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好毒 第14頁

倒是將門無虎女,一看肅王為了幫她而破財,性子蠻橫的易香憐居然二話不說拿出兩萬兩銀子來幫襯。

打仗打了多年的將軍獲得不少聖上賞賜,私底下也趁戰事搜括了很多敵軍的財物,因此家產頗豐,金銀堆滿庫。

見狀,歐陽清雪不好不表態,只是定國公府不若定遠將軍府寬裕,因此她只拿出五千兩白銀,還是她個人的私房。

連同陸定宗的銀子,買下大半間香料鋪子都綽綽有余,別人的心疼陸定淵視若無睹,毫無愧色的笑納了。

至于請客,經此一事,除了無良的寧王和他的側妃外,誰還有胃口吃得下,眾人各自散去。

不過飯還是要吃,同樣是滿香樓,可和陸定淵舉杯對飲的人換了,取而代之的是謙遜恭和、溫潤如玉的清雅公子——太子陸定杰。

「少喝一點,隨意就好,你的身子骨不堪折騰。」陸定淵皺眉叮囑。他又瘦了,臉色泛著病態的蒼白。

他輕笑聲響起,帶著無奈。「喝多喝少不都是一樣,再拖也是這兩、三年了,難為你為國事多操勞。」

陸定杰這病是胎里帶來的,皇後不慎動了胎氣而早產,導致不足月便出生的太子心肺較弱,打小就是身不離藥的藥罐子,有好幾回差點救不回來,後來雖然經由太醫精心調理,病情略有起色,可是也是時好時差,每到春、秋兩季就會咳個不停,夏天還好一點,一入冬根本是出不了東宮大門,得日夜燒著地龍才行。

由于皇後和謹妃是自小玩在一塊的表姐妹,入宮後也彼此照顧,情誼不減,因此在諸多皇子中陸定杰與陸定淵感情最好,也是他少數信得過的手足,很談得來。

「誰又在你耳邊亂嚼舌根了,天命既定的真龍哪個沒三災五病,是你的就是你的,無論如何我都會替你保住。」太子是賢明寬厚之人,他不會允許有人為一己之私而對太子動手。

瞧他一臉肅殺神色,陸定杰微微一怔。「別擺出一副狠樣,想嚇誰呀!好歹我還有幾年好活,不要說得好像我明天就不在了,你呀!總是操心太多,思慮太多必傷。」

若有一日他真挺不住了,幾個成年的皇弟中,他最看好四皇弟,有謀略、有才智,能治天下。

陸定淵不快的沉下臉。「二哥,你才該寬心,父皇春秋鼎盛,多批幾份奏章無妨,你先顧著身子。」再者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滿朝文武百官難道是白領薪餉不做事。

「哎喲!不提這些,你每回一見我就念上幾句,也不曉得誰為長,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就多喝一點。」做兄弟是緣分,多看一眼是一眼,可得珍惜這些時光。

他不畏死,也做好死的準備,唯一放不下的是自幼相親的太子妃。

「醉什麼,你給我喝茶。」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破身體,放縱一回不知又得臥床多少時日,終日與藥為伍。

陸定杰好笑地看著被奪走酒杯的手,復又被塞入白瓷胎底茶盅。「嗯!這茶挺香的,有點淡淡的蜜香。」

一說到香,一旁沉溺在各式香料中的周盈瑞不加思索的回道︰「加了肉桂和根橘,以及一些些地藤草,二爺的聲音中似乎有痰,多了這幾樣香藥能減少痰量,喉嚨不生癢。」能用嗅吸的話效果更佳,鼻通順氣,胸悶漸解。

「呵呵……瞧瞧你這位小側妃多沉迷,一提到香就來勁了,先前我還以為她是啞的,半晌不吭聲呢!」陸定杰打趣著,取下腕間配戴多年的虎斑紋沉香佛珠相贈,佛送有緣人。

「哼!平日要她開口多說兩句話像是要她命似的,可你剛才沒瞧見她在香料鋪子的模樣,簡直是攔不住的洪水滔滔不絕,連我都插不進話打斷。」他話里發酸地責備,似有不快,可掩不住的得意流連在眉眼間。

听出他話中的寵溺,陸定杰失笑的揚揚眉。「周側妃,你家王爺在吃味了,還不說兩句好听話哄哄。」

「啊!哄我家王爺……」周盈瑞為難的顰起眉,還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白奇楠沉香,模了又模,看得她家王爺臉色有些黑。

「切!堂堂的王爺要人哄,當我還是女乃娃兒嗎?!」他啐了一口,嫌惡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女人視若珍寶的香木。

「對了,二哥,說起洪水,你听過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嗎?」

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周盈瑞忽地豎直雙耳,她記得庚午年六月,也就是端陽節過去不久,北方會先下起一場大雨,漸漸南移,雨水不歇近月余,洪水淹過堤岸泛濫成災。

數十萬頃田地盡毀,死傷十萬余,近百萬災民無處可去,無衣無糧無棲身地,喝了混濁的河水又生病。瘟疫、痢疾連生,無米可食的百姓易子而食,幾乎動搖柄本。

那一年很慘,她生母夏姨娘的娘家死了近半的族人,剩下的人也不好過,她偷偷的張羅食物和衣物,變賣了一些首飾和兩間鋪子湊了銀兩,才勉強渡過那段艱難時期。

可是別的人就沒有一樣的好運,他們嚼草根、典妻賣子、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有的最後淪為盜匪,佔山為王,朝廷派了燕王圍剿,費時一年才平定。

「大旱之後必有大澇,你是指……」陸定杰看向窗外明媚金陽,兩道濃密黑眉漸漸攏聚。

「有可能,不能不防。」陸定淵狀似不在意的說完後,神情慵懶的往後一靠,挑了一片最鮮女敕的清炖羊肉放入愛妃口中,一不留神的小女人差點被滑女敕的肉片噎死。

還好羊肉夠女敕,入口即化,周盈瑞冷不防嗆了一下,趕緊喝了口肉湯,水眸不滿的橫睨兀自揚笑的男子,他輕佻不羈地反以指月復滑過她紅潤唇畔,輕拭殘余肉汁,並將撫過唇瓣的手指放嘴邊輕舌忝。

陡地,周盈瑞面紅如火,身子莫名一熱。

她連忙低下頭誰也不看,小聲的吩咐小青倒碗涼茶來,包廂一面靠窗,可那香樟欄桿外的東風卻吹不進來,讓她悶悶地發熱,香汗微沁濕了素白里衣。

陸定杰點頭道︰「連著兩年大旱,今年又出奇的炎熱,往年這時該是春雨綿綿,雨水豐沛灌概農作,可瞧這艷陽高照的天氣,我正打算發文讓各地官員掘井取水,掘深井。」

無水可喝,牲畜都死了,田里的稻作也蔫蔫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不可掘井,宜疏渠。」

「不可掘井,要築堤。」

一個宜疏渠,一個要築堤,陸定淵和周盈瑞分毫未差的同時發聲。

陸定杰先是一怔,繼而低低發笑,眉眼間盡是笑意地看著心意相同的小倆口,既是羨慕又感慨。

「同是庶女出身,你當初怎會求娶周府二女呢?」明珠蒙塵,屈居為側,可惜了,可惜了。

幽深的黑瞳蒙上一層黯色。「神仙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什麼意思,他娶錯正妻了嗎?周盈瑞不敢去想其中的深意,滿滿的困惑沉積在她心中,也許有一天得以解開,王爺的心思太深、太沉,她怎麼也看不透。

只是……是巧合吧!大旱之後必有大澇,民間有此俗話,王爺不可能未卜先知的。

「王妃,你不能再縱容了,入門還不到兩個月,王爺已多日未進王妃寢居,反而對周側妃呵護備至、同宿同出,再這麼下去,你的王妃之位置岌可危。」連帶著她們這些奴婢也出不了頭,一輩子只能當個看人臉色做事的下人。

月桂內心焦急,開口勸告。

寧王府里,周盈雲帶了一群丫鬟在臨池的水榭歇息,憑欄處,是幾片青翠荷葉挺立于池面上,兩三株含苞的早荷直立水中,粉粉紫紫,風掠過,輕輕搖晃,水波輕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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