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年巽央領命,本要離開,但實在抗拒不了內心的好奇,忍不住問︰「頭子,你這脈會不會把太久了點?人家姑娘都受傷了,應該趕快找大夫吧?!」
「關你什麼事?」卓勒笑容可掬地反問。
年巽央搔了搔臉。「男女授受不親嘛,而且頭子的手從人家姑娘的手腕把到頸間,要不是我認識頭子很久,我會以為頭子是個垂涎美色企圖意婬,又趁人之危的登徒子。」卓勒笑眯魅眸。「原來你這字詞懂得還真不少,回頭把你剛剛說的那句話給我抄寫一千遍,天亮之前擱到我房里。」
「……其實我說了那麼長,只是想說頭子是個高風亮節的君子。」他可不可以只寫高風亮節就好?
「我是個垂涎美色企圖意婬,又趁人之危的登徒子」這句寫一千遍。」卓勘後眸餐笑,卻不見笑意。
年巽央那張忠厚老實的臉頓時垮下,背過身去在心中暗咒數聲。
「兩千遍。」
「頭子,我什麼都沒說!」救人啊,他干在心里也有罪喔?
「對呀,所以兩千遍。」卓勒唇角抹笑,眸色漸冷。「如果你說出口,那就是二了,巽央。」年巽央將嘴抿成一直線,這下連心底都不敢存在半點不爽,快步走開,他的頭子很可怕,一直都很像鬼。
卓勒斂去笑意,垂眸直睇著雅毫無血色的臉。
沒有脈……可她剛剛昏過去前還和他對視︰明明看起來是個柔弱的小泵娘,但她的手殘留著肉末,吻合了穿透胸膛的可能性……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二章救命恩(1)
卓勒一夜未眠。
他倚在錦榻上,思緒飄得極遠,直到溫煦的日光照進窗欞,在地上鏤下淡金色的窗花剪「頭子,北防都統鄭大人到了。」年巽央站在房門外低聲道。
「讓他進來。」
「是。」
房門一開,一名軍戎打扮的中年男子入內,隨即抱拳作揖。「北防都統鄭沖見過將軍。」
「鄭都統,可知道昨夜發生了什事?」卓勒睨著他問。
「下官在路上已得知。」鄭沖垂著臉道。
「那好,既然你已知情,我也不羅唆,只問你一句,那幾個胥羅人到底是以何名義通過邊關?」卓勒神色慵懶地扭了扭頸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在錦榻扶手上。
……」
「巽央。」卓勒突地啟口。「屬下在。」
「備茶。」
「是。」
「鄭都統可要想清楚再開口,一旦說岔,我會以為你有通敵之心。」他揚笑,一派清閑,卻是用字如刃。
鄭沖聞言,二話不說立刻跪下。「稟將軍,近幾日從胥羅通過邊關者,大多是咱們八方百姓,若不是商旅便是游走各國的戲班雜耍,時至入冬,來往商旅不少,一時半刻要下官想出那些人是用何名義通關,實在是太為難下官了。」卓勒輕點點頭。「所言甚是,這話听來,倒是我在強人所難了。」
「不,下官的意思是——」鄭沖未竟的話被推門進房的年巽央打斷。「頭子,上茶。」
「巽央,仵作可已將那幾具尸體送進殮房了?」卓勒接過茶盅,順口問著。「已經送去。」
「共有幾具?」
「共八具。」卓勒問完,品了口茶,才慢條斯理地問著鄭沖。
「鄭都統,可听清楚了?」他神色從容,在乍見鄭沖眼神微動瞬間,己了然于心——「下官猜想許是七天前裝扮成商旅通關的。」
「胥羅人的口音較重,依邊防律例,難道鄭都統沒在關口坐鎮?」
「下官自然是謹守律例守在關口,但對方有通行商令,帶著商貨列表入關,那商袋縣春羅特有的稞米,下官自然沒有理由將他們攔下。」
「喔,看來鄭都統是想起他們有通行商令,亦有商貨列表,但鄭都統沒發覺那幾個人光看走姿,就並非尋常商旅?」卓勒將茶盅擱下,起身撢了撢窩了一夜,有些發皺的抱角。
「那必定是那些人撞于偽裝,瞞過了下官的眼,下官罪該萬死。」
「要是如此,當然也不能怪鄭都統。」卓勒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起身。
「不過既然鄭都統能記起那麼多事,那麼自然清楚當天入關的那行商旅共有幾人嘍?」奠沖站起身,依舊微垂著臉,回得小心翼翼。「下官是因為將軍提了八人,所以隱約記得。」
卓勒微揚起眉。「那麼,你必定記得同一日,有個羅記雜耍團也過了關口,對不對?」
「羅記?」
「昨兒個出事的,就是羅記雜耍團的丫鬟,要說那些人是尾隨他們而來的,倒也說得過去,是不?」
「將軍所言甚是。」
「只是就模不透來自胥羅的刺客,為何要殺雜耍團里的丫鬟了。」
「既是死無對證,這事恐怕成了無頭公案。」鄭沖沉吟了下,低聲道。
「也許是如此。」卓勒偏著頭望向窗外的天色,突道︰「只是這事踫巧就被我給撞上,恐怕是老天要我插手。」頓了下,他低聲再問︰「鄭都統能否確定那日到底是羅記先入關,還是那胥羅商旅先入關?」
「這……下官無法確定。」
「為何?」
「這一天入關者不少,下官怎可能詳記來往的人。」
「但你連羅記雜耍團都不記得,為何偏記得那行胥羅商旅?就連人數和商貨列表都記得一清二楚,鄭都統未免太過厚此薄彼了?」
「下官……」鄭沖怔了下,平靜的臉微起波瀾。
卓勒驀地揚手,低聲問著,「巽央,人到底回來了沒,我可不想再耗下去了!」
「屬下立刻去看!」年巽央動作飛快離去。
「鄭沖,你該知道,眼下正是胥羅王朝初創,胥羅皇帝初登基之時,這南來北往本就該多加嚴查,要是因為疏失而有所差池,恐怕連我都保不了你。」胥羅原本只是個北方部族,由多族聚集,打從二十年前就常侵擾八方北境,直到十年前被八方的戰神將軍打退後才安分了,不再來擾,但開始出現內部的紛爭,直到兩個月前,胥羅族長被秋華族長所殺,統合所有部族,創了胥羅王朝。
適巧听聞北郊馬圈暴發馬瘟,他才會奉令前來查探,順便巡視北防各哨樓是否嚴陣以待,豈料他才剛到,連馬圈都還沒去,這兒便已鬧了事。
鄭沖抿緊了嘴,還未開口,年巽央已經又踅回房內,手上捧著一本冊子,他看了眼,心頭發寒。卓勒接過手,晚了鄭沖一眼,快速地翻開冊子,左翻右翻後勃然大怒。
「鄭沖,你要作何解釋?!」卓勒將冊子往身旁的錦榻一丟。
「說得跟真的一樣,沒記載的,你記得一清二楚,有記載的,你反倒一點印象都沒有,倒是跟我說說,賣稞米的到底是哪個商旅!」鄭沖心頭發顫,懷疑是哪個下屬出賣了自己,表面卻依舊力持鎮靜。
「將軍,這已是多日前的事,下官記岔也是情有可原,過往人數之多,豈可能全數記足?但是下官清楚記得確實有一匹商旅是八人成團的,下官可以從記冊上頭指出。」他依稀記得冊子上確實有筆紀錄是八人商旅,方巧可以利用。
卓勒聞言,笑了笑。「這事說來也有點古怪,明明就是七個胥羅人,為何你卻說是八人?」
「那是因為將軍說了八具尸體!」鄭沖愣了下,急道。
「八具尸體,其中一具正是羅記雜耍團小丫鬟的尸首。本將軍只說是八具尸體,可沒說那胥羅刺客有八人。」
「也、也許有漏網之魚。」鄭沖顫道。
「本將軍當晚封鎖了所有通道,派驛官徹頭徹尾地清查,連地都快要翻過來了,哪來的漏網之魚?!」卓勒高大身形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黑眸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