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感覺他不常有,但他卻牢牢地記住這個感覺。
真是糟糕,一個年近三十歲的男人,居然會對一個小女孩有心動的感覺,就算人家不笑他老牛吃女敕草,他也會覺得自己很不知羞恥。
這個時候,甜點屋的工讀生送上黑咖啡,稍稍為他掩飾了不自然的反應,他端起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讓黑咖啡的苦味充斥在自己的口腔之中,也讓自己的腦袋清醒清醒。
只是他忽略了剛煮好的咖啡熱度,被燙到的他嗆了一下,火辣辣的灼熱感教他想將那口咖啡吐出來,可是那實在是太難看了,所以他最後還是選擇將口中足以燙掉一層皮的咖啡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你沒事吧?這杯水我還沒有喝過的,你喝吧!」一只雪白的小手,伴著軟軟甜甜的聲音,突然伸了過來。
小手上,是一杯加了冰塊的冰水,看起來透心涼,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彼不得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季然接過冰水就灌了下去,好冷卻一下自己好像被火燒過的喉嚨,折騰了好一會,喉頭終于沒有火辣辣的感覺,他才可以分神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雙水盈盈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眼中充滿了關心與擔憂。
是那個小女孩!季然的心再次地不規律地跳動起來,而且比起上一次,更加地不像話,真是太糟糕了。
「謝、謝謝。」他努力地壓下自己心中的情緒,道了聲謝。
「不客氣,你沒事就好了。」見季然沒事了,女孩露出一個更甜的笑。
她的笑或許比她桌上的那盤抹茶水果泡芙,更要甜,季然有些失神地盯著那兩片粉色的唇瓣。
可下一秒,女孩的問題卻教他整個傻住了。
「你討厭我嗎?」甜笑稍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緊張,女孩有些羞又有些怯地問。
舍不得甜笑在她的臉上消失,他連忙否認,「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你忘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無緣無故的我怎麼會突然討厭一個人?」
「真的?你沒有討厭我?」見他搖頭,女孩那抹甜笑又重新掛回臉上,「你沒有討厭我,真是太好了,我還在想為什麼你要坐這麼遠,是不是我做了什麼事惹你討厭了,幸好我沒有。」
女孩的一番話太過奇怪,好像她一直在等他似的。
正想要開口詢問時,一道女聲就打斷了他,「小桃,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突然拉肚……季、季先生?原來你已經到了,還開始跟小桃接觸了?」
季然認出這女人是婚友社里的員工,而且,她的話更是讓他無法回過神來,過一會兒後,他緩緩地將目光挪回那個一直甜笑著的女孩身上。
這、這……該不會,是他想像的那樣吧?
心跳,忽然「怦怦怦」地狂跳起來,是緊張,還是期待?季然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辦法分別出來,而且,不管是哪一個,結果都很糟。
身為堂堂影衛,面對各種危險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火里來水里去;可面對一個小女孩,他居然會緊張?實在是丟盡了影衛的面子。
而他在期待什麼?他在期待這個小女孩的身分,期待她是他想像的那樣?這分明就是動了老牛吃女敕草的心思,妄想染指國家未來的棟梁。
第1章(2)
見他發起呆來,女孩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相反的,只見她笑意更濃,自我介紹道︰「你好,季先生,我是你這次相親的對象,我叫許小桃。」
誰能想像得到,這樣的一個小女孩,會是他這次相親的對象?季然開始覺得這個世界,詭異了。
◎◎◎
粉色的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推開厚重的大門,正準備偷偷模模地溜進家門時,一道故作不悅的咳嗽聲,教小身影的主人僵住,然後無聲地嘆氣。
無處可逃,許小桃只好陪笑似地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撒嬌地往生氣中的父親靠過去,「爸,小桃回來了,您今天看起來格外的帥,是因為剛跟媽恩愛完嗎?」
狽腿加討好,這招總是無往而不利,就算是在學生面前的鐵血教官,也會敗在小女兒的嬌柔撒嬌下。
原本繃緊著臉皮,想要好好教訓小女兒一頓的許父,一下子就心軟了,剛直的臉上露出一臉溫和,「小桃回來了?吃過飯沒有?」
許母無奈地與大女兒對望一眼,而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嘆氣,要許父板著臉教訓許小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許父這女兒奴,做得比誰都好。
「吃過了,媽、姊,你們倆看起來也挺高興的,有什麼好事發生了嗎?」許小桃眨著清澈水漾的大眼,佯裝不解不懂地問。
許母可不像許父那樣,是個嬌慣孩子的人,兩指一鉗,就把許小桃的小耳朵掐住,痛得許小桃唉唉叫。
「老伴、老伴輕點、輕點,小桃會痛……」許父心疼地想解救小女兒于水火之中,卻被大女兒攔著,不舍得用力推開大女兒的他進退兩難,只好口頭上勸著許母手勁輕點。
「媽……」見沒有人來護駕了,許小桃只好奮力自救。
「叫我娘也沒用!你這丫頭,如果不是看到你桌上的便條紙,你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們,你跑去相親了?」許母湊近她的耳朵,大聲地質問著。
「人家沒想要瞞你們,只是如果你們知道了,一定會不讓人家去的。」許小桃苦著臉,一臉可憐兮兮。
然而這副小可憐的模樣,沒能打動許母冷硬的心,更讓許拇指上的力道加大,只差沒擰起來,「不讓你去的原因是什麼,你有仔細地想過嗎?你才二十歲,一個還在念書的女孩子,不好好念書,將來報考研究所,你跑去相親做什麼?」
「媽,我又不愛念書,我也不想念研究所啦!何況,研究所不是有姊嗎?她書讀那麼好,一定可以考上的,您放一百八十萬個心好了,而且我已經不小了,很多像我這個年紀的女生都已經談過好幾次戀愛了,不像我,戀愛經驗值還停留在零的階段!」激動地辯解著,許小桃一時忘了自己還有「要害」在母親指上,當下又被掐得哇哇大叫。
「人家怎樣,你就應該怎麼樣,是嗎?我怎麼把你教成一個沒志向又不上進的人了?」
「我有志向,有一個從小到大都很堅定的志向!」許小桃緊握著拳,一臉的熱血,可配上耳朵還在許母手里的那畫面,怎麼看怎麼可笑。
她一吼完,許家的人都默然了,她那堅定的志向,他們通通都清楚得很。
不管題目多麼老土,但每個學生都寫過一篇名為「我的志願」的作文,大多數的學生,他們的志願不是想當老師、警察,就是當醫生、護士,總之寫得越上進、志向越遠大的而分數也會直線的上升,偏偏,雙親都是教職員的許小桃,從小便立志當一個出色的……家庭主婦。
當許家夫妻看到這篇言辭感人、賺人熱淚的文章時,第一時間便懵了。
沒有歧視的成分,誰不知道這年頭全職的家庭主婦比當教師更辛苦,全年無休,一天到晚都得隨時候命,照顧著一家大大小小的祖宗,生病了也沒得休息,還得撐著病體繼續買菜、做飯、打掃家里。
身為老師的許家夫妻,多年來循循善誘,企圖讓小女兒可以改變初衷,就算不當教師,也可以當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啊,當一個能夠自己養活自己的人,而不是整天都立志當米蟲,被養在家里。
然而時至今日,他們終于覺悟了,許小桃根本從未被他們打動、說服過半分,而且,這些年來,他們也在自欺欺人,騙自己教育成功了,只因為許小桃考上了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