望向窗外,一盏灯也无,只有星子闪烁,点缀于夜空上。她披着衣裳起床,将桌子上的油灯点燃,那桌子只是一张极简单的四脚方桌,上面却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

意秾想起江复说这里是容铮早就安排妥当的,心头便是一热。她缓缓呼了口气,她心中一直压着块大石,虽然她不愿如此想,但却始终觉得,自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女子该恪守的礼仪规范她自幼熟知,如今她与容铮每走近一步,她便会觉得羞耻也增了一分。

如今她安于茫茫天地间这一隅,也不知道自己将来倒底会如何。

她研好磨,将纸铺展开,执笔半晌,才想起落字,仍是娟秀的簪花小楷,只八个字:一别千载,再见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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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文府,小茴回禀完话,也不敢言声,恨不能将头垂到胸脯子下面去。

文含芷冷冷道:“她跑了?”

小茴头垂得越发低了,先前文府得了消息,说是圣上病危,太子殿下已经入宫主事了,这样要变天的大事,连老太爷闻言都是浑身一震,而二姑娘关心的却是大公主府的事。小茴低声道:“是,太子殿下亲自命人追查,但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在同一时间均有马车经过,而且都是拿的二殿下的令牌,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现在天色又暗了,追查起来并不容易。”

文含芷忽地笑了一声,“好好!二表哥可算得上情深意重,竟为了她做得缜密如此!”她神情忽地一冷,“若是太子派重兵搜查,便是将邺城翻过来也可,还怕她们飞了不成!只怕二表哥回来的及时……”

她手里的帕子几乎拧成了麻花,这邺城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与容铮定亲之事,她等了他两年,到头来他却是看上了别人,生生要将她变成一个笑话!她自幼便才名远扬,连公主郡主也不及她名头响亮,她怎么肯丢这么大的脸!她思虑半晌,道:“我姑母同我说过,二表哥曾买下了虞家的几处庄子,却仍是用着虞家的户名……”

容铎接到文含芷命人递来的信笺时,挑眉温和一笑,吩咐道:“这里已经安排妥当,如此,咱们便去虞家的几处庄子上走一走。”

刘安仁先应了声是,然后反应过来太子殿下竟是要亲自前往,唬了一跳,道:“殿下!如今宫中正是需要您坐镇之时,万万离不得啊!命万珂将军率兵前去,也定然能将那位重章公主接回来。殿下不可去啊,殿下三思啊!”

容铎笑道:“宫中形势已稳,后宫有母后镇着,没有大碍。”他揉了揉额角,“有一场戏,非得有我来演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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