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地肥的匱乏,這時代沒有大型的肥料工廠,她用榨油剩下的豆渣養豬也養不了多少,也就兩、三百頭,每天豬糞的排量僅供兩畝地,而追肥要一次供給,不可能今天撒兩畝,明天撒兩畝的分著用,所以還是有執行上的困難。
因此她著重在一年兩季的藥草收成,發酵後的堆肥也追得上,人力上沒咬那麼緊,她也輕松些。
說實在的,藥草供應穩定了後,她本來打算慢慢放手,做個盤帳本的東家就好,以前想辦法攢家產是為了有飯吃才什麼都做,如今都家財萬貫了,她還瞎忙和什麼。
「你不是剛買下一千兩百畝荒地?」越君翎言下之意是全用來種藥草,短期、長期的都能供應。
聞言,牛雙玉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也知道是荒田呀,田地得先開墾才能用吧!你讓我上哪找幾百人來上工?」
她一說,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她莫名其妙,覺得這些人都有病,腦洞開得太大了,補不起來。
「王府配有五千名府兵,皇上對我特別厚愛,怕我養不起太多而銳減成三千,這次我出京帶了兩千名,你認為夠用嗎?」他闊氣地貢獻自己的兵,拿戰馬當耕牛用。
三千名壯丁……她暗喜的扳了手指頭數一數,想著怎麼奴役他們。「我只要五百名就好,干三日。」
「成。」
「沒有工錢。」她家小豐剛接手,銀錢不多。
「可以。」
「不供膳,自備糧食。」今年的春稻剛播下不久,最快七月才能收成,家里的儲糧不夠喂五百頭牛。
「行。」
牛雙玉喜孜孜的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口氣和善得讓人如沐春風。「那就來談談你們需要什麼藥草,約多少量,再算算一路上的折損,我再來規劃種什麼藥草,每一種藥草的畝數,依生長周期來出貨,盡量達到你們要的數目……」
一群大男人從沒想過光種藥草就復雜得令他們頭暈腦脹,要多少藥草還能依畝數算出來,進而推算幾成的折損,路程遠赴的風險和藥草最怕受潮,要避開陰雨日,擇日采收及運送,要怎麼才能保持干燥,添加什麼才能確保藥草鮮度。
說到最後,已經開始有人頭暈,以內急為由 了,再來又一個,一個接一個的一去不復返,然後管先生說該喝茶了,蕭管事幫著泡茶,趙冬雷義不容辭的洗茶具去了。
出策謀劃,行軍布陣比種田簡單多了,幸好他們不是莊稼人,不然那田地肯定被弄得慘不忍睹。
「笑,你還笑得出來,一群人問他們要什麼藥草、多少量,居然一個個一問三不知,還傻笑的回問不是藥就成了?你哪兒找的傻貨,他們不會連左腳右腳都分不清吧。」
樂不可支的越君翎還真點頭。「打仗的時候哪記得鞋子是哪一只,敵軍來襲的號角一響起,每個人都只顧著匆忙地穿上護甲拿起刀,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去與敵人一決生死。」
「你上過戰場?」他有那股奮不顧身的血性。
「上過。」他抿著唇,斂了笑意。
「幾次?」應該不是很好的經歷,他的臉像外面的天氣,陰了。
「兩次。」
「才兩次?」牛雙玉非常詫異。
「兩次後我被封為戰神,皇上說玩夠了,該收心了。」從此再沒派他出去。
其實他了解皇上的陰狠用心,皇上不殺他,卻把他往戰場上一扔,刀劍無眼,以他當時的稚齡,十之八九活不成,誰知他卻沖出一條血路,以八千名雜軍坑殺東夷國五萬名兵士,十四歲的他一戰成名。
不信邪的皇上又把他丟給北方狼族,眾所皆知狼族男女皆剽悍,連個孩子都能屠狼,因此皇上認定他此行必死無疑,故而死訊尚未傳至京中便派人代為管理他的逍遙王府。
可是他又讓皇上失望了,聲名再創高峰,成為眾所皆知的少年戰神,那年他十六歲。
「他怕你擁兵自重。」牛雙玉說出他未竟之語。
越君翎面冷如冰。「慧極必傷,你還是傻一點比較好。」
「嗯哼,顯而易見的事有誰看不出來,皇上怕了,他怕他已老去,而你逐漸茁壯,他想萬年屹立不搖,當個真正的萬歲。」他作夢,人非神仙,百年壽轉眼即過。
「很多人都眼瞎了,他們勸我別和皇上鬧,交出兵權做個無拘無束的逍遙王,堂堂親王干麼上戰場和人打打殺殺,享雙親王俸祿便是皇上對我的恩寵,殊不知我根本身不由己。」皇上略施小惠已彰顯他的肚量,背地里卻策動皇子們對他趕盡殺絕。
要不是那一次的追殺,他被迫跳河求生,最後被牛家姊弟救起,意外過上一段全無紛爭的日子,他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和平」。
「所以皇上的「病重」……呃,真是你動的手腳。」兩年前龍體康體,听說還帶了若干宮妃去別宮玩,但越君翎回歸後,便傳出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連早朝都坐不住。
神情一冷的越君翎輕握她的手。「怕嗎?」
「毒又不是我下的,我怕什麼。」她仰著頭,想把手抽回,但未果。
「不是毒,是一種讓人身體慢慢變虛弱的藥,一開始不敢下得太多,怕被察覺,皇上很怕死,警覺性甚高,一年後他才有些精力不濟,常常頭暈、嗜睡,一躺下去往往爬不起來。」皇上的神智在退化中,漸漸力不從心。
「所以你屯糧、屯藥、招兵買馬,還把晉王拉到你的陣營。」連她都成了他的藥草供應者。
「你連我屯糧都曉得?」她未免聰慧得叫人稱奇。
牛雙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若有人不計成本的大量收購糧食,要嘛天災,否則就是養兵,不然還會是什麼?」
因為吃飯的人多,所以才要大批采購。
什麼地方需要數百萬石白米?一是災民,賑災用。二是軍營,一營區至少有數萬軍士要吃飯。
她常說「反向思考」,他明白其中含意了,反過來由結果去推測前因,自然不難了解發生什麼事。「真想把你藏起來,你太好了怎麼辦。」
會有人來搶。
第十一章 廣濟寺借兵(2)
難得听見他近乎孩子氣的話,沒能忍住的牛雙玉笑了出來。「人好就放在神壇上供著,為我塑金身、修金袍、建廟宇,日夜香火不斷,等我羽化成仙時必賜你三滴甘露水,點化你魯鈍的痴愚。」
「少胡說,待在我身邊哪里也不去,等你及笄時我來插簪。」越君翎強橫的決定她的將來。
迸時男方為女子插簪有求親之意,但牛雙玉听後並未欣喜若狂,她目光澄澈的看著他。「你想登帝嗎?」一個帝王對她而言太沉重。
「不。」
「不?」她雙目瞠大。
那他辛苦的籌糧、儲藥是為了誰?
「有備無患。」他笑著解答她的疑惑。
「有備無患?」她听得更模 了。
「最多半年,皇上便會變成先帝,之後是三王爭帝,誠王、周王、陳郡王,他們會不會打起來我不確定,但一定會使盡一切手段擴充勢力,到時苛吏重稅、官逼民反,零星的匪亂在所難免。」在他們控制之下。
牛雙玉听完後瞠目結舌,感到不可思議。「你居然放任你的佷子拆你的家園,禍害你的子民?!」
他姓越,此時是越家天下。
「不破不立。」去蕪存菁,等自相殘殺後,剩下的那一個便可輕輕松松的收割殘局。果真是不破不立,他真下了重本,瞧她嚇出一身冷汗。「你這兩年就為了這件事?」
般死皇帝。
「是。」皇上不死,死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