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沖,你還要磨我多少耐性?要不是我派人通報你,再要個人跟在後頭,找副都統拿了這冊子,我真不知道要被你蒙在鼓里到何時!」
「將軍!」鄭沖聞言,雙膝跪下。「下官知錯,下官不該怠忽職守,讓胥羅人入邊境造亂。」卓勒聞言,望向年巽央冷笑了下。「巽央,我沒興趣再跟他耗下去,把他帶下去,找幾個人「伺候」,把這事給我查明問清。」
「屬下遵命。」年巽央退到門外,差了幾名部屬入內。
「將軍,那是副都統陷害下官,下官所言屬實,將軍!」鄭沖被架走,依舊不住地喊卓勒掏掏耳朵,拎起丟在錦榻上的冊子,拋給重進房的年巽央。
「唉,連什麼冊子都沒看清楚,這種貨色要怎麼鎮守這重要的北防邊口?」
「可不是,簡直就是笨得可以。」年巽央忍不住嘆氣。
這哪是什麼邊關冊子,純粹是他昨兒個被頭子罰寫的冊子罷了。頭子設陷讓鄭都統往里頭跳,就連死了幾個人都能拿來當幌子,鄭沖想不上當都難。
不過也不能怪鄭沖太笨,而是他的頭子太卑鄙真的,好卑鄙。
卓勒睨了眼。「巽央,你的字太丑,丑到我看不懂就算了,里頭還有錯字,你說,身為我的副將,你算什麼貨色?」年巽央眼皮一跳,立刻轉移話題。「對了,頭子,卜磊剛剛回來說,羅記雜耍團的掌事羅大娘帶兩個丫頭離開客棧了。」
「我都下令封鎖各通道,他們要怎麼走?」再說,他對其中一名姑娘有些介意。
「所以現在人肯定還在市集上。」
「那還不趕快去找。」卓勒哼了聲,踏出房門外。
年巽央抹了抹額上的汗,慶幸自己利用兩個丫鬟成功地轉移了頭子的注意力。他是什麼貨色?他是拿刀使劍的貨色,嫌他字丑真是太——「太怎樣?」慵懶嗓音傳來,年巽央立刻堆滿笑意,臉不紅氣不喘地答道︰「英明。」該死,他非得改了自言自語的壞習慣不可!
卓勒笑了笑。「那漏網之魚可找著了?」昨兒個確實是逃了個胥羅人,他不想追,是因為他知道那胥羅人逃不了。
「就連驛丞都已開始緊鑼密鼓搜查,相信這兩天就會有消息。」年巽央回得謹慎,不敢再胡亂出神。
對于這答案,卓勒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卻像是想到什麼,又問︰「巽央,記不記得以往在祝融山時,好像听說過胥羅人撞用巫術,對吧?」那位姑娘傷勢明明不算極重,但把脈時卻探不到氣息,令他覺得十分奇怪。
「听過。」年巽央點了點頭,但滿臉不置可否。「听說胥羅的巫師厲害到可以操控死尸,為其效力。」
「是啊,不只是死尸,就連人都能控制,稱之為巫偶,一旦被操控,那人就像是死尸一樣沒有呼吸心跳。」
「是听說過啦,可是連個影兒也沒見過。」年巽央聳了聳肩。「戰場上什麼流言都有,倒是頭子今兒個是怎麼了,怎麼問些不入流的傳言?」什麼巫師操控死尸,什麼巫偶的,嘖,那根本是戰前胡審的笑話,還以為能撼動軍心,結果當年還不是被他們給打退。
「不入流?」卓勒微眯起眼。
年巽央眉心一跳,趕忙道︰「不入流的是傳言,只是不知道頭子怎會突然提起這些過往?」不要再找他麻煩了,光是昨晚寫那些字,他到現在手指還抽筋。
「考考你的腦袋還行不行。」話落,轉身就走。
你腦袋才不行了咧……
「還不跟上?」
前頭傳來卓勒的聲音,嚇得年巽央倒抽了口氣,慶幸這一回他是把話含在嘴里。
「是。」這回他連大氣都不敢喘,更不敢再月復誹半句。
耳邊是斷斷續續的對談嘈雜聲,像是刻意壓低,卻還是將她擾醒。
張眼發現這里是間房,羅大娘帶著個男人就站在床邊,像在對她品頭論足,一見她醒來,連聲嗓都不壓抑了。
「瞧瞧,這眼楮多美,放眼八方有這般絕色的姑娘嗎?」羅大娘不斷游說著。
「確實是與眾不同,這姑娘到底是打哪來的?」男人問著。
「周老板,你哪回問過我這些瑣事來著?一句話,買還是不買?」羅大娘擺出晚娘面孔。
周老板面有遲疑。「四十兩太貴了,她看起來身形單薄,臉色又這麼蒼白,這價格……」
「我說周老板……」雅疲憊地閉上眼,懶得往下听。
有沒有搞錯?四十兩就想賣了她,她有這麼廉價嗎?
早就知道羅大娘不是什麼好東西,也只有胥瑜那種天真的小泵娘傻得想靠雜耍團掩護離開胥羅。她轉過頭,就見綠柳躺在身旁,臉色蒼白如紙,但至少還有一口氣,教她稍稍安心了下。
看來,昨兒個那男人確實有從殺手手中將她們救出,只是不知道怎地,她倆又被帶到這兒買賣。
她稍稍動了四肢,疲憊無力依舊,難怪她會一再昏睡。空氣中還是充滿那該死的味道,她舊傷未愈,如今再添新傷,只要這氣味不散,她的傷就好不了,早知如此,昨晚就應該大快朵頤,把自己喂飽了,至少有余力可以離開這里。
不過眼前就有食物等著她,嗯……要先喝誰的血呢?
她愉悅地笑眯眼,為自己可以飽餐一頓而開心。
第二章救命恩(2)
議價的兩人壓根沒察覺自己成了獵物,逕自討論著。「三十五兩,這是極限,我不可能再添了。」
「好吧,那隔壁的姑娘呢?她可也是個美人胚子,待會她一醒,你再仔細瞧瞧,絕對包你滿意。」
「那一個就不用了,那臉色白得像鬼,衣衫上還染著血,身上肯定有傷,我可不想再浪費銀兩。」
「別這麼說,要不兩個總共收你六十兩總可以了吧?」
「太貴了。」
「周老板,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收你六十兩還嫌貴?」羅大娘不禁發噱,指著雅說道︰「咱們也不是頭一回買賣,你這樣討價還價未免有失公道,你自個兒瞧,絕對是便宜你了。」羅大娘干脆趨前把雅扶坐起。
雅開心地笑眯眼,望著羅大娘,決定從她開始。
她饑腸轆轆,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唇,張口欲往羅大娘的頸項咬下,卻莫名地停駐不前,無法再進一步。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不能喝?
不像是被設下任何暗示或強制,比較像是她自己停住了動作,是她自個兒不願喝……怎麼可能?她都快要餓死了!
而且要是不喝,她根本就沒機會逃出這里。
「好吧好吧,看在這姑娘長得如此標致的分上,就六十兩吧。」周老板再三審視後,退讓一步。
「什麼東西值六十兩?」
門外乍至的發問教成交的兩人不約而同望向門口,還來得及反應,門板已經被人一腳踹羅大娘嚇得倒退兩步,驚魂未定之際,人已經走進房內,她定楮一瞧,認出是昨晚救人的男子。
「你是怎麼進來的?」羅大娘出聲問著。
她明明派人守在外頭的,人都死到哪去了?
「客棧是誰都能來的,不是嗎?」卓勒笑了笑,瞧見那沒生息的姑娘正望著自己。
唉,看來真的是巫偶無誤了。這事先按下,眼下得先把她倆都帶回才成。
「你到底想做什麼?」羅大娘上下打量著他,他一身綾袍瓖銀邊,非富即貴。昨兒個晚上,三個丫鬟莫名被人砍殺,折損了一個,外出的她經人通報時扼腕不已,哪還有功夫細看這華衣錦服的公子爺。
如今仔細打量,他的面貌極為出眾奪目,濃眉飛揚,眼眸深邃長睫縴濃,是個令人驚艷的美男子,再見他的衣著打扮,肯定是個富貴人家,現下又追了過來,戲是他心底喜歡的話,把這兩個丫頭賣給他也成,至少不用再跟一旁牙人周老板喊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