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醉 第24頁

「進來干麼不出聲?」他攔腰將她抱起,低頭一看,乖乖,她絲袍里邊除了沒穿兜衣,連褻褲鞋襪也都月兌了。

偎在他懷里的她,身上只披著一件絲袍。罩在外邊的對襟背子,早被她折起放在一旁。

「想試試你什麼時候才會發現我來了。」見他雙眼發直地望著自己胸脯,她半羞怯地勾住他脖子。「有沒有嚇著你?」

她這主意,是按先前畫冊上做的。冊子里男人跟他一樣,同樣俯案疾書,女人卻半果著身子覷望著男人。

她覺得女人的表情香艷,才想如法炮制一番。

「不會,你這樣——很迷人——」

他指尖沿著她的胸脯畫著,燙熱唇舌跟著滑下她頸脖。

……

歡愛之後,無力睜眼的恬兒總是連句話也沒有就睡著了,接下來擦身善後工作,總是他默默接下。可他並不覺得委屈,甚至樂在其中。

其中他最喜歡的一刻,是吹熄了蠟燭將她摟進懷里。听她作夢似地喚著他名。

「獨齋?」

他親親她額,又蹭了蹭她鼻頭。以他從沒想過的溫柔,喃喃回應她的呼喚。

「我在。」

然後她再沒說話,將臉埋進他厚實溫暖的胸膛,徹底地沉入夢鄉。

同在此時,兩名小賊打著兩只包袱,模黑翻進時家。這兩人正是黑臣虎手下,至于包袱里邊,藏著一發不可收拾的炸藥。

自金老爺同意取下時恬兒性命,黑臣虎便在心底琢磨,怎麼做才能確實又不費勁。

他頭一個想到的是下毒,可打探幾天,尋不到可靠人手,他只好放棄。第二想到的是雇殺手,可一想到得花上不少銀兩,他立刻打消了念頭。拖磨了幾天,正當一籌莫展。他一個狐群狗黨自個兒找上門來,說有辦法開到火藥,黑臣虎靈機一動,事情就這麼定了。

借著月光,兩名小賊尋到恬兒的跨院,才剛把包袱里的火藥拿出埋好,卻听見一名婢女跟巡守的佣僕交代,說晚上小姐不回房,要他們今晚不用繞過來了。

兩小賊互看一眼,一時沒了主意,「小三,你說怎麼辦?」一小賊問著同伙。「這節針眼,難不成還把火藥掘起帶回去?」

「找死啊你。」被喚小三的小賊啐罵。「忘了出門前黑爺怎麼交代?今晚沒把事情辦成,要咱倆提頭來見?」

「可剛時家們僕不是說了,他們家小姐不在——」

「我知道,我耳朵沒聾。」小三嘆氣。「我看這麼著好了,咱們先等上一等,要是天亮之前時家小姐還是沒回來,咱們就先離開。」

「火藥呢?」

小三拍了伙伴一下腦門。「還消問?當然是帶走!」

挨打的小賊嘟嘍︰「與其這樣,我是覺得,不如我們先撇——」

「黑爺怪罪,你一個人擔?」小三橫眼。

「不不不——」小賊搖了搖手,乖乖蹲在暗處等了下去。

第9章(2)

翌日清晨,天色還有些朦朧,向來早起的恬兒已回自己房里。

婢女進來道了聲早,又離開去端洗臉水了。恬兒走到屏風後邊,才剛拉下對襟竹子繩帶,突然一陣轟響,接著大搖地動。

原來是外邊的小賊一見恬兒回來,二話不說點燃了引信,接著兩人一竄,翻過牆逃走了。

「天吶!小姐、小姐人還在里邊——」跑去端洗臉水的婢女一見屋頂垮下,嚇得臉都白了。「老天。來人!快去找四爺!」

正往灶房走的寧獨齋,還以為是地牛翻身,忙抓穩了身邊欄柱。「怎麼回事?」

一旁的男僕也是驚魂未定。「不知道——」

「不好了,四爺——」一名僕役沖來報訊。「小姐出事了,她的跨院像泥塑的一樣,忽然間全垮了!」

寧獨齋一所,心跳仿佛停了。他竄上去抓住僕役。「小姐人呢?」

僕役「哇」一聲哭了。「小姐就在房間里頭,江叔他們正在挖呢!」

他一把推開僕役,沒命地狂奔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獨齋一沖到恬兒所居的跨院,整個人都傻了。怎麼會?

昨晚明明還是好好的屋宇,竟突然成了一地碎瓦!

「恬兒!」他大吼著,一邊瘋狂地翻開塌碎的瓦塊木料。「恬兒,你听得見嗎?回答我!恬兒——」

一旁的江叔跟其他釀工,也是拼了命地翻掘。

「動作輕點,萬一踩著了小姐——」江叔邊挖邊喊。

一名釀工突然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寧獨齋立即竄了過去,先是看見一只手臂,露在碎瓦下方。

他狂吼著翻開傾倒的屏風,然後他看見她,動也不動地癱在碎瓦礫底下。

那瞬間,他以為自己的心也跟著停了。

「恬兒。」他彎,抖著雙手輕輕觸踫她臉。

她沒有回應,長長的眼楮覆下,像是脈著了一般。

顫抖的平移到她鼻前,一發現仍有鼻息,兩顆豆大的珠淚,「啪答」地落在她臉上。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他抓起她手喃喃地哭著、親著。一旁釀工們被他反應感動,好幾個人也擦著眼眶,尤其是江叔。

沖著他的眼淚,江叔心想;這杯喜酒他們是喝定了。

「快點。」江叔抹抹淚眼大叫。「快去找片木板,還有大夫,馬上去請大夫過來!」

一刻鐘後,大夫坐在寧獨齋床邊幫恬兒診脈,細听了一會兒後,又動了動她手腳。

「只是嚇暈了過去,」大夫微笑站起。「我開個安心收神的方子,喝上幾天就沒事了。」

寧獨齋在一旁看著。「如果沒事。她怎麼一直沒張開眼楮?」

「沒那麼快。」大夫拍拍他肩膀。「突然來那麼一下,就算沒傷三魂七魄也嚇飛了一半。如果您真不放心,多在她旁邊叫喚幾句,應該會早點醒。」

「我明白了。」寧獨齋點點頭。「謝謝大夫。」

「大夫請。」男僕打開門。

「不送。」

大夫欠了欠身,跟在男僕身後離開。

寧獨齋坐下,滿懷憐惜地撫著她臉頰。

老大,他二十多年來遇過的動蕩還會少了?可就沒這一回,教他差點心神俱裂。尤其剛才,發覺她仍有鼻息的時候,他竟然感動到掉了眼淚。

那一瞬間,他驀地發覺,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已不單單是他的人這麼簡單,可以說,她是他的命。

他不敢想,若剛才把屏風掀開,看見的是毫無生息的她——他肯定痛不欲生,說不準也跟她一塊走了。

他捧著她的手,輕輕揉擦自己的臉,那股痛還殘留在他心頭盤旋不去,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他突然記起那一回他偷跑回家,卻又一次被娘親轟出門時,師父曾模著他的頭說了幾句話——「記住了,你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從出生就有個家可以賴可以靠,但你不同,你是比其他人手苦,得靠自己去找,自己去掙,但你要知道,老天爺從小虧待人。你這兒少的,別的地方老天會補你的。」

當年听不懂的,在遇上她之後,他突然明了了。

爹跟娘給的那個家,是不能選的,命好的像恬兒,一出生就備受雙親寵愛;慘的就像他,千求萬忍也換不到娘親絲毫疼惜。

可出生定了不代表將來也定了,就像他遇上她,自她拉起他手說她喜歡他開始,溫暖的火焰便一點一滴融化掉他心里的陰影,讓他知道,就算是爹不疼娘不愛的他,也是有人在乎,有人憐惜的。

她就是老天爺補給他的。

有了她之後,他發現幼時捱受的苦,感覺,竟沒那麼苦了。

是她的功勞吧,她把他的心傷給醫治好了——用她滿滿的疼惜與感情。填補了他心世的匱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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