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變成了齊真,那齊真人呢」看著銅鏡中熟悉的容貌,內心五味雜陳的聞人璟目光復雜。
能當你這樣的人可真好。
驀地,他想起說過的一句話。
那原本是嘲諷,沒想到這句話居然變成他的夢魘,他真的變成齊真……
等等,那個夢里的女子說了,會讓他變成想成為的人,那麼那個夢是真的,不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叫莫湘的奇怪女子也是真實存在著?
事實由不得他不信,聞人璟確切的感受到發生在他身上的荒謬情況是真實的,雖然他很希望這是夢一場,夢醒後他還是原來的聞人璟,可是胸前的柔軟提醒了他,而下面面頰微微發熱,他將手伸向兩腿間,果然空蕩,他僵著臉,將手收回,隱隱聞到一股屬于女子的暗香。
一百多個日子都白混了,他居然沒察覺齊真是女子,她的細嗓、她的膚白勝雪、她的顧盼生姿,以及那一雙會說話的水眸,在在顯示她的天生麗質,而非男生女相。
虧他還是斷案分明的大理寺卿,竟連是女是男也分不清,錯將眼前的女紅妝看成文弱少年。
不過現下最要緊的一件事不是齊真的性別,而是那個勞什子的聖誕禮物,要是不找到那東西,他這輩子要頂著齊真這張臉過日子嗎?那比生不如死還可怕,他做不到。
現在他要用齊真的身分回聞人府,還是……他忽然想到,齊真本人在哪里?
聞人璟突然有種更可笑的想法,他成了齊真,那齊真是不是變成聞人璟了?他們的人生交換了?
思及此,他益發的坐不住,但在官場中打滾的經歷告訴他,此時一動不如一靜,他要更有耐心等待,若兩人的人生交換,齊真肯定也慌亂,手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抱著頭嚶嚶低泣,想不出解決之道。
一想到這里,他莫名地笑出聲,被突發事件困住的他感覺心情好了一些,有人一同受難的感受不算太差,以往是齊真氣得他想捉住她雙肩猛,這回她也要承受一二了。聞人璟苦中作樂的笑聲止于第一道曙光射入屋內時,他清清楚楚的看見蔥白如玉的十指,縴細瑩潤地有如早春的花瓣,彷佛輕輕一彈就碎了,白女敕得讓人想咬上一口。
他的笑霎時轉為苦笑。
***
天剛亮,剛睡醒的齊真伸了伸懶腰,覺得腿根處有點騷癢,便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橈。
驟地,她怔住。
這條粗長之物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在她腿上。
「流……流紫……有蛇……」
嗚嗚——可惡,為什麼有蛇,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在地上爬來爬去的蛇兄弟,誰快來把牠捉走?!
「主子,你醒了嗎?」門外傳來少年變聲期的鴨嗓。
「我醒……」咦!不對,這不是流紫的聲音。
大驚的齊真屏著氣,仔細地听著外面的動靜,緩緩的睜開深幽的雙瞳,屋內雖然微暗,但仍能看出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她的床帳是淺紫色繡吉祥如意紋,帳頂有七顆她讓她爹訂做的七巧鈴鐺。
而此刻入目的卻是天青色寶樹紋繡帳,賬面上是透光的錦綾,以她家的家境是用不起的,多用在官宦人家……她被綁架了?
可是誰會綁她,一個在書院中默默無聞的小書蟲,她一向不惹麻煩,也非常好相處,不可能惹禍上身。
何況真要被綁架了,怎會讓她住這麼好的地方,高枕錦被,燻香裊裊,還用軟綢做中衣……
「啊——」她的胸呢?為什麼是平的,即使小了點也小巧挺立,怎麼一夜之間不見?!
齊真急得快哭了,眼眶都紅了,完全沒注意她發出低沉的喊聲,把外頭等著服侍的小廝嚇得臉都白了。
「主子,你沒事吧?!小的進來侍候了。」能讓沉穩的主子大喊必定不是小事……究竟怎麼了,真是急死人了?
「我沒事……」一發聲,齊真的臉色全變了,她顫著手撫向喉管,一粒核桃似的凸出把她嚇得快要暈厥。
女子怎會有喉結?還有她的聲音……
齊真不敢想下去,她當了十五年的姑娘家,斷無可能是男兒身,今日之前她還有著女子的柔美體態、嬌女敕肌膚、清甜嗓音。
可現下伸直的手指不是她的,平坦結實的寬胸也不是她的,甚至下面多了一物也不是她的,她的縴白小腳更沒有船板那般大。
這是怎麼回事,她由假男子變成真漢子了?
這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匆匆忙忙推門而入,手中端著一只銅盆。「主子,你當真沒事?」
主子……指的是誰?「我是誰?」
一臉納悶的恆平呆滯地望著指著自己鼻頭的主子爺,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的回應,「你是聞人府的大爺呀!難道主子睡了一覺就忘個精光,奴才是恆平,主子還記得吧?!」恆平是聞人璟的小廝,她一個月總要見上幾回,仗著主家是個官爺,有幾分狐假虎威的架勢。
那此刻的她不就是……「我是聞人璟?!」這……這天要垮了嗎?
「主子,奴才去請段太醫過府一診吧。」恆平面帶優色,向前走了幾步。「你停住,不要再上前了。」男女授受不親,她豈能與男子靠得太近?
縱然不急著嫁人,可是齊真仍謹守分際,不願名節有損,雖然她此時是男兒身。
「主子……」不讓他靠近如何服侍?
「去,讓人備車,我要去一趟書院。」慌得失了方寸的齊真只想回到熟悉的地方,她此刻也無法可想。
「是的,主子。」對于主子的吩咐,恆平向來從無二話。
「你先下去,等馬車備好了再來通知。」她在聞人府,那她的身體呢?究竟是生、是死?
齊真沒想過兩人互換了身子的可能,那太匪夷所思了,她想的是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魂魄才附在聞人璟身上,她是怎麼死的,有沒有冤情,是突然暴斃還是被人殺害,誰是知情者,她要不要為自己報仇?
至于聞人璟的魂魄去了哪里,她壓根沒想到這個問題。
第2章(1)
「聞人……」一見到「自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內心沖擊甚大,頂著聞人環皮囊的齊真一瞧見那雙冷銳雙眸,腦子里想都沒想就能確定在她身體里的人是誰,不假思索的欲喊其名。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親人,而是你的敵人,雖然聞人璟和齊真不是敵人,可是兩人一來一往的口頭較勁並非一回、兩回,輕而易舉的就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未語之言。齊真很訝異跟自己換了身子的人會是他。
但是也有些「理應如此」的恍然感,既然她成了聞人璟,那麼聞人璟變成她也就沒那麼令人意外了,雖然心里怪別扭的,總好過被不認識的孤魂野鬼霸佔,日後想討也討不回來。
這麼一想她也就沒有太多的惱意,一張口就想問聞人璟要怎麼把兩人變回來,她可不要當一板一眼、生活無趣的聞人璟,那太壓抑了,她喜歡當受爹娘寵愛的齊真。
只是她嘴巴剛一張,才喊出「聞人」兩字,看似文弱的「齊真」忽然氣勢洶洶的拉住她,小手一只往她嘴上一捂,一只扯著她,直接把人拉進屋內,關上門、上閂,四目相對。
流紫和恆平看傻眼了,兩人面面相覷了許久,一個不解,一個模模鼻子傻笑,一人一邊守在門口,不敢走開,也不讓人進入,默默無語的想著︰要出大事了。
「齊真是你的本名?」
听出他話中含意,齊真也老實了,不再遮遮掩掩。「我叫齊可禎,示字旁的禎,我爹是‘四海書肆’的東家,我是聞人宴的表妹,不是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