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瑜像是有些意外她竟會問上這問題,唇角乍現苦澀的笑。「我只是想要趕緊離開胥羅而己。」她張口,像是想說更多,但終究還是乖乖地閉上嘴。
雅微揚起眉,沒再往下追問。
此時羅大娘找著了客棧,一伙人在前頭吆喝著,她們三個便趕緊加快腳步會合。
一進客棧,沒能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胥瑜和綠柳便被發派去伺候其他人,雅則是被安置在一間像柴房般的簡陋小房。
說它簡陋,那是因為里頭別說床板,就連桌椅也不見蹤影。
雖然說她向來養尊處優,但是落難時倒也不會講究那麼多,隨便揀了個干淨的角落便貼著牆坐下。
她閉目養息,感覺那股殺氣已經近在咫尺。也許那些人不過是同路,夜深投宿在這客棧,但胥瑜的欲言又止似是有難言之隱,教她有些在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木板門被推開,發出咿呀聲響,她不用張眼也知道來者是綠柳,手上還捧著兩個包子。
雅徐徐抬眼。「你吃吧,我不餓。」
說來這丫頭確實是個好丫鬟,跟隨著胥瑜一路上不喊苦,更是一肩挑起了所有的活,盡避自個兒餓得難受,但主子怎麼交代,她再不願也不會抗拒。
「那怎麼成?小姐說……」
「綠柳,你身上可有銀兩?」雅突然問道。
「我怎麼可能有。」綠柳不禁發聲,不敢相信她竟要跟她這個窮丫鬟借錢。
「那麼離開這座驛站,到近澤大約要步行幾日?」
「我不知道,剛才听他們閑聊,像是要在這兒待上幾天似的。」
「是嗎?」綠柳見她若有所思,索性把包子擱在她懷里。「我還有忙不完的活,沒閑暇陪你聊天。」她可是偷溜來的,要是被發現的話,說不準又是一頓罵。「綠柳,你和你家小姐可有仇轉身要走的綠柳突地頓步,不需回答,雅已知答案,便低聲道︰「兩條路,一條是把你家小姐找來,我們馬上離開,第二條路是待在這里,盡其可能地和雜耍團的人混在一塊,別有落單的機會。」綠柳頭也沒回,小跑步離開。
換作是她,她會馬上離開,但畢竟胥瑜、綠柳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不敢擅離也是可以想見,只能希望對方不是針對她們,又或者是對方不至于敢明目張膽地在這客棧里下因為現在的她,沒有把握能夠護住兩人。
夜極深,柴房里沒有點上油燈,綠柳和胥瑜還未回來,雅從小窗望出去,深沉的天空厚雲蔽月。
「真是天時地利人和。」雅笑嘆著。
話才剛落下,敏銳的感知發覺不遠處的殺氣朝這兒逼近,她想也沒想便起身走到外頭。
盡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但以她的能耐,黑暗都阻擋不了她的視線。
她朝通往這柴房的唯一小徑走去,蟄伏在暗處的殺氣快速朝不遠處一個小扁點而去,她不假思索地喊道︰「快跑!」那個光點晃了下熄滅,風聲呼嘯而過,雅咬緊牙往前奔去,抓起地上塵土,朝兩側伏擊的身影扔去,瞬間爆開咒罵聲。
雅藉機來到綠柳和胥瑜身旁。「往人多的地方去,快!」胥瑜急問︰「你呢?」
「綠柳,把你家小姐帶走!」雅沉聲命令。
她的狀況不佳,只能想辦法墊後,替她們多爭取一點逃離的機會。這些人會挑在暗處動手,就代表他們不至于在人多的地方下手,也由于這些人一路尾隨,該是來自胥羅,而這兒已是八方王朝的境內。
先逃過今晚,其余的明日再議!
綠柳應了聲,一手抓著胥瑜,一手撩起裙擺飛快往前奔去,但後頭的追兵動作更快,身形急如星火地擋在兩人面前,映著前院的燈火劍鋒凝動殺機一一雅奮然向前推開兩人,千均一發之際閃過了掠下的銀光,自個兒卻失去平衡撲倒在地。胥瑜見狀,回頭欲拉她一把,頓時銀光乍現,鮮血四濺。
「胥瑜!」卓雅掃腿躍起,踢開傷著胥瑜的殺手,一把將她護在懷里,使盡全力朝天發出如狼嚎鷹鳴的聲響,嗓音尖銳洪亮,仿佛可以穿透雲霄。
前院因此起了騷動,有人開始對那古怪聲嗓議論紛紛起來。
快來吧!卓雅將胥瑜拽得死緊,就盼著前頭有人可以听見她的聲音趕至。
蟄伏在暗處的殺手聞聲殺意更濃,銀光再現,綠柳毫不猶豫地撲向前,以肉身護住胥瑜,雅飛快地將她拽入懷中,雖避開致命一擊,但肩頭依舊中了一劍。
「綠柳……」胥瑜淚流滿面地緊握著綠柳的手。
「雅姑娘……保護公主、保護公主……」綠柳忍著痛央求。
雅怒瞪著前方揚起的長劍,氣憤自己竟如此狼狽不堪,居然連要保護個人都做不到。
空氣中彌漫著誘人血香,掩過了令她虛弱的馬鞭草味……她好餓,真的好餓!
思緒微動,然而劍身再次落下,她只能以己身去擋,凝氣探手穿入對方胸口,那人發出哀嚎聲,引來同伴注意,殺氣直朝她而來。
很好,全都向著她來,至少她絕對可以撐到有人趕來!她氣虛地起身,向前數步,想要再將他們引開一些。
但是殺手卻在來到她面前時突地散開,幾個人朝她身後奔去,她隨即回身撲到胥瑜和綠柳身上,至少她必須搶救一個。
她一手護著身下之人,一手凝氣打向一殺手的胸口,對方像是早有防備,在胸口吃痛的瞬間連退數步,幾乎是在同時,另一把長劍落下,她只能弓起身子,盡可能將兩人掩覆在身下,避開危險,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鏘」的一聲,劍刃在砍入她肩頭時被打歪,掉落在地。
幾個殺手微愕抬眼,完全不及防備便被踹倒在地,一切快得只在眨眼之間,就連自個兒到底是怎麼倒下的都不知道。
後頭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趕至,停在男人後頭。
男人頭也沒回地道︰「還杵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拿下!」
「屬下遵命!」雅疲憊虛弱地抬眼,瞥見幾名同樣穿著赭紅色衣袍的男子,將已倒下的幾名殺手輕易制伏,眼前一抹亮逼近,她將眼抬高,對上那張分外深邃,俊爾非凡的臉,沒來由的,腦袋像是竄過一抹電流,迸現破碎的畫面,她試圖捕捉,但意識已經逐漸遠去,將她帶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姑娘?」卓勒輕喚兩聲,瞧她眨了眨眼,最後昏厥過去,再見她身下還有兩人,趕緊吩咐,「來人,快去把大夫找來!」兩名下屬隨即離開,而另一名下屬則從前頭走來。「頭子,那幾名刺客已經服毒自盡了。」
「可有找出任何蛛絲馬跡?」他稍微檢視雅的傷,再探手把她的脈,就見濃眉微攢,眼底透出一絲困惑,接著把另一位綠衫姑娘的脈,濃眉攢得更緊,暗惱沒來得及救人。
「頭子,雖說他們從頭到尾都沒發出任何聲響,听不出口音,但他們拿的刀是胥羅特有的赤鐵劍。」年巽央頓了頓,搔了搔頭道︰「但這些都沒什麼特別,較奇怪的是有一個人是胸口穿破而死。」
「胸口穿破?」他微愕。「什麼意思?」他將手比作手刀。「就像是被手給穿透,頭子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那死狀…-很特別。」卓勒揚高濃眉,手緩緩把向第三名姑娘的手,余光瞥見雅的另一只手,轉而拉起那只手,卻見她的手染滿鮮血,指尖甚至尚有肉末。
他怔怔地望著雅良久,低聲道︰「巽央,派人通知驛官收拾善後,要北防都統來見我,還有去問明這幾位姑娘可還有隨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