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藥娘 第35頁

「娘,痛痛痛……好像有耗子咬我……」嗚……嗚……她怎就挑了這個地方躲,沒法動該如何是好。

「沒耗子、沒耗子,你放輕松,我找人幫忙……」林汝娘不好家丑外傳,慌亂的眼神只能轉向面無表情的女兒,一臉不自在的朝女兒走去。

「人在做、天在看,凡事太過是有報應的。」現世報來得真快,誰說世上沒有神明,這不是來了。

林汝娘听得神色僵硬,但還是想掩飾過去,「小韞,你幫幫你大嫂,她也是來給你送嫁的,只是人太多了,被擠到一旁。」要是一直沒法出來,這臉可丟大了。

「是嗎?听來不夠可信。」誰會往牆角塞,人若光明磊落何必躲躲藏藏,分明有鬼。

林汝娘抖了一下,笑不出來,「先讓你大嫂出來再說,這樣……不好看,她是溫家長媳。」

「娘也知道難看,但你們做了什麼,在我出嫁日翻箱倒櫃,趁著人多的實話溫水模魚,你們這是什麼娘、什麼大嫂!」比外人還不如。

「我……我們沒有,是人多擠的,不小心踫到……真沒動你的東西……」林汝娘的聲音干巴巴地,越想解釋越結巴,根本不敢直視女兒明澈雙眸,總覺得臊得慌。

「拿到了嗎?」溫明韞輕笑。

「什麼……」林汝娘面色一白。

「想偷我的藥丸子配方?你們可真天真,在這人進人出的日子,我會把掙錢的東西放在隨手可拿的地方?」她一頓,看看兩人,眼中滿是諷刺。「我裝在一個雕花小木匣里,讓春草抱著。」

「春草?」原來是她!婆媳倆同時眼楮一亮,想著一會兒該用什麼方法騙過來,一個卑賤的丫頭而已,還拿她沒轍嗎?把藥方都記在腦里的溫明韞這是讓春草背鍋,她手上捧著的木匣裝的是四色蜜餞,是雷霆風交給她的,說一會給溫明韞解饞,花轎要繞桃花鎮一圈,拜完堂都餓了。

「好了沒,轎子來。」溫希忠在門口喊一聲,他等著揹妹妹上花轎。

「好了、好了,你進來。」林汝娘在屋里回一聲,想讓兒子把長媳弄出來,沒得讓人看笑話。

「喔!我進來了,妹妹你……咦!娘,你的眼楮怎麼了,一直抽呀抽的。」不會是生病了吧!

什麼母子連心,這話根本狗屁不通,當娘的以眼神暗示兒子他媳婦夾在床縫出不來,當兒子的卻不解其意,以為親娘偏癱了。

「娘的意思是大嫂卡在床縫了,大哥得讓大嫂以後少吃點,別太貪嘴,看到什麼都想往嘴里塞,別人的東西雖好也不是她能吃下肚的,小心撐死、漲死、噎死,甚至有可能被毒死,我最近在做毒藥,專毒耗子,畢竟內賊難防……」拿錯了害死人可與她無關,該去坐牢的是心懷不軌的人。

溫明韞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听得懂她含沙射影在指誰,嚇得心驚膽跳,這才知道原來她做的藥不全是治病,還有要命的。

「妹妹,你大嫂她……」頭皮一麻的溫希忠打算先救妻子,讓妹妹等他一下,但是……

「時辰到了,送我上轎,大嫂她一時片刻死不了,反正卡著卡著也能消掉肚子上那塊肥肉。」她冷漠譏誚。

「可是……」他舍不得。

「還不走,要祖父來請你?」溫明韞心里嘆口氣,是非不分的兄長。

一听到祖父,頸子一縮的溫希忠苦著臉,曲身一蹲。

好死不死地,母子倆一回頭,正好和眼眶泛淚送嫁的溫老頭撞個正著,一看兩人心虛又難堪的神情,溫老頭當下目光一冷,知曉他們並非來盡一份至親的心意,而是別有用心。

「昨兒夜里我就說過了,我給韞姐兒的是她該得的,你們當人親爹、親娘、親兄嫂的不想著好好關照她,卻三天兩頭地想吸她的血,真不怕蒼天有眼,給你們報應嗎?」

「爹……」

「祖父……」

幾人面訕訕,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如今韞姐兒都要出嫁了,一旦嫁人便是夫家人,與娘家人無關,要是你們誰敢打她主意,不用我老頭子出面,雷家人自會給你們好看,別忘了人家是當官的……」

溫家人充其量是地方上小有名聲的小老百姓,敢與官斗嗎?一提到雷家人,林汝娘等三人噤如寒蟬。

他們就是知道惹不起溫明韞夫家,這才千方百計想在她出嫁前先偷得配方,以免她全帶到雷府,他們什麼也沒有,落得一場空。

「我不求你們對韞姐兒好,我老了,管不動你們,但是誰敢為難她,只要我老頭子還在的一天,肯定繞不了你們!別以為就你們聰明,別人愚笨不堪,連自己人都算計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今日過後就別回來,我還想多活些時日……」

溫老頭這句話簡直像是要斷絕關系,這可嚴重了,林汝娘等人還想說幾句話挽回,但溫老頭听都不想听,見溫明韞拜別了自己,就催著溫希忠把人揹起,自己甩袖走了。

林汝娘顧不得兒媳婦,急忙跟了上去。

看著大紅嫁衣的身影沒入花轎中,溫老頭是感慨不舍地老淚縱橫,她身為溫明韞最親的親人卻露出一絲不甘和怨慰,然而她也不敢沖到轎前指責溫明韞不孝,終究少了一些底氣。

把妹妹送入轎中後退開的溫希忠,想說幾句關懷的話,但又說不出口,只能尷尬地站在一旁。

嗩吶聲嗚嗚咽咽,一長串的鞭炮點燃,煙硝味四散。

在喜慶聲的吹奏中,鑼鼓開道,坐上轎子的溫明韞被抬高,別的新娘子手中捧瓶或捧隻,她擱在裙擺上的卻是盛了杏脯、桃脯、梨片、山楂四色蜜餞的盒子,她用綃紅指尖拈起一樣放入口中。

酸甜可口的滋味,以及雷霆風的心意,讓溫明韞微微笑了。

花轎晃呀晃、喜糖漫天灑,小孩子追在花轎後面,一面撿糖一面嚷著看娘子,追著追到雷府大門口。

「花轎到。」

「新郎踢轎門。」

一、二、三,踢轎門三下。

「新娘下轎。」

溫明韞腳才一下地就被人抱起,在旁人的驚呼聲中跨過火盆,她的臉跟火焰一樣紅得不敢見人,幸好有喜帕遮著。

她出門時,親爹未到,所以未能拜別,只給祖父叩三個頭,感謝他這些年的愛護和教養,到了雷府,雷父、雷母同樣缺席,甚至兄長也未至,小倆口拜的高堂是雷老爺子,他老人家一身嶄新的萬字不斷頭的棗紅色衣袍,笑呵呵地坐在上位。

「好、好,送入洞房,早點給祖父生個曾孫。」

小夫妻一個臉紅、一個笑歪了嘴,在哄堂大笑聲中走入喜房。

新房之中,小兒手臂粗的龍鳳喜燭燃著紅光,新娘坐在鴛鴦被上,周圍是散落的紅棗、桂圓、花生、蓮子。

「明韞妹妹……」終于娶到她了。

「先掀喜帕。」都進了他家的門了,還急什麼。

「是、是,都听你的,我掀喜帕,如意金秤呢?擱哪兒了……啊!在這里……」

又是「都听你的」,溫明韞心里听的熨貼,一絲絲的濃情蜜意流向心底,這個有點直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了,從今而後不論是錦衣玉食或吃糠咽菜都跟著他,夫妻猶如針與線,無針難穿衣,無線衣難縫。

「明韞妹妹,我掀了。」手拿著金秤桿,雷霆風指尖輕顫,緩緩挑起了蓋頭。

喜帕一落地,露出一張絕美的臉,她笑吟吟地抬頭一睨,雷霆風都看傻了,一瞬間四周都寂靜了,他只听得見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的震耳欲聾。

「明韞妹妹真美……」此刻起,再也沒人能入他的眼,唯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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