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家夫 第18頁

她曾告訴他,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還有同事拿錢下注,賭她撐不了兩年就會離婚,為這個,哼,再苦她都會撐滿兩年,然後當著那些跌破眼鏡的同事抬起腳,把滿地眼鏡踩得更碎。

很驕傲,但冉冉就是這麼驕傲,這麼不認輸的女人。

「玫瑰花呢?」昨天她訂一大束代表愛情的玫瑰花,要他今天送來,讓她對昔日的上司下屬炫耀。

「在車上。」

「為什麼不帶進來?」

「玫瑰花代表我愛你,而我愛你,你知道、我知道就好,不必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實心眼的家伙。

「不對,我就是想弄得人盡皆知,想讓全世界都曉得,我的婚姻很美妙。」

她朝他做個嬌俏的鬼臉。

「虛榮。」周傳敘捏捏她可愛的鼻子。

「說得好!這是形容向冉冉最恰當的兩個字,怎樣?後悔了嗎?」

「我……」

他話沒說完,她便心急地瞪大眼搶話,「你敢說後悔?」

「我為什麼要說?後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等待著我後悔,我才不給他們機會。」

向冉冉笑了,給他一個響亮的、要所有人都听見的親吻。「你是個聰明的男人。」

接著她很夸張,帶他到處介紹,當大家知道他是鼎鼎大名的畫家周傳敘時,不敢置信的眼楮睜得老大,還有人嘆氣說︰「難怪你要金盆洗手,嫁到這種老公,誰想在外面勞苦奔波?」

她揚眉,說︰「是啊,要不是經理拜托,我老公才舍不得我出來工作。」

「沒那麼夸張。」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在商場上就是比夸張,越會虛張聲勢的人贏得越多,人吶,就是要高調。」

于是他明白,她的虛張聲勢對她有多重要。

「要走了嗎?我的車子離這里有一段路,我去把它開過來?」

「不必,我和你一起去。」拿起包包,牽著他的手,大手牽小手,她愛上和他並肩走。

走沒幾步,他發現她的腳步有點怪怪的,停下問︰「怎麼回事?」

「高跟鞋咬腳。」

「痛吧?」

「沒事的啦,哪個女生不必為了穿高跟鞋吃點苦?」

周傳敘沒理她的話,蹲,拉過她的手扶在自己肩上,抬起她的腳,發現腳跟處磨出水泡,這麼多水泡,沒事才怪,虧她還能昂首挺肩,滿場到處跑。

他月兌下外套,彎身。

「做什麼?」她問。

「我背你。」

「拜托,這是台北街頭,你要表演給人看嗎?」

「是你說要高調,快上來,不然我把你扛在肩上,肯定會更高調。」

向冉冉失笑,看看左右,在他堅持的眼光中,第一次,她為他妥協。

她上了他的背,他用外套把她美麗的小臀臀罩住,春光不外泄,她真想泄,也只能在他面前。

貼在他背上,寬寬的背、寬寬的肩,寬得好像可以把全世界都容納,他不必說話,就給人安全感無限,他不必軟言哄她,她就嘗到頂級蜜糖,和他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做,也不覺得無聊。

好愛他,一天愛一點,越積越多點,點點點點……那些點點點,落在她胸口,鋪出整片幸福田園。

「大熊,怎麼辦?」她滿足嘆息。

「什麼怎麼辦?」

「你還沒有去巴黎,我已經開始想你。」下個月,他就要去巴黎為畫展展開序幕,兩個星期……好久哦,她想跟去的,但他堅持她留在家里照顧遲遲,人家說女兒是爸爸前輩子的情婦,他對遲遲的好,好到老婆眼紅。

「不要擔心,我打電話給你。」

「光是講電話又不夠,我想抱你睡、想和你親親抱抱說愛愛。」

親親抱抱說愛愛是他和遲遲的專用暗語,每天入睡前,他都要親親女兒的額頭,給她一個大擁抱,然後說一句永遠都說不膩的我愛你,他們的父女之情,孵得比玻璃盆里的綠豆芽還快。

大熊好看的唇形上揚,有人說被愛比愛人幸福,他卻認為,有個人能讓他傾盡全力愛著、呵護著,是件幸福的事。

「遲遲說,想去晚晚的男朋友……」他記不得對方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個很紅的明星。

「方英雄。」向冉冉接話。

「對。她想去方英雄的演唱會里當特別來賓。」

這件事遲遲不敢對冉冉說,她知道老媽對方叔叔的印象不怎麼樣,而且,老媽還是比較喜歡她念醫學院,不喜歡她玩樂器。

「嗯。」

「你同意?」

「不同意能怎樣?女兒已經被你寵壞,我說什麼她又不听。」

她雖然很惡霸,但生活在民主時代,多少也得學著尊重民意,這個家庭里兩票對一票,她是絕對的弱勢團體。

「我希望她做自己喜歡做的。」

「我也希望,可是當醫生至少不會餓死。」她被餓怕了,常常從饑餓的惡夢中醒來。

「傻瓜,她是周傳敘的女兒,就不會餓死。」

多好,有個父親能這樣說大話,她真羨慕遲遲的好運道。

他等冉冉說話,但她沒回答,只好又接著說︰「每個孩子只要把她放在對的地方,她就會發光發亮。」

她還是沒應答。

「我相信遲遲的未來會很好,只要我們一直愛她、寵她、疼她,她一定會讓我們為她感到驕傲。」才當沒幾天父親,他已經滿口爸爸經,而且說得頭頭是道,清晰有理。

一路上,周傳敘發表著教育理論,向冉冉都沒應聲,等走到車子邊,他才從後照鏡里看見她早就趴在他的背上睡著了,忍不住失笑,自己竟然說得那麼起勁。

看著她的睡顏,有那麼累啊?或是說……她喜歡靠在他背上,搖搖晃晃像躺在搖籃里的感覺?

如果是喜歡的話……他想了想,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

這天,向冉冉夢見自己睡在吊床上,暖暖的風拂過臉龐,暖暖的太陽當空照,好多年了,她沒作過這樣幸福的美夢。

畫展還沒開始,周傳敘為遲遲畫的繪本先出版了,出版商打出很大的廣告——名畫家送給女兒的繪本——《爸爸迷路了》。

上市一個星期,加上預購部份,已經賣出八萬本,遲遲和周傳敘一起上節目打廣告,向冉冉這才發覺女兒真的很有大將之風,她不怕在陌生人面前表演,不怕讓媒體記者圍繞。

看來方英雄比她更早發現遲遲的天份,好吧,她承認,不是每個孩子都得當醫生。

星期日下午,遲遲被晚晚和方英雄接定,為演唱會做彩排,听說遲遲要在演唱會上輪流用三種不同的樂器幫方英雄伴奏,結束時還要和他合唱一首歌,晚晚說,照這樣下去,遲遲會是他們公司下一個栽培的重點藝人。

避不了了,她只能恐嚇遲遲別考太難看的分數,讓她沒臉見人就好。

大大的房子里只有向冉冉和周傳敘,吃過午飯後,他們一人拿一個布丁坐在樹下,看著盆栽里面綠意盎然的蔬菜,風吹過來,掀起她的長發,秋天過完了,氣象專家預測今年台灣會有個暖冬。

不管是暖夏還是暖冬,她都不太擔心,房子前面的湖水可以替他們調節氣溫,冬天不太冷、夏天不太熱,黃昏時繞著湖邊走一圈,會覺得寧靜人生很美麗。

「大熊。」她靠在他肩上,斜斜地把目光放在遠方,能這樣和一個男人一路到老,誰說不是幸福的事?

「嗯。」

「大熊。」她叫過一聲又一聲,她喜歡喊他,喜歡他溫溫和和的應答,他的聲音像他的人,溫潤如水,滑滑的、淡淡的,不是太有滋味,卻能讓人倍感溫暖。

「嗯。」

「大熊。」

「嗯。」周傳敘回答的音調沒有揚升也沒有不耐煩,他知道她愛喊他大熊,光是喊著喊著,就能喊出滿肚子的幸福感,他喜歡她幸福,所以任由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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