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莽夫很霹靂 第4頁

「嗯哼!曬太陽我倒是不怕,但你輕松說聲不好意思就行了嗎?天底下可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你得再當我一次模特兒,外加茶葉蛋三個,嗯,就這麼說定了。」蔣孟庭實事求是,比出三根手指,聳了聳眉毛。

念藝術系的他是個窮光蛋,哪花得起錢請模特兒?為了練習素描功夫,每回都是找各種理由霸道地賴上林巧兒,誰叫她是從小和他一塊兒長大的好朋友呢?而一想到巧兒做的茶葉蛋,他就忍不住口水流滿地,這下逮到機會,豈可輕易放過?

林巧兒噗哧一笑。

「你這是一廂情願,假如我不肯呢?」

「不肯?哼,那……那我以後就不替你畫油紙傘,也不替你畫扇子。」

蔣孟庭用手指爬梳了滿頭微鬈的黑發,賊賊地笑著說。

他知道林巧兒不可一日離傘,雨天晴天都得用上,又十足怕熱,夏季是手不離扇,偏她不愛普通花樣,所以傘與扇面上的圖樣,向來都仰賴他的藝術之筆。

「本性難改,好賴皮的家伙!」

林巧兒又好氣又好笑,誰叫蔣孟庭是她青梅竹馬的好友呢!兩人一起長大,投緣的不得了,卻是純而又純的友情,生不起一點異樣情愫,而愈是這樣純粹的男女友情,愈是教人珍惜。

「好嘛,一言九鼎,我就再當一次模特兒,但是你可得真的找時間,幫我畫一把好扇子,夏日近了,很快用得著。」

林巧兒極喜愛蔣孟庭的繪畫,他學的是油畫,卻也畫得一手好國畫,連字都寫得好,可惜沒有家世背景,學藝術也就特別辛苦。

「說好羅,這樣你就還欠我,嗯──加上這次,共還有三次!」

蔣孟庭拿出隨身的小記事本記上,笑得好燦爛。

林巧兒就像瞧著親弟弟般,微笑中有股真心的疼惜。

之後,兩人買了文具,在書局里遇到幾個同學,一起吃了簡單的午餐,然後分道揚鑣,各自到系上听課去。

課堂上,昨夜怪異的夢境,時而又閃入林巧兒的腦海中,她輕咬著筆梢,暗笑自己的神經質,老師在台上說得天花亂墜,她也無心去听了,干脆偷偷在桌下設計起舞衣樣式。

第2章(1)

放學後,林巧兒匆匆趕回,想趁著天早,將新完成的設計交給父親打板裁布。

未料才至巷口,就瞧見一大群人圍堵在她家門口,氣氛相當火爆。

「發生什麼事了?」林巧兒驚訝地越過人群,擠進家門。

林大嬸哭哭啼啼地訴說著。

原來,忠厚善良的林老爹在五年前因推卻不了人情壓力,勉強為一個遠房親戚作保,還傻乎乎地把私章及身分證明借給對方,事隔多年,他幾乎都忘了,偏偏那遠房親戚的生意卻在近日垮了,欠下一債,他這個保人也連帶遭殃。

這遠房親戚逃之夭夭一干債主就把矛頭對上林老爹。

那些債主們擠在窄小的店里,七嘴八舌地,彼此亦是爭吵不休。

這對林家猶如青天霹靂。

「當初叫你別給人作保你不听,硬說作人要講義氣,這下惹出事端來,要怎麼收拾?我的命好苦礙…」

林大嬸除了哭以外,還是哭,林裁縫則只是哀聲嘆氣。

他們不過是小康之家,雖不富裕倒也還能溫飽,但多余的可就沒有了,有限的積蓄拿出來,還不夠塞這些債主們的牙縫。

原來那遠房親戚不僅吃喝嫖賭,還到處吸金舉債,專干些買空賣空的投機勾當,一旦投資失利,被吸金的債主也隨之損失慘重,他們有許多是窮苦一生的愚夫愚婦,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卻這樣被坑掉,當然無法甘心,又哭又鬧地,有些人甚至還抬棺木來到林裁縫店門口討債,指天罵地的,哭得好不淒慘。

而還有些債主竟是來自地下錢莊,耍起狠來,無一不是惡形惡狀的。

「趕快還錢,否則我要你們一家死得很難看!」

一听這話,林裁縫和妻子嚇得躲在桌角直發抖。

倒是向來膽小的林巧兒鼓起勇氣站出來說話,言語仍是一逕的溫雅。

「人說冤有頭、債有主,各位若是英雄好漢,就該去找那原債主,何苦波及無辜、欺壓我爹?他不過是個裁縫,能有多少錢可以代人償債呢?」

「嘖嘖嘖,這女娃兒長的細皮女敕肉的,說起話來還挺義正辭嚴呢,你們說是不是啊?」

那流氓頭將林巧兒從頭瞧到腳,不懷好意地笑著。旁邊的一幫手下也跟著婬婬大笑。

「林老爹啊,你何必怕還不起錢呢?你家這個寶貝女兒可值不少錢,交給我,我包準幫你賣個好價錢,不但前債可清,還能發一筆小財。」

「不準你動我女兒的腦筋!」

林老爹雖是發著抖,卻不顧一切跳出來,擋在女兒身前。

「唷!護女心切,可以不顧自己死活,帶種!」

那流氓冷笑,把一條腿抬到了桌上,撩起褲管,露出綁腿上的一把刀。

林老爹馬上又嚇軟了,咚地一聲跪在地上求饒。

「求求您,她才十八歲,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不懂事,亂說話,您有任何不滿,都可,可沖著我……求求您啊!」

林大嬸也哭著求饒,肥胖的身軀抖抖顫顫地好不可憐。

「哼,十八歲?正是價錢最好的時候,此時不賣更街坊何時?」

「這位大爺,在道上混,最講究的不就是義氣嗎?我爹他正是因為為人忠厚、太講義氣,為遠房兄弟作保才遭人牽連,並非他自己欠下的債款,您看來應該也是位講義氣的好漢,當能體會我爹的苦才是啊!怎好一味相逼?」

那流氓一臉凶相,偏是林巧兒還是想跟對方講理。

彬在地上的林老爹嚇得都尿褲子了。

然而林巧兒的一席話,又吹又捧的,把那地痞流氓哄得樂陶陶地。

「我呢,其實也不是那種毫無同情心的人,只是為人討債嘛,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也是很不得已,咳,」那流氓輕咳一聲,放下擺在桌上的腳說︰「這樣吧,給你寬限三日,三日後我再來,但是若沒能把錢備好,女娃兒,很抱歉,我就得帶走你才行。」

話說完,那為首的流氓帶著一干手下呼嘯而去。

☆☆☆

「怎麼辦?」

林家二老終日坐困愁城,還得應付隨時可能沖上門來鬧事的各路債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灰發都成白發了。

碧然有客房們陸續光顧,但所賺得的錢幾乎是每一到手,就被某個債主聞之趕來搶走,因此林裁縫終究是兩手空空,哀聲嘆氣,一籌莫展。

原來和林家相熟的街坊鄰居們,這陣子則都紛紛走避,以免惹禍上身。

唯獨羅慕蘭和簡唐山,還挺講道義的,不時來探訪安慰,但他們也只是窮教師,能有多少幫助?不過是提供精神上的支援罷了。

「我看這事兒,最好是上衙門去申請保護,否則萬一那流氓真來了,要搶走巧兒,怎麼辦?」

簡唐山左想一條計策,右想一個辦法,卻沒一條行得通,最後只好如此建議。

「你是終日這乎者也的讀書讀壞腦子啦?都什麼時代了還有衙門?」

「噢,口誤口誤,反正都是官署就對了。」

簡唐山不好意思地搔著腦袋。

「喂,六指窮酸,依我看,就只剩最後一招了。」

「願聞其詳。」

「古典章回小說里,不是常有賣身救父的故事嗎?」

「什麼?!你要巧兒賣身為婢?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我才把你賣去當奴才呢!誰說要把巧兒賣去當婢女?就算她爹娘舍得,我還舍不得呢!」

「那……賣身是指……啊?莫非──莫非你要她去當妓那更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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