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令人嫉妒,可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他的目光卻是滿滿的溫暖。
第9章(1)
之後幾天,聞人臨在午歇過後會過來聞人璟和齊可禎的屋子,銷了婚假的聞人璟回大理寺辦差,而齊可禎則利用上午時間整頓院內人手,听回話,下午抽出一、兩個時辰念書給繼子听、陪他說話,書听多了,聞人臨呆滯的眼神變得靈活,也不再總沉默不語。
這日午後,老太君命得力的嬤嬤來找齊可禎,正好聞人臨也在,母子倆便一起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太君,你找我?」一進屋,齊可禎就揚著笑,十分討喜。
穿著灰鼠里素白繡銀菊花小祅,額頭戴著中扣壽形裴翠抹額,氣質高華的老太太富貴逼人,冷厲的眉眼間有著歲月刻畫的細紋,鼻子兩惻有長年板著臉所留下的兩道凹紋。
但一見著齊可禎,臉上略帶了宜人的笑容,連眼楮也笑意點點,看起來似乎心情很不錯。「過來,坐下。」這孩子比粘氏強多了,聞人家交給她打理可以稍稍安心了,是個能柔能剛的丫頭。
「在太君跟前哪有小輩坐的位置,太君不用擔心孫媳婦埋怨,孫媳的腿骨是鋼鑄鐵打的,好用得很,站再久也不腿酸。」她早打了底了,每日一早先慢走半個時辰,把腳練強健了,遇到婆婆刁難也不用優心。
「呵呵……倒是個好的,不讓人擔憂你身子骨不好,年輕人的筋骨好就是將來的老本,以後想上哪就上哪,不用人攙扶。」不像她,老了,稍遠的路就走不動了。
「太君也可以滿山遍野跑呀!咱們多走走路,把兩條腿練結實了,以後哪還愁不能四處玩耍,你上樹我給你托著腳。」老小孩,老小孩,老人家也是要哄著的。
「吱!那不成了鈸猴,整天調皮搗蛋,沒個安歇的胡鬧。」莊氏難得打趣。
「大鬧天宮不就是那猴兒精的事兒,像那戲台上檳的孫猴子多靈巧,這里蹦來那里跳,還能上瑤池仙母的園子摘蟠桃,別說人像猴兒了,如果能快活的大鬧一回,人也松快了許多。」一說到戲曲,齊可禎的話明顯變多了。
「你也听戲?」莊氏雙眼微眯,似在回味縈繞在耳邊的唱腔,那一首首高亢低回的曲調讓人打心眼里舒坦。
「也」這個字用得微妙,找到懂戲的伴,齊可禎驟地兩眼發亮。「太君喜歡听哪一出戲,是打得熱鬧的,還是哀怨幽愁的,或是回腸蕩氣、賺人熱淚的?孫媳打七歲起就听說書、看域曲,沒有我沒.過的域」
性子嚴肅的老太君不喜歡拐彎抹角,雖然說話刻薄些卻極為家人著想,把持著府中大權不讓二房插手也只是認為長幼有序,應該桉著規矩來,其實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會討厭二房,只是林氏處處爭強,貪得無厭的心性令人不喜,她想家還是由大房來掌才妥當。
鮮少人知曉她其實非常喜歡听戲,每當逢年過節一听戲就十分用心,可是面上不顯,旁人也無從得知。
這會兒來了個志同道合的戲友,還是她挺中意的小輩,一老一少一說起戲來是沒完沒了,有如忘年之交般說得興致盎然,哪位小曰︰花腔轉得妙,哪位老生適合扮武將,說起那個點了大黑痣的小丑,兩人攛月復大笑。
戲曲令人著迷,一聊起來便諢然忘我,完全忘卻了時光的流逝,其它的人都成了擺設。
「老夫人,孩子撐不住,你看看小少爺都頻頻點頭了。」一旁的盛嬤嬤好笑的提醒老太君。
聊得正起勁的兩個人不知何時坐在一玦了,兩張雕花紫檀椅靠得極近,莊氏這一回神才發現向來不多話的童孫子也跟著孫媳婦來,不曉得哪個下人拿了張小板凳讓他坐在繼母腳旁,听著兩個女人興致勃勃的說戲。
一開始,聞人臨還覺得挺有趣的,他從不知道戲曲有這麼多門道,但是听著听著便累了,他撐不住的抱住齊可禎的腿,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起盹兒了。「哎呀!瞧瞧這可人的小東西,睡得呼嚕呼嚕的,才短短幾天就跟你這麼親,可見也是憐俐的,曉得誰是對他好的人,瞧他整天黏著你。」有了娘就有人疼了,莊氏十分欣慰。
「我也是真疼他,小小年紀就沒了娘,他爹又是個鐵銹臉,才五歲的他多可憐,肯定沒被人疼寵過。」她不好在太君面前說聞人臨有爹等于沒爹,那是犯忌諱的,但聞人敬軒那人確實只適合來嚇小孩,叫他說兩句暖心話比割他的肉還難。
看似睡著了的聞人臨忽地小手一捉,緊緊捉住繼母的衣裙,怎麼也不放手。
「鐵銹臉?」莊氏錯愕。
發現說錯話的齊可禎干笑。「相公一張冷臉像鐵板一樣不苟言笑,怎麼敲也敲不壞,我表哥是書院里的學生,有一回他到家里來說起課堂上的趣事,我一听有趣就記下了,太君當我年紀小不懂事,勿怪勿怪,以後我會老實點。」
「鐵銹臉、鐵銹臉……哈哈,形容得真貼切,璟哥兒不就是生銹的鐵板,看著嚴厲,讓人不敢靠近,怕沾了一手銹屑。」她那孫子也有被調侃的一天呀!
少年老成的嫡長孫打小就沒個笑臉,完全不像孩子,她還煩惱了好幾年,怕他長壞了。
「老夫人,喝茶。」打年輕就跟著老太君的盛嬤嬤送上一杯溫茶,面色慈藹的看著逗老太君開心的大女乃女乃。
任何能讓老太君開懷大笑的人她都和善相待,多少年了,也只有跟在身邊的人才知道莊氏過得有多辛苦,難得有個人能讓她高興也挺好的,讓她暫時放下肩上的重擔。
看到齊可禎把抓著她的聞人臨抱在懷中,讓身惻的丫頭取來棉布小被披蓋在他身上,莊氏眼底的滿意更濃。
「聊得太盡興了,差點忘了找你的用意,我看你把懷秋院掌理得不錯,心想讓你來搭把手,好讓我這身老骨頭歇息歇息。」
齊可禎一听立即明了太君的意思,臉上霎時多了深思。「太君想過娘嗎?越過她交到我手中,怕是有很多人不服。」
「呵,呵,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只起了頭你便看到了大局,可我是不得不如此,你看你那婆婆是擔得起事的人嗎?」光是老人家的那張嘴她就招架不住。
而林氏也不成,林氏的有心計是她的長處,同時也是她的致命缺點,在內宅玩弄心計,只要不用在妯娌的爭斗,或許可興宅旺宅,可一拿到外面便是禍事,老爺們辦事哪由得婦道人家多嘴多舌。「也許她只是沒接手過,給她練練說不定能成氣候。」子不言母過,身為媳婦,她也不好論婆母是非。
「她連身邊人的心思都瞧不出來,被牽著鼻子走,哪能管家?」莊氏冷哼的放下茶杯。「不要告訴我你看不出她身邊的粘家人是個壞的,她這些天也讓你很上火吧!那女人志在什麼咱們心知肚明,我也不明說了,我就是看不慣她的作派。」
明明是寄人篙下、喪父無母的小甭女,理應知所進退,人家好意收留就該感恩圖報,不要妄想不屬于她的榮華富貴,人的命數是注定好的,強求不得。
可是粘虹玉不但不知感激,還裝出一副大度可親的好人面容四處拉攏人心,把粘氏對她的好視為理所當然,不顧親情加以利用,甚至為了一己之私挑撥離間。
一听到老太君用不齒的語氣說起粘虹玉,悶了幾天火的齊可禎掩嘴一笑。「她就自個鬧得歡,我和相公當是在看丑角作戲,有戲看為什麼不看,同樣的戲碼看她能檳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