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們身後冒出個女人的斥喝聲……應該說是詢問,听那語調似乎平常就不是個疾言厲色的人。
兩人神情微變,不過很快的又恢復自然。
「在下西鄴王子歌澤,敢問姑娘是--」轉過身後,見到對方的臉,他一愣,嘴角笑意轉濃。是她!他一眼就認出人來了。
她那白皙的皮膚、明亮的眼楮,是讓人記憶最深刻之處,而那兩道微濃的秀眉與高挺的鼻梁,依舊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你是西鄴王子歌澤?可是你很面熟……」舜蘭乍見他後,懾于他出眾的相貌之余,心里也生起一種熟悉感,不禁蹙眉的深思起。自己到底何時見過此人?
「你當真覺得我面熟?」歌澤有意戲弄,故意欺近她幾分問道。
她立即驚惶失措的退後一步,一只手反射性地要將他推遠一點。
「大膽,怎能觸踫王子的身軀!」張白石雖知道她的動作傷不了人,但王子乃是堂堂一國太子,容不得一個宮女無禮。
他這聲大喝教舜蘭更為吃驚,不過她很快的平息下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如常。「既是一國王子就該知道禮數,怎能做出如此輕浮的動作,也不怕貽笑大方!」
拌澤不怒,反而心中對她激起興趣,目光更是在她身上流連不已。怎麼這丫頭明明罵人罵得理直氣壯,可這語調卻是這麼中氣不足?不解這大宓王怎麼不找個強悍一點的人來伺候他的寶貝女兒?找來這樣一個氣勢不足的丫頭待在漆華身邊,她能做什麼用?
「舜蘭。」他喚道。
她嚇了一跳,「你怎知我的名字?」
不只她吃驚,連張白石也很訝異。王子怎麼會輕易叫出一名宮女的名呢?
拌澤笑了笑,看著她的眼光里多了深意,她為之心驚,腦中倏地閃過一道印象深刻的影子。「是你,吳歌?」
張白石一听她提起吳歌這個名字,也立即認出她是誰了。她是漆華公主身邊那個大膽的侍女!
多年不見,他幾乎忘了這個人,想不到王子居然一眼就能認出對方,連名字都記住。
這到底是王子記憶過人,還是這女子有讓人記住的特質?
他忍不住對她多加留意起來。
「原來你不是西鄴商人,當初根本就是騙人的,你不惜說謊接近公主的目的是什麼?」她質問道。
這丫頭不笨嘛,就是性子懦了點。「哪有什麼目的?不就是好奇公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上前打聲招呼罷了。」歌澤聳肩說。
舜蘭心知絕不是這樣,但對方有心隱瞞,她也莫可奈何。「不說就算了,我也逼不了你。但既然你是大王的客人,鬼祟在這里觀望,難免讓人誤解別有所圖,也有失一國王子的威儀,我勸你還是別這麼做的好。」她斂起面容的告誡。
一個月前,大王曾交代過她,說是即將前來宮中作客的西鄴王子對公主心懷不軌,要她多加小心留意,別讓他輕易接近公主。這會兒再加上多年前的那樁往事,哼,這人鐵定有鬼!
拌澤聞言後也板下面孔來。「這里是河堤上,船在河那頭,我大方賞我的景,怎能說是鬼祟,你講話也太污辱人了!」
見他不苟言笑時,確實有幾分嚇人,更有著難以抗衡的王者氣勢,讓舜蘭心情略受震撼,還真不敢輕忽這位王子。」
她清清喉嚨,強自鎮定道︰「總之,王子若想見公主,最好先取得大王同意,不然這是不合禮儀的行為,請你好自為之!」她重申完後,招呼不打一聲,禮也不行一個,逕自轉身就走。
「想見公主需要大宓王同意,但我若要見你就不需要了吧?」他忽然問她。
舜蘭一頓,訝然的回身。「你想見我做什麼?」
他扯揚起嘴角,「天知道,也許想找你領我逛逛這大宓王宮也不一定。」
她睜大水眸。實在猜不透這家伙在想什麼?「想見我也沒那麼簡單,雖不用大王同意,不過要我願意!」丟下這句話,她乾脆跑著離開。
拌澤看著她越跑越遠的背影,眉頭不禁深鎖起來。
「王子,您不覺得這個侍女太囂張了嗎?」張白石也皺起眉。想起那年第一次見面時對她的印象,她看似一個小小的公主侍女,卻連公主的事都敢干涉,這丫頭應該不是一般的侍女吧?
他雙眸緊盯上那已然消失的縴細身影,搖頭道︰「這丫頭並不囂張,而是有一種特質讓人以為她囂張。」
「嗯?」這話很玄欸。張白石不懂得主子的意思。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他們此行的目標不是她。
第2章(1)
柄宴上,大宓王凶相畢露的盯著正氣定神閑喝著酒的主客。
而妝點得雍容華貴的漆華公主在見過主客後,艷麗的面龐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驚訝。「是他對不對?對不對」她驚疑的問向身邊的侍女。
舜蘭無奈的嘆了氣。「是的,就是他。」公主也認出那男人來了。
「他當時為什麼要騙我?」漆華低聲再問。
「可能有所圖謀吧!」她亦小聲回話。
「圖什麼?」
她看了公主一眼。
「圖我?」漆華表情卻變得奇特,似喜似嗔。
舜蘭瞧得出她高興多于憤怒。她這位主子自七年前與這男子見過一面後,至今念念不忘,當時還曾派人私下尋找,甚至破天荒的寫過家書,向遠在西鄴的高庚王子打探,可惜一無所獲。如今事隔多年,公主再見這男人當然難掩驚喜。
但這絕不是一件好事,身為大宓國的公主,又身負天命重任,沒資格、也不能喜歡上任何人,否則將來痛苦的只有她自己。
「公主,別忘了您的身份,瞧大王對待這男人警戒的態度,他不會是大王屬意的駙馬人選。」舜蘭意味深長的提醒。
漆華馬上惱怒的一瞪,嚴厲道︰「我的事不用你多管,也不許你向父王、母後多嘴什麼,听到沒有?」
「我不會多說什麼的,因為公主應該不會做出什麼讓我去多嘴的事吧?」她刻意的笑問。
「你--」
「漆華,來,見過西鄴的王子,歌澤。」
正要發怒的她听見父王的叫喚,不得不先按捺下對舜蘭的怒氣,起身走到大宓王身邊。
拌澤感興趣的審視著她。此姝容貌已完全褪去七年前的稚氣,現在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絕色美人了。
目光再移到她身旁的大宓王。菊殷長相普通,而他的王後也不顯得特別出色,兩人卻能生出個出色佳人,還真是「難能可貴」啊!
「他不叫歌澤,叫吳歌!」漆華月兌口而出。
「你先前就見過他?」菊殷大為訝異。
「沒錯,而且是在七年前。」她直言不諱,目的只想讓歌澤知道她還記著他。
拌澤听了,只是黝黑的眼珠里多了幾分燦亮,可大宓王登時臉色一變。
「原來你這小子七年前就有所行動了?」真是個包藏禍心的小子!
「大王所指的行動是什麼意思?我不懂,我當時只是好奇的想認識名動天下的漆華公主,並沒有其他的想法。」歌澤一臉正派的解釋。
菊殷臉上憋怒。「當年你還少年,也許沒有,但現在……哼!」他笑得極為陰沉。「不管如何,你不遠千里來到我大宓,說是要歸降,可是本王卻遲遲不見你拿出降書,今日特別安排這場筵席,也將我大宓的鎮國公主請來讓你瞧個夠,這誠意我是先拿出來了,你西鄴可別到頭來耍我一回,不歸降了吧?」
這小子來了一個多月,什麼事也不干,也不急著求見漆華,成天就是在京城里閑晃,他不急,卻急死他這大宓王,于是沉不住氣的先安排了這場筵席,要逼他表態,究竟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