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沒預料到的是,此人非常年輕,大越君翎沒幾歲,今年才二十五,再一細問,她又被雷到了,此人居然十二歲就上戰場,積累無數的戰功才成為今日的天威將軍。
他父親便是先帝派去保護越君翎的三品武官,自逍遙王府開府時趙家便成了王府的屬臣,一直到今日,趙家人始終忠于家主,恪守先帝遺命,並未因皇上的打壓而失志,另投明君。
「嘿嘿!俺就是趙冬雷,小泵娘長得真好看,許人了沒……姓管的,你踢我干什麼,你腿有我長嗎?」這死書生老和他作對,月復中多點墨水就比較清高嗎?
王府謀士管先生以手蓋嘴,輕咳了幾聲,對不用腦的莽夫真是哀莫大于心死,覺得無藥可救,連半點眼力也沒有,真不知是怎麼當上天威將軍的。
「嘿什麼嘿,沒教過你規矩嗎?正常點說話。」臉色一沉的越君翎提腳一踹,要他學好禮數再來。
「俺……我就這麼說話嘛!王爺也太為難人了,在軍營便是這般說著渾話,你叫我改也改不過來。」太難了,叫他裝斯文人還不如一刀砍了他來得快,他學不來文謅謅的酸氣。
「現在不在軍營,而是在寺廟,菩薩看著。」他這糙性子得改一改,直來直往容易得罪人。
「哎呀!王爺,你拿神明來壓我,這真是……」不服不行呀!打仗的誰不和老天爺打交道,求祂們庇佑自個兒旗開得勝。
趙冬雷是天生的武將,打小就力大無窮,單手能拔起一棵百年大樹,十來歲就壯得像一頭牛似的,不讓他上戰場殺敵發泄一些精力,只怕王府的屋頂都要被他給掀了。
由于太早投身軍營,他也在潛移默化的情況下染上油性和糙氣,一開口便是粗話,識字也不多,偏偏帶兵打仗絲毫不用人教,信手拈來有如神助。
不過本朝歷經數年,大戰倒是沒有,都是些小打小鬧,今日西夷國來襲城,點燃百里烽火;明日北方狼族來撈撈油水;東昊國哭窮,求點施舍;南羌人要過冬沒牛羊,帶了幾萬人馬來行搶,把幾個村子給燒了並擄走女人。
戰事有長有短,長的打了一年半,短的三個月就班師回朝了,趙冬雷在大大小小的戰役中獨領風,皇上論功行賞都不得不帶上他,以防寒了其他將士的心。
因為逍遙王府多了一位天威將軍,因此皇上要動越君翎就得多方考量,一名能殺敵的武將養成少說要十數年,甚至數十年,本朝能帶兵打仗的武官太少了,如非必要,他是不忍折損。
所以他放縱皇子們對越君翎下手,讓趙冬雷沒理由向朝廷發難,只針對這些妄想圖謀著皇位的龍子龍孫各別突破。
「有用就好。」他還是有怕的東西。
哪里有用,他只是不想開罪神明,害他娶不到老婆。趙冬雷在心里嘀嘀咕咕,眼角余光不斷掃向嬌滴滴的小娘子。
「雙玉過來,這位是管先生,王府軍師。伍玄風是暗衛首領,王府管事蕭正一,糧草調派官鄭青桐……」越君翎一一引見,讓他的人都認識他特意帶來的女子。
他在為她鋪路,一條退路,也是青雲路。
看了看長相各異,但皆目光如炬的男子,牛雙玉苦笑著見禮。「我真的不想和各位說幸會了,因為見到你們絕對沒好事,我只是貪生怕死、見財眼開的小老百姓,和各位的大才沒得比,今天見過我後就兩兩相忘,以後哪兒遇見了也別打招 吧。」
這個王爺太可恨了,把她也算計了。
「你救了王爺便是我們的恩人,大恩定當圖報。」視而不見不可能,她可是逍遙王府的功臣。
她苦惱地直想嘆氣。「我救他是家里少了壯力,他生得健壯正好拿來做牛做馬,挺好用的。」
所謂越描越黑就是牛雙玉此時的情形,她不解釋則已,一解釋便成了欲蓋彌彰,頗有內倩。
救人是一件好事,有什麼好遮遮掩掩,想必是情絲難解,抽刀難斷,她才先把事情撇清了免遭誤解,姑娘家臉皮薄,大家心照不宣,非常能……諒解。
「牛姑娘,你可以繼續用下去沒關系,我們王爺身強力壯、耐操、耐磨、耐力十足,十八般武藝樣樣行。」趙冬雷擠眉弄眼的拍拍壯實臂膀,意思是指王爺絕對是百用不壞的苦力,他用人頭保證。
「你話太多了,大雷。」他有那麼多能耐,他怎麼不曉得。
一听到一點也不威武的小名,天威將軍的國字臉垮成苦瓜臉。「王爺,我們家就我這道雷,沒必要分大小吧!」
趙冬雷是冬天出生,當時外頭打了一聲響雷,故而命名冬雷,冬天的雷聲。
而每個當父親的都希望兒子越多越好,所以喊他的乳名為大雷,意指大雷牽小雷,小雷帶春雷,春雷之後是雷大雨。
誰知趙冬雷的娘在生女兒時難產,痛了三天三夜差點死于產後大出血,後來雖救回來了,但也傷了身子無法再有孕,因此趙冬雷成了家中的獨苗。
趙家人不納妾,無子便過繼宗親子女,所以小雷、春雷、雷大雨的盼望落空了。
倒是趙小妹很能生,五年內生四個,其中一對龍鳳胎。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在婆家挺能說得上話。
越君翎沒理會他,轉身和眾人說起牛雙玉。「我們這次的藥草來自雙玉的藥田,每三個月拉一次,一次一百車。蕭管事,由你調派五百名府兵全程運送,玄風是暗線,讓暗衛先行探路,確保無人劫車……」
「等一下,我們談的交易好像不是這樣,幾時三個月拉一次,還一次一百車,你干脆說我藥田的藥草全給你算了,不用交給商會了。」到底誰是藥田主人,牛家上下唯有她知曉每種藥草每軟的產量,曬干後又有多少斤兩。
一听她說「我藥田的藥草全給你算了」,聚集在隱密禪房中的十幾個男人都笑了,他們就等她這一句話。
聰明人最怕失言,一失足已是百年身,牛雙玉說的是氣話,可每個人都當真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也無不可,我吃得下。」她這兒離駐扎地很近,藥草的運送只需兩天,比往返江南要一個月,中途恐會受潮、遇到土匪劫道的風險來得省事多了。
打仗要糧、要軍備、要兵馬,更重要的是傷藥,刀劍無眼難免有損傷,後補的藥草若能及時供應上,傷亡的人數便會減少,戰力不減。
有藥才能救命,否則只有等死的分。
原本只是個小傷口,若因為沒有藥,可能會突然高燒不退,燒上一整天人也歿了,無糧能餓上三天,無藥一天也等不了,可見眾人多重視藥草的補全,無論如何也要多弄幾車。
「你吃得上也要看我供不供得上,雖然我兩年前買下一千畝田地,但兩百畝種黃豆供給油坊榨油,另一百畝種糧,剩下七百畝也不全是短期作物,有的是一年收一次,甚至更久,半年一次太吃緊了。」
她可以供應,但非常緊湊,藥草一熟成就要立即采收,然後又馬上施肥播種、栽上種苗、勤灌溉、常除草、預防蟲害、追肥、整枝、除多余的枯葉……人工成本費暴棚。
農人們也有自己的耕地要護持,哪有多余的空閑全心投入在不能吃的藥草上,最多農閑時打點零工,賺些貼補。
藥田增產,牛雙玉第一個想到的是人力不足,若提高工錢請人來幫工,她所賺的利潤就減少,若是藥田再出點事故,肯定血本無歸,一整年的辛勞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