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勝女(下) 第7頁

「小人明月,是這家小倌館的掌櫃,要是伺候不周,還請包涵。」

「不會,這兒擺設典雅,舒適極了,我很喜歡。」艾然笑眯眼道。

「喔?」明月挑起濃眉,不住地打量他倆。「兩位看起來並非本地人,難不成是行商路過?」

艾然看了魏召熒一眼。

「正是。」魏召熒淡道。

「這附近沒什麼好買賣,八成是有貨要經漕運南送北往吧。」

「是嗎?但這店內址處擺設典雅古玩,價值皆是不菲,可見也賺了不少錢,既是如此,代表這里的百姓生活還頗富裕才是。」他替艾然布菜,狀似隨意閑聊。

艾然听出他是要打探消息,所以乖乖地吃東西並不打擾。

「洪災之前倒不錯,現在……」明月大手往身後一擺。「你們也瞧見了,門可羅雀,要不是兩位上門,今兒開張可是賺不到錢。」

「所以那些古玩是先前的恩客贈與的?」魏召熒打量著百寶格里的古玩。是否出自大師之手不得而知,但隨便一只月光瓷瓶,如蛋殼般薄透,上頭還雕刻神獸,描上金銀雙漆……這是一般小戶人家買不起的逸品。

包何況,放眼望去,更珍貴的古玩比比皆是……怪了,吞雲一帶有這般時興買古玩擺飾嗎?

「誰說是贈與?那些可是抵錢用的。」

「抵錢?」魏召熒微揚起眉。

「客倌以為買賣只能用金銀交易?其實只要是值錢的物品皆可易物,好比眼下最上等的珠米,一斤叫價幾乎不輸金子,所以要是有客倌上門拿珠米相抵,我也是照收不誤。」

「可收下古玩,想轉手倒也不是件易事。」若非大師之作,恐怕增值的空間不大,再說轉賣的管道也是一大問題。

「那還不簡單,轉賣到錢莊也成。」

「錢莊?」魏召熒微眯起眼,先前還覺得模糊的輪廓瞬間清晰了起來,他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不轉賣給古玩商?就我所知,廣源縣不就有一個專營古玩的虞姓富商。」難得踫上一個長舌的掌櫃,要是不趁機打探消息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虞姓富商?」明月思索地眯起眼。「不對吧,廣源縣虞姓富商只有一個,而他經營的是錢莊並不是古玩。」

「喔?」

「而且……」明月笑了笑,壓低嗓音說︰「那錢莊的背後老板也不姓虞,而是一名官員。」

「有這種事?」

「橫豎你打外地來的,說給你听也沒關系。」看向外頭細雨,明月嘆了口氣道︰「自古以來官商勾結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吞雲這兒的官員更絕,很多錢莊都是官員自設,再交由他人經營,要是從何收到款項便買其他物品,然後轉手換古玩,再責到錢莊換現銀,至于古玩就送到京里再轉賣,這一來一去賺得可多了。」

听至此,魏勉熒心中冷笑。

難怪……那時陪艾然進虞家錢莊兌銀時,他就覺得錢莊里的古玩擺飾多到太古怪,原來全是一丘之貉!

「不過,這麼說來也不對,既是要掩人耳目,那現銀再流入手中,難保他日不會被查獲。」

「客倌,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人有膽貪財,自然有法掩飾,好比我就听一位曾經來此的官員提過,將金子鑄成條狀,塞入薪炭里,擺在家中柴房或是藏在地窖,誰會發現?」

「薪炭?那不是還要挖,不會太繁瑣?」

「實心的薪炭那是北方用的,咱們南方用的是竹燒薪炭,自然就是中空,哪里還需要挖空?」

听至此,魏召熒突然笑出聲。

太久沒回吞雲了,他都忘了南方的薪炭是用竹子燒成。虧他還特地嘗了那薪炭渣的味道,確實是竹燒薪炭。

如此一切都合理了……有人故意讓古玩買賣在吞雲一帶時興,不管是收賄還是從公款謀得的錢財,只要轉過古玩再做成金條,最後藏于其他商賈的私倉中,便可規避上頭的追查。

如此做法要是沒有聰明的腦袋豈能辦到?

為何卻不肯將聰明才智用在正途上?要是能貢獻智慧行善于民,再加上艾然的提議,天底下豈還有紛爭?

艾然在旁一邊吃飯一邊听,她听出了點門道。這是一種洗錢的招數,而大人似乎對有人這麼做相當惋惜。

「客倌到底在笑什麼?」明月不解,他可不認為自己說的事好笑。「這可是天大的事呢!」

「確實。」魏召熒斂笑,舉杯苟他。「多謝你。」

「謝我什麼?」他可是一頭霧水了。

魏召熒以茶代酒,淺啜入口。所有模糊的區塊全教他給連結上了。

想查出那些薪炭在哪,只要走一趟虞家錢莊便能得到答案,透過鑄造號,便能追查出是誰委托,這案子已經等同水落石出。

話說回來他並不曾對于懷提過艾然身上有皇商令牌,于懷會知道,必和廣源虞家有關,而後頭的金主肯定是……

「艾然,動作快點,咱們準備回吞雲了。」猜到對方的下一步,他神色一凜。

如果他是那幕後藏鏡人,在這當頭想要全身而退,那就只能嫁禍!

一行人踏著夜色趕回吞雲,城門已關,幸而魏召熒身上有官令可以通行無阻,只不過通行之時,城門的盤查讓他心頭一涼。

追門之下得知--

「知府大人被殺?」

魏召熒暗惱,竟是遲了一步。

想了下,決定先將艾然送回耿府。

「召熒,听說知府出事的消息了嗎?」他一踏進主屋大听,等候多時的耿于懷立刻上前詢問。

「听說了,我要去一趟知府衙門。」魏召熒面色沉重道︰「艾然就交給你了。」

「你不帶我一起去嗎?」艾然詫道。

「一個姑娘家別瞠渾水。」耿于懷口氣不善道。

艾然氣悶卻又無法回嘴,畢竟他說得也沒錯,眼前的狀況已不是她能幫的範圍,她跟著一道去,說不準只會拖累他。

「于懷。」魏召熒眸色冷冽地低聲警告。

雹于懷撇撇嘴,正要送他出大門時,卻見門外有姑娘撐著傘往內探頭,像是要找誰。

「姑娘,有何貴事?」

「我叫媚珠要找一位大姊姊,那日在知府官邸的筵席上有見到她,我才知道大姊姊就住在這兒。」

「大姊姊?」聞聲,艾然從後方走來,一瞧,是初到吞雲時,遇到的那位中暑的姑娘。「你找我有事嗎?」

「大姊姊,我知道你是個大夫,求你救救命。」媚珠幾乎要跪下求她。

「等等,到底是什麼事?」艾然趕忙牽起她,就怕她真跪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

「我有個姊姊病了,可是嬤嬤不肯請大夫,所以……」

「但是我……」艾然頭痛不已。她不是大夫,找她去也沒用啊……

「大姊姊,我給你磕頭,求你幫忙。」媚珠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鐃是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軟化了。

第十一章斗計(2)

艾然想答應,盡避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她看過後對要找大夫還是做什麼才有底,不過……她看向魏召熒,目光有央求的意味。

魏召熒無奈嘆口氣,「于懷,你陪艾然走一趟吧!」

雹于懷張了張口,終究什麼也沒想地閉上嘴。先是送走魏召熒,立刻派人準備馬車,坐上馬車後,他始終鐵青著一張臉。

艾然見狀,垂著臉道︰「耿爺,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他討厭她,偏偏大人又要她陪她前往青樓,想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可憐的是,他又無法忤逆大人的意思。

「你也知道。」他雙手環胸,哼了聲。

「對不起。」她把臉垂到最低,心中無限愧疚。

除了給他添麻煩外,還因為她搶了他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很不應該,可是她抗拒過,也想把事情拉回正軌的,偏偏那個男人一再觸及她心底的柔軟,叫她只能繳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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