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出发

雪儿被周又麟带走时候,凌青菀心情很失落。

她抱着小白入眠。

小白似乎一切如常。猫儿从来不迎合主人,它素来冷漠,凌青菀也不知道它是否伤感。

第二天,天气晴好。明媚的骄阳将金色光线投入庭院,娇花嫩蕊越发风流妩媚。

正值春分,空气里总有一抹香甜的气息,不知是哪里悄然盛绽的花,点缀着春日的娇艳。

凌青菀在窗下写字。

她临摹卫夫人的字帖,已经有了些时日。最近耽误了,但比起从前,也颇有进展。

心事重重的时候,她一写就是一上午,丝毫不走神。

吃了午膳,小睡片刻,就到了末时初。

半下午的日光,最是明艳。碧树荫下,那斑驳树影,似锦缎织就,璀璨绚丽。

有只不知名的雀儿,从屋檐下低掠而过。它的墨尾划破了阳光下的宁静,似掀起了金色的涟漪。

凌青菀眯了眯眼睛。

“姑娘,姨太太家的二表少爷来了。”丫鬟进来通禀凌青菀。

凌青菀后天就要跟安檐、凌青桐去太原府,探望外祖母了。故而,她母亲忙着整理他们的行囊,又要操持家务,白天很少在榭园。

安檐来了,丫鬟就直接禀告凌青菀。

凌青菀想到,他昨天约自己出去的时候,对凌青菀说过:“我要当值到次日上午......”

瞧着这时辰,他估计刚刚从宫里出来。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家睡觉歇息,却跑到晋国公府来?

是因为昨晚雪儿的事吗?

安檐和周又麟关系甚好。难道周又麟告状?

凌青菀胡乱想着,对丫鬟道:“请表少爷进来。”

片刻之后,安檐就踏入了榭园。他走在日光下,那身软甲铜片映衬着日光,金光熠熠。他高大结实,没有孔武跋扈之态,反而有点雍容威严之相。

他脚步很快。进了榭园。

“怎么来了?”凌青菀搁下笔。迎了出来。

安檐脸上,疲惫的神色遮掩不住,看得出他根本没有回去睡觉。直接从宫里来的。

凌青菀心里有些不安的猜测,就微微凝眸。

“我下朝回家,听老三说昨夜的事了。”安檐道,“又麟他言辞不善。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他很是抱歉,不该如此鲁莽的。”

凌青菀惊愕。

安檐听说昨晚周又麟出言不逊。怕凌青菀生气,专门去找了周又麟。现在,他又来安慰凌青菀。

他的体贴,无微不至。

凌青菀微微咬了下唇。道:“没事,没事的。”除了这句,她一时间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她好似站在骄阳下的湖边。安檐的话。似投入湖心的石子,掀起了阵阵涟漪。波光粼粼。那粼粼波光映照着,凌青菀反而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感觉。

她愣愣的,看着安檐。

安檐的唇角,有抹淡笑稍纵即逝。他当着榭园丫鬟、婆子们的面,抓住了凌青菀的手,紧紧握住。

瞬间,他又连忙松开。

那些丫鬟和婆子们颇为吃惊,没想到这表少爷如此大胆。虽说她们家姑娘是定给这位表少爷的,还没有成亲呢。

哪怕成亲了,哪有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拉扯的?

众丫鬟婆子明知道不合规矩,惊讶之余,都偷笑着把头低了下去,装作看不见。

“我回去了。”安檐道,“倘若有什么事,派人和我说,我帮你做主。哪怕是我兄弟欺负你,我也会为你找回公道的。”

丫鬟们又是偷笑。

这位表少爷说话很露骨,叫人脸红心跳。明明是一张木头脸,嘴里的话却是甜的蜜里调油。

不知是哪个丫鬟没有控制好,居然低笑出声。

凌青菀听到了,顿时满面热浪,面颊的红潮涌上了。她雪白一张脸,红起来的时候,耳根子都红透了,娇媚可人,比早春的桃蕊还要秾艳。

安檐心头微动,他也觉得自己的面上有点发烧。她的羞赧,害得原本若无其事的安檐窘迫起来。

安檐又说了句“我走了”,就快步出去,没有再看凌青菀。

凌青菀也折身回了里屋。

安檐走后,凌青菀仔细回想他的话,心里各种滋味。

自从上次她暗示过安檐,她愿意嫁给他的时候,安檐好似觉得那是定情之语,一颗心放下,从此就对她热情起来。

他的热情,是非常令人感动的。

越是如此,凌青菀越是不安。

“安檐他并不知道自己对谁好。假如他知道我是卢玉,他会喜欢我吗?”她会这么想。

安檐一来,打扰了凌青菀的心绪,她没有再想雪儿。将桌上的纸墨收起来,凌青菀开始打穗子。

说了要送安檐穗子的,算是对他的一点小回报。

到了黄昏,璀璨的红霞披降下来,庭院的花草树木皆镀上了层红灿灿的光。

景氏终于回了榭园。

她一回来就叹气,有些疲惫坐在炕上。

凌青菀连忙过来服侍,亲手将丫鬟端过来的茶,递到了母亲手里。

“娘,今天累了吧?”凌青菀半蹲在母亲脚边,给她捶腿。

景氏见她这么有眼色,不由笑了,心情舒缓了很多。她这么一舒缓,眼睛里也添了几分神采。

“......不累,就是烦。”景氏喝了口热茶,这才开口,仍是叹气道。

“烦什么?”凌青菀问。

烦昨夜被弄破的院墙,烦去太原府的礼物,还是担心凌青菀姐弟俩的远行?

凌青菀想了很多,眸光落在母亲脸上,很想知道答案。

结果。母亲说的答案,却令凌青菀意想不到。

母亲说:“三郎打哕,你说是小病,我也给他请了大夫。大夫说,需得喝七八天的药,才会慢慢好转。这才喝了两天,你二婶就不停来跟我闹。非说大夫没用。要换个太医......”

景氏方才回屋之前,二奶奶贾氏刚刚去找过她了。

二奶奶非要景氏去找个太医。

太医哪里容易找?

请得到太医,不知要赔多少人情进去。当然。这人情都是给小景氏的。虽然景氏和小景氏亲密无间,也不好总是拿些破事去烦妹妹。

以后,家里人都学样,大夫开了方子不好好吃。都闹着要请太医来瞧,这还有个头?

若是二奶奶夫妻俩谁生病。景氏理都懒得理会。

偏偏生病的是孩子,就叫景氏狠不下来心。孩子腑脏娇弱,耽误不起,万一真有过三长两短呢?

每年亲戚朋友家。不知夭折多少孩子。

孩子不好养活的!

景氏不是怕二房的人闹,她就是怕孩子出事。不管大人如何,孩子都是天真烂漫的。

“不用去请。”凌青菀对母亲道。“那天我给三郎把脉了,他是吃饱之后跑得太急。才导致打哕的。大夫没有说错,认真吃七八天药,就会痊愈,您别听二婶的话。”

景氏看了眼凌青菀,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信凌青菀的话。

凌青菀道:“娘,您派个人去拿三郎的药方,给我瞧瞧,我分析给您听......”

景氏点点头,就喊了丫鬟闲儿,让她去趟二房,把药方取过来,给凌青菀看。

闲儿道是,应声而去。

片刻之后,闲儿回来了。

她回禀景氏:“大奶奶,二奶奶说药方丢了。她还说,正不巧把药方弄丢了,明日的药也弄丢了,不知该怎么办。让大奶奶去请个太医来看看。她还说......”

“还说什么?”景氏问。

景氏觉得好笑。大夫开了药方之后,景氏派人去抓了七八天的药,都放在二房。

若说药方丢了,倒也可能。

药怎么会丢?

凌青菀想看药方,反而给了二奶奶新的主意。她咬定药和药方丢了,不知还能编出什么瞎话。

再请大夫,她的药方还是要丢。她会一直折腾到景氏给她儿子请到太医为止。

“她还说,不知大奶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心,明明请个太医是举手之劳,却不愿意给三少爷请。”闲儿道。

闲儿学完这话,神色含怒。

二奶奶这话,就好像一个穷人对富人说:反正你家里有的是钱,分我一百两好了,又不多,不会影响你的生活,还能救我的命。

闲儿觉得真可气,二奶奶这脾气甚是怪异。

“丢了药方,是她那个做娘的错,怪不着我。”景氏突然就狠心了,不再过问。

二奶奶又不傻。她还有闲心这么闹,说明孩子尚未病重,没什么大碍。二奶奶就是想折腾景氏,弄得景氏不得安宁而已。

二奶奶最近对景氏积怨颇深。

假如孩子真的严重,二奶奶只怕也没这个心思去计较。

二奶奶闹得越凶,说明孩子越没事。景氏想明白了这点,就不再同情那孩子了,拿出平素对待二奶奶的方法,不管不问。

转眼间,到了三月二十三。

这天,天气仍是晴好。

安家派了小厮,来告诉景氏:“夫人说,马车在金华门,等着姨太太家的马车,让姨太太也走金华门。”

景氏打发了小厮些钱,让他回去转告小景氏,他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景氏雇了三辆马车,装了两车的各色礼品,满满当当;另一辆给凌青桐坐。

凌青菀还是乘坐安檐送她的马车。

凌青菀和凌青桐,各自带了两个丫鬟服侍;负责送礼的,是景氏身边的甘妈妈和徐妈妈,她们也各自带了一个小丫鬟。

晋国公府这边,加上车夫,一共十四人。

凌青菀觉得人不少了。

到了金华门一看,安家排场比他们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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