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徽回到王宫已是半夜。
太后在承德殿等他。
宗政徽微微一笑:“这么晚了,母后还没歇息呢?”
太后道:“听说你又出宫了,宫外是有什么人让你流连忘返吗?”
宗政徽但笑不语。
太后看了眼手边的画册:“时间紧迫,秀女的名单只有这些,陛下先过来挑挑吧。”
宗政徽道:“母后,选妃的事还是算了吧。”
太后皱眉:“为何?难不成传言是真的?有人看见你陪程家家主游湖逛灯会,你该不会是——”
她不会同意儿子娶程桑做后妃的!
他们是世上最能体会彼此的人,但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她把没啃过的一边喂到程桑嘴边:“小小烤的,桑桑要不要吃?”
不过宗政徽已经明确下旨,取消了惠安公主与南疆的和亲。
不用猜也知道是魅姬。
宗政徽长叹一声,面不改色地说道:“母后误会了,儿子只是十分欣赏程家主,其实儿子喜欢男人。这些年在废矿井里,为了给儿子排解寂寞,宗政铭可是给儿子送了不少伶人。”
来南疆识破特务头子的身份后,特务头子再也没好好笑过了。
不愧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程桑与宗政徽初识于最美好的年华,重逢于半生风雨后。
魅姬趴在水桶上,一边吃烧烤,一边舀水给苏小小浇背。
苏煊安静一笑:“已经痊愈了。”
程桑道:“小小,外祖母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宗政徽抿唇偷笑,肩膀都在颤抖。
“小鸟精你怎么又在……”
回府忙完手头的事情,苏小小第一件事就是一个舒舒服服的大澡。
“儿子告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活头,但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是爬也要爬去女儿坟前。
院子里只有苏煊一人。
魅姬早不介意她叫自己小鸟精了。
门开了。
“小小,你怎么看?”
“四表哥。”苏小小打着招呼走了过来,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程桑拉着她的手坐下,仔仔细细端详她的脸,仿佛是想从她脸上找出几分薇薇的影子。
吃字未说完,程桑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妥。
魅姬翻了个魅式小白眼:“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苏小小道:“外祖母请说。”
“用眼睛看。”
苏小小当然知道,逗逗她而已。
苏小小两手托腮看着他。
这哪里是相貌平平?分明是下凡的仙女!
“外祖母。”
只可惜她还是迟了一步,没有见到女儿。
这一笑,恍若隔世啊。
“像。”苏小小说,“二狗也像。”
魅姬道:“可是我们走了,桑桑怎么办呀?”
太后骇然失色!
苏小小在程家陪了程桑两日,在程桑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她去了一趟长留巷。
都是最近叫顺口了,恢复记忆了也还是偶尔会嘴瓢。
水面上飘满了花瓣,氤氲的热气熏得她脸颊红扑扑的,靡颜腻理。
一个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一个被囚禁于疯癫的身躯。
她胖了!!!-
南疆的危机解除,苏小小也无需再易容。
苏小小道:“我听说你受伤了。”
苏璃外出溜达了。
程桑得知女儿小时候的遭遇,眼睛都哭肿了。
告诉女儿,娘来接她了。
程桑道:“我吃饱了,你吃吧。小小呢?”
三十余载光阴,岁月蹉跎。
魅姬道:“在泡澡。”
魅姬又道:“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去了呀?”
嘎吱——
“嗯。”
这个特务头子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会令苏小小感到惊艳。
那种无尽的孤独,只有他们能感同身受。
苏小小点头点头。
宗政徽行了一礼,转身走掉了。
程桑望着她,宠溺地说道:“外祖母想去青州看看你娘,也想去京城看看你爹和二狗。”
太后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急得都结巴了:“哀家觉得……程家主还不错!你不是欣赏她吗?你要不要考虑下?!”
惠安公主被“找到”了,这两日也住进了王宫。
苏小小像个孩子一样靠进了程桑怀里:“外祖母,实不相瞒,我刚刚正在想怎么把你拐回去。”
院子里的下人看到她的脸,全都惊呆了。
她也舍不得外祖母。
结果发现穿不进去了。
“你长得像你娘吗?”程桑问。
“有事?”
众人想起曾经程清雪奚落少家主相貌平平。
卫胥服下了苏小小炼制的伤药,内伤正在一点一点痊愈,就是那股从卫青体内吸纳的灼气有些麻烦。
在知晓女儿遇到苏承这个真心实意疼爱她的男人,又生下了两个孝顺的孩子,才稍稍找到了一丝慰藉。
她最近也总桑桑、桑桑的叫。
苏陌不在,他与使臣一道住在王宫。
魅姬吃完了鸽子,心血来潮,换了下自己来王都前的衣裳。
理由也简单粗暴,宗政铭的儿子被废为庶人,不能委屈大周的公主嫁给他。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错。
老人的木屋没有大桶,洗澡只能擦擦,要不就得去河边,但又担心会被部落的居民撞到,只能忍着。
为了将灼气逼出去,卫胥在闭关。
苏小小便没去打搅他了。
另一边,程桑也回了院子。
程桑的眼底有了泪意。
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书。
程桑不会在她洗澡的时候进来。
程桑清醒后,苏小小将家里的事,包括自己在大周的身份,一样不落地与程桑说了。
魅姬抓着一根用木棍串着的烤鸽子走过来:“桑桑,和陛下谈完啦?”
苏小小沉默。
苏煊看向她:“表妹来了。”
苏小小陪卫曦月玩了一会儿,又去了娄长老的住处。
她一脸清爽地去找程桑。
这边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卫胥也救出来了,接下来就该回京城团聚了。
苏小小来到程桑的屋。
程桑:“……”
要不是声音与身形没变,他们几乎以为家里是又来了哪位客人了。
苏煊微微一笑:“说吧。”
苏小小道:“我离京那日,你让苏璃给了我三个锦囊,其中一个锦囊里装了三把钥匙,一把是琼华殿密室的钥匙,一把是废矿井密室的钥匙,南疆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这第三把钥匙还没用上呢,它到底是干嘛的?”
苏煊合上书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没机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