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有喜 第5頁

「就你這小子滑溜,光生了個狗鼻子,那麼老遠的味道你也聞得到,果然是個吃貨。」一說到吃就兩眼發亮。

「嘿嘿,我是小老百姓嘛!老百姓就是圖個溫飽,公子,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小七仰著臉,一副等著主子褒獎的模樣。

有點走神的公子回過頭,面色清冷的點頭。「百姓好就是皇上好,為皇上做事不能有絲毫馬虎,唯心唯德。」

這一路行來,地方上還算清平,至少宵小不多,未聞重大案件,百姓安居樂業。

「公子,你這算是微服出巡,不要太嚴肅了,要有笑臉,不然人家一看就曉得你是當官的。」公子太老氣橫秋了,好像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看人的眼神像在審視這個人是不是好人,若有不妥便嚴加審查,勿枉勿縱。

十七、八歲的小七有張討喜的笑臉,人長得人模人樣,就是一雙豆子眼小了點,人未笑先有三分喜感,一見人便露出八顆白牙,讓人見了就想打賞他,給他幾顆糖嘗嘗。

和他身前的主子則是完全的對比。

出身富貴的莫滄安二十有二,是勛貴人家的嫡次子,身分尊貴卻欲求極淡,常被他祖父取笑為比老人還像老人,給人感覺清清淡淡,真像一口波瀾不生的百年古井,水至清澈,不生漣漪,也像座安安靜靜立于山巔的古寺。

他唯一可論的大概是皮相吧!文人的溫儒氣度,玉泉映月般的月兌俗風姿,身形修直如竹,立時卓爾秀逸,澄澈的眼眸有著深藍海域的奧秘,可唇色竟然比女子艷麗。

包別提那白玉一般的肌膚,簡直美得無懈可擊,眼波流轉風華驟起,宛如那神仙般的人兒沐浴在銀輝之下。

只可惜臉上的表情太冷硬了,活像一塊拒人接近的鐵板,不容別人窺伺他的心,自己也不走進他人的心里,獨立于天地之間。

「既然公子要察訪民情,總得吃飽飯對吧!人沒力氣,看什麼都是一片霧蒙蒙,公子,咱們去討些吃的吧!」小七很狗腿的諂媚著,兩只狗爪模著肚子哀求。

看了明媚風光,眉頭輕輕一揚的莫滄安視線落在村口處的小涼棚,簡簡單單的棚子圍著不少村人,指手畫腳的似在買賣。「那邊在干什麼,過去瞧瞧。」

「是的,公子。」

像是路過的商人,一行有管家、隨從、侍衛、小廝,兩輛馬車停在不遠處,七、八匹高大駿馬,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靠近,與百姓截然不同的凜然正氣讓人不自覺讓路。

「賣什麼?」

「賣素餃子和素包子,剩最後三籠,賣完了就收攤了。」頭也不抬的季薇薇忙著包素包子、籃裝餃子,收錢,找錢,無暇分心抬頭一睨眼前難得一見的俊俏公子哥。

「怎麼賣?」看到她用手捉素包子,四方紙一包遞出手,莫滄安深幽的瞳心縮了縮。

除了親近的人,少人知曉他小有潔癖,不太能忍受別人踫過的東西,尤其是食物。

「三文錢一個素包子,買五個送一個,四喜青素蒸餃當然是四喜一賞,十文錢,買十送二,里頭的湯汁鮮濃,放入口中一咬,唇齒生香,滿是濃郁。」她下了本錢去做,一點也不含糊,料足實在。

一籠十二件計,餛飩皮和面粉和勻,沖入適量的滾水揉勻,用布蓋住碗口蒸一盞茶,再揉勻,成碗口大的薄片。

現采的香菇、木耳、蘿卜絲、土豆絲全剁碎了,用鹽、糖、醬油、油等調料煨一刻使其入味,青豆煮熟研成泥。

將半份餡料放在面皮上,捏成四角方方,面上做成四個小方洞再填入青豆泥、香菇、蘿卜泥、土豆泥,入蒸籠蒸。

由于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她們向一戶民家借了灶台,洗洗切切備料到出籠約去了半日光景,趁熱氣尚未消退前趕緊擺攤叫賣,一賣完了素齋的季薇薇,便在替人看診的靜慈師太身邊搭個手,幫著寫寫藥方,向村民解說熬煮法和藥性。

十一年師徒倆就是這麼過的,一個替人看病不收費,只收隨喜,不定診金高低隨人意願,十兩也好,一把自家種的菜也罷;另一個則沿途摘些野菜,收貧苦人家代診金的菜,有什麼就做什麼,賣起她手藝越來越精湛的素菜。

這樣的生活對季薇薇而言再好不過,根本是天空任鳥飛、海闊任魚游,她本就不是這年代的人,太過拘束的日子反而困住她,前一世她早就有到處旅行的打算,只是礙于職業不好請假,留職停薪放長假她又不甘心。

不過由于她性格直爽,為人真誠無欺,因此交游廣闊,雖然不到過命交情,但喊起打耗子人人動得,卷起袖子吆喝著,棍棒齊下。

「全包了。」素包子的香氣誘得小七口水直淌,怕被人給搶光了,未經主子的允許,情急之下大喊一聲。

其他人見狀便走開了。

「小七。」莫滄安冷然的低喝。

「公子,小的餓了。」他兩眼眨巴眨巴的好不可憐,好似餓了幾天的小土狗,搖尾又吐舌的乞求主人給口吃食。

看了那張巴結臉,再瞧瞧隨行的人也一臉疲色,他勉為其難的點頭。「好吧!別貪嘴,看起來不太干淨,小……」

「小心鬧肚子」的話還沒說出口,莫滄安耳邊就揚起冷颼颼的清脆女聲,像是掛上冰凌子,凍得听的人一凜。

「不、太、干、淨!」她是倒了洗腳水,還是用了臭溝水面皮了,哪里不干不淨?

「我不是說你不干淨,姑娘你……」也太易怒了。

季薇薇一只沾了油花的蔥白縴指指向他的鼻頭。「你哪只眼楮看見我是姑娘了,麻煩睜大你那芝麻綠豆眼,瞧瞧我這一身灰撲撲衣袍,再把你的敬意端出來給我道個歉。」

見她一身出家人的穿著,玉面素淨未施脂粉,如絲烏發僅以一根烏木簪固定,頓時明悟地一頷首。「恕我眼拙,小師父,是我言語唐突了,沒多做思量。」

她仍有不滿,但略能接受他的道歉。「能夠請教一下不太干淨是什麼意思嗎?你是怕我摻了死豬肉或是拿了山耗子當佐料,給你吃了肚破腸爛,腦子里生出一條條白蛆。」

即使跟在一心向佛的靜慈師太身邊,季薇薇還是改不了以前當女警的沖動性格,尤其在師父的縱容下,她那辣妹子的性子有增無減,少了出家人的慈悲為懷,與人和善。

不過她平時也是很能裝的,只要不踩到她的痛腳,她溫馴得像只懶洋洋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貓,溫順的任人模貓肚皮,甚至討好的蹭著順毛的手喵上兩聲,人貓和諧。

可是貓是有爪子的,一旦惹毛了它,翻臉跟翻書一樣,在人想都想不到之際捉了人滿臉爪痕。

「你賣的不是素包子、素蒸餃嗎?怎會有葷食?」見她說話挺有趣的,莫滄安忍不住逗她。

季薇薇頓生暴打他一頓的沖動,因多年茹素讓她忍下暴戾之氣。「就是沒有才要問問公子你,小尼姑賣個素包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把髒水往我身上潑,誣蔑我手腳不干淨?」

入口的吃食她一向很注重,不潔、不新鮮她寧可不做,少賺一點銀子她和師父也不會餓死,畢竟處處有庵堂可掛單。

「這是我個人習性,與小師父無關。」他只是不能忍受事物的表面上有一絲絲不夠潔淨。

「公子行商?」她看向他身後的一票人,不以為然的多瞟兩眼,身為前女警的敏銳仍在,已經看出這些人不簡單。

「是。」他毫不猶豫的點頭,眼眸深處略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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