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有喜 第23頁

「我爹被反咬一口?」太大意了,越是權貴勢力越龐大,到處是其走狗眼線,一不小心就會被咬上。

「是的,他沒活著走出大牢,你娘隨後也死了,失去主家的奴僕一哄而散,搶了一屋子的財物珍寶便走,你家徹底敗了,人去樓空,家破人亡。」一夕之間,高樓崩塌。

「而我是那倒霉的幸存者。」難怪師父要帶著她離開清心庵,一走十一年不曾回去,師父該是擔心有人找上門「收尾」。

靜慈師太淺笑反問︰「怎麼會說是倒霉呢!活著便是一種恩賜,要不是逃過那一劫,你怎會有大造化呢!這些年跟著為師的走過大江南北,你可有一絲不快?」

「師父,我了解你的意思,有得必有失,雖然我失去疼愛我的爹娘,卻擁有游歷天下的美好歲月,不該怨、不該恨、不該憎,因為我得到的是財富買不到的快樂,我很知足。」要不是有這番奇遇,她怕是一直養在深閨,背著《女誡》這類的枯燥書籍,當個哪里也去不了的閨閣千金。

快樂嗎?听著笑語飛揚的軟聲,莫滄安鼻頭有點酸意,在他為關家抱不平時,她卻在外面流浪,吃著連男子都承受不住的苦,她依舊如沐春風,樂在其中,不曾喊一聲苦。

他們莫家欠她。

「你能想得開再好不過,為師不希望你困在過去的舊事里,你的本名是……」

靜慈師太正要開口,季薇薇苦著臉阻止。

「可不可以不要知道?我覺得季薇薇挺好的。」一個沒有包袱的名字,她很喜歡,反正都用了十幾年了。

靜慈師太好笑地以拂塵輕點愛徒眉心。「父母給的,不能不要,你是他們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季是為師出家前的俗姓,你本姓關……」

「朝薇,關朝薇,御史大人關正陽的獨生女,我莫滄安的未婚妻。」他找到她了,她沒死。

「你、你怎麼沒敲門就闖入女眷的屋里?太失禮了。」呃,等一下,他說誰是誰的未婚妻?

「薇兒,你是我的未婚妻關朝薇,當年我不在京城,等我一回京後便听聞關府出事了,你們一家沒半個活口,連宅子也被一場午夜惡火給燒盡了,只留下焦黑殘壁。」

「喔!真慘……呃,我是說這事與你無關,你用不著自責。」怎麼成了他的未婚妻了,先前的糾結尚未解開,又打個死結。

也是,若不把人殺光了,難道還等人家的孩子長大來尋仇嗎?當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清理掉,以防萬一。

「關家的仇我會替你報,為惡者該付出代價!」福家的只手遮天該到了盡頭,老天是長眼的。

「哦!那這個匣子給你,有用得著的你全部拿去,不必還我。」季薇薇近乎粗暴的將黑漆木匣丟出去。

「等幫關叔叔洗刷冤屈後我們便成親,我會奏請皇上重修關府,歸還當年的所有財物,讓你風光的嫁入懷安侯府。」他要給她一個盛況空前的婚禮,彌補她這些年所受的苦。

「是喔!懷安侯府……侯府?!」她驀地睜大眼,一臉驚嚇。「師父,我不姓關對吧!我叫季薇薇。」

瞧她嚇青了一張臉,靜慈師太同情的拍拍她。「你姓關,叫關朝薇,但是不是和侯府小鮑子有婚約一事,女乃娘並未說得很清楚,她只要求待你長大後再告訴你實情。」

「听到了沒,莫小鮑子,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弄錯了。」季薇薇……呃,關朝薇「斷章取義」否認親事。

「女乃娘未提不代表沒有,當年莫、關兩府訂親一事知情者不少,你我的婚事是板上釘釘的事。」不需要他造假。

「我能不能不嫁?」她小聲的嘀咕著,盼著有轉圜余地,畢竟侯門深似海,也許一入成白骨。

「不行。」像是怕她如煙消失一般,話語果決的莫滄安緊捉住她的小手,怎麼也不肯放手。

第七章為妻下跪求國公(1)

「不吃不吃,拿走,什麼髒的、臭的都往我嘴里塞,是看我雖然一把年紀還不老,換著方式想讓我死得快一點是不是?走走走,都給老頭子我走遠點,看了心煩!」

林蔭深處的深宅大院里,傳出老人的啦哮聲,听那嗓門中氣十足,一時半刻怕是死不了,還能再咆哮個幾年,他繼續把一個個下人折騰得面無表情。

枝頭上的黃鶯若無其事的啄食剛捕獲的蟲子,似早已習以為常老人的鬼吼鬼叫,習慣成自然也就不受驚嚇了,還常旁若無人的飛到老人面前,吃他丟出來的燕窩、銀耳、雪蛤,湯沒了,但剩下的料才是最美味的。

「老爺子,不吃藥你的病哪能好,來了一個大夫你趕一個,來兩個你還是叫人滾,這病拖久了成痼疾對你的身子骨不好呀!老爺子多少喝一點。」老是這麼任性怎麼成。

「你也給我滾!從早到晚在我耳邊念叨個不停,盡說些廢話,你想氣不死我就煩死我,省得我整日給你臉色看,你也省心些,是不是?真是,人老了想過過爽快的日子都不行,誰都來找我麻煩。」

張伯苦笑的撿起地上裂成兩截的端硯。「老爺子,你熄熄火,老奴是不忍心看你痛得連路都走不了,不論有沒有效,試試總無妨,要不老奴修書一封請王太醫……」

一塊徽墨又丟出來,差點砸到老管家的額頭,他腰桿一彎,險險閃過,身後卻響起物品碎裂的聲響。

老管家早年是戰場打拚出來的,身上還掛在戰績,曾任軍騎校尉,上馬能破陣,下馬能殺敵,身手了得。

最重要的是忠心,對認定的人矢志追隨,不論那人去了哪里便跟到哪里,即使發已半白,腿骨不如前了,仍保有那份難得的忠誠,至死跟著帶領他沖出血海的大將軍。

如今是告老還鄉的沈國公,當年是建過功勛的開國名將。

「我都這把年紀了,還是早點死的好,免得拖累人,瞧瞧朝廷被福家人搞成什麼樣了,我真替先帝感到難過,千辛萬苦打下的天下……」因為一名女子而搞得烏煙瘴氣。

張伯進了屋,看見國公爺揉著痛腳,他連忙上前代之。「所以老爺子才要活得久一點,看那些個眼高于頂的膿包遭到報應,太後和皇上雖勢弱但並非全無作為,總要把機會留給年輕人,咱們看風雲變化,新人輩出……」

「別別別……疼,別揉了,干脆給我一把刀,把這條腿砍了算了。」一起風就抽痛,近年來越發嚴重,痛得他連覺都睡不好,只想朝人大罵。

「老爺子別硬撐了,把藥喝了。」喝了就不疼了。

張伯的話還沒說完,胸口就挨上一腳,他一時沒站穩,往後一跌,幸好一只穩妥的手及時扶住他。

「我說不喝就不喝,少用苦死人的溝渠水毒我,開國功臣又如何,還不是功高震主,得靠一條老寒腿來救命。」生七子,三名戰死沙場,兩人落得傷殘,剩下兩個還在外領兵為朝廷賣命,無一親兒承歡膝下。

沈博來的一生是個傳奇,原本是賣草鞋出身的,因為跟著先帝打天下才闖出名號,百戰煉成鋼,成了朝廷的不敗將軍,而後封戰國公,永世襲爵,不降爵,世世代代承傳。

但他兒子都死得差不多了,孫子也在戰場上磨練,他要不能踹、不能踩的封號干什麼,百年之後能不能傳下去還不知道,朝廷對他的封賞可有可無,只是華麗的點綴罷了。

人老了,所想的也只有一件事,就是兒孫繞膝,左一聲爺爺、右一聲爺爺的喊著歡,抱著他大腿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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