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福小半仙 第2頁

原因在于兩個月前發生的山崩,這事應證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

話說,平川鎮發生山崩之前,適巧有一黃姓人家來到平川鎮,在山崩前一日,預言即將發生山崩,拼命勸說住在山腳下的幾戶人家,最終的結果是,相信的人活了,不信的人被埋在岩石底下了。

然而,一場山崩又怎能改變平川鎮窮苦的生活?

話說山崩之後,縣太爺特地前來賑災,卻意外發現山崩落下的石頭竟有璞玉,找了尋脈人入山之後,才知道原來山腰有礦脈,這下子不得了了,縣太爺立時上稟朝廷,朝廷派了礦官前來,這一開采之後,平川鎮里的男人們一夜之間全都有活忙,可養家糊口了。

因為初初開采的龐大礦脈,平川鎮突然熱鬧起來,別說疏郢城,就連京城都來了貴客,一個個都想搶得商機,這商旅一票票的來,讓平川鎮的客棧酒樓幾乎無空房,甚至有富賈已經看中了平川鎮,準備大興土木,大撈一筆。

「……止戈,你可以說慢一點,別把口水噴在我臉上。」男人優雅地掏出方巾拭臉,一雙燦若星子的黑眸噙著教人頭皮發麻的冷笑。

「爺,小的只是想跟爺解釋,為何只能暫宿在這鄉野小屋里。」止戈一張忠厚老實臉緩緩地垂下。

「知道,橫豎有個地方能歇腳就已是極好,我會因此而罰你嗎?」

「不會。」但是也不會讓他日子好過,可以預見將來的幾天都能听爺借此事數落他幾回。

爺向來講究干淨,身上沾不得塵,昨兒個他親眼目睹爺整晚無法入睡,才會在天未亮時就到外頭走動,吊詭的是,爺回來時,臉色忽青忽白,問了什麼也不說。

「要你去打听那姓黃的一家子落腳何處,可有眉目?」

「爺,那黃姓一家子在平川鎮這兒儼然被視作神只般呢,昨兒個我隨意問了屋主,屋主便崇敬地將山崩前後的事給說分明了,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他怎能如此神機妙算,不會真是神人來著吧?」

男人懶懶抬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硬是逼得止戈摀住嘴。

「止戈。」男人用無比溫柔的口吻道︰「我問的是他們落腳何處,那些神蹟咱們昨兒個來時就听了不少,真的不用你再特地為我覆誦一次,我還年輕,听過一遍就能記一輩子了,你這般不記事,被人發現了,人家會笑我的。」

止戈輕咳了兩聲,立刻導進正題。「……爺,這屋主說,那黃姓一家子是住在市集里的屋子,听說還是縣老太爺借他們的,白天他們會在市集里擺攤,替人卜算。」要趕忙將剛得知的第一手消息告知,省得爺又消遣他。

「那就走吧。」去見見那一家子。

「爺要搭馬車嗎?」

「不如雇頂軟轎,你覺得如何?」男人溫柔的笑容里藏著一抹戾氣。

他看起來柔弱到連幾步路都走不了嗎?別再讓他丟臉了。

「好啊好啊,就說爺今兒個的氣色不好,昨晚忽青忽白的,想先拿個麒麟丸給爺頂一下,可偏偏爺又說不用,可我覺得——」

「走不走?」他懶聲打斷他未竟的話。

別再跟他提先前的事,實是他看到可怕的東西……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瞧見!

「……走。」

止戈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借宿的小屋離市集頗近,半刻鐘就走得到,而平川鎮的市集就位在小鎮中心,真要繞上一圈的話,走馬看花兩刻鐘內就能走完。

然而,才剛踏進市集的邊緣,遠遠的,他便瞧見有一波黑鴉鴉的人潮,像是圍繞著什麼。

「爺,肯定是那里了。」止戈指著遠遠那波人潮。

男人輕點著頭,徐步走著,走近人潮,虧他個兒高,不用靠太近,也能瞧見里頭被圍繞的人……

「馮玨?」他月兌口道。

那名叫馮玨的男人緩緩抬眼,眸色清冷地鎖定他,喊了聲,「馮玉。」

他這一喊,身旁的縣太爺瞧了眼便趕忙問︰「馮二爺,這位是——」

「城東的馮當家。」馮玨一貫清冷地道。

本要站起身的縣太爺听完,隨即又穩穩地坐在位子上,朝馮玉微頷首,姿態之間的差別猶如雲泥之別。

雖說他待在這貧窮小鎮多年,可好歹原本就是京城人氏,對于這城東馮家和城西馮家早有所聞。

話說皇商馮家早已有百年歷史,然而約莫在六十年前,馮家分裂成城東馮家和城西馮家。

听說,當時的馮家是一對雙生子當家作主,可雙生子中的大哥執意娶個身分卑微的女子,族中耆老不允,于是他決定分宗立堂,放棄了皇商之位,轉而經營起糧行生意。

雖說三代過去了,城東馮家也將糧行經營得有聲有色,分行遍布北糧道,要問起糧行的話,南糧道首推昆陽城管家,而北糧道自然就是城東馮家了,但不管怎麼說也比不過皇商尊貴呀。

方才他會急著問,實是因為這兩人乍看之下太過相似,教他以為來者也是皇商族人。

如今想想也對,好歹是同出一脈的,尤其兩人的祖父是雙生子,兩人長得相似倒也不足為奇了。

馮玉噙笑作揖,沒將縣太爺的差別待遇看在眼里,畢竟身為皇商的馮玨來到這貧窮小鎮,縣太爺作東迎接也算是剛好而已,只是他沒想到馮玨竟然和他目標一致,這就有點麻煩了。

思索著,目光落在坐在馮玨身旁的男人,教他不禁蹙起濃眉。

不會是這個家伙吧……他橫看豎看都不覺得這個男人會是能預知吉凶的仙人,要說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他還比較願意相信。

可偏偏這平川鎮的人都說,確實是他預測山崩發生的時間……

「話說就在前一天的晚上,我突然听見了異樣的聲音,心頭突然不寧了起來,于是我便拿起了卜器佔卜,結果這一卜啊——」

「不是說前一天下午听見異樣的聲音?」馮玉突地打岔。

黃天茂看了他一眼,不禁又看了身側的馮玨,心里有被打斷的不快,可也深知和氣生財的道理,于是便道︰「這何時听見的不重要,而是打從我來到平川鎮時,就覺得這個鎮教我莫名地慌,于是我才會在這兒多待了個幾天,後來才明白老天是要我留在這兒救平川鎮的百姓。」

「所以,道長是領著天命而來,壓根不需要卜算之能了。」馮玉噙著笑意說,不帶絲毫的嘲諷譏刺。

可偏偏站在他身後的止戈听出他家主子要使壞了,不禁急得想阻止。

那可是仙人啊,要真得罪了,可怎麼好?

「這位爺兒,卜算是在下家傳之術,那老天警告的聲音可不是隨時都能听得見,可我這卜算,是隨時隨地都能測,而且準確無比。」

「那麼……替我測測死期吧。」馮玉笑得壞心眼。

馮玨看了他一眼,唇角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

黃天茂愣了下,哪有人測死期的……

「這位爺兒真是說笑了,一般而言卜算能算的大抵只有一兩年內的事,畢竟這世道瞬息萬變,念一轉命就跟著轉,誰有本事一次卜算就能將人命給算到底?況且,瞧爺兒這面貌,必定是福壽綿延,這時候測還太早。」

「是嗎?」神棍。浪費他的時間,虧他千里迢迢跑來這窮鄉僻壤。

馮玉噙笑朝馮玨微頷首,打算逛逛市集便回小屋,然而馮玨在黃天茂耳邊說了聲,隨即起身走向他。

「要回京了?」馮玨低聲問著。

「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你就這麼確定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馮玉笑睇著他。「馮玨,別跟我說你壓根沒起疑,要不然我會擔心你們城西馮家還能扛多久的皇商招牌。」說真的,城西馮家這些年不怎麼安寧呀,打從馮玨的爹死後,馮玨的皇商位置就坐得不是挺安穩的,采買老是丟東落西的,到底是他家里頭有人扯後腿,還是老天整他,這就不得而知了,橫豎不關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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