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兩人一死,我立刻燒了她那只毒箱子,此後咱們就高枕無憂,繼續過先前逍遙快活的日子了。」孫二道,嘴角勾起一道恭恭敬敬、但意味深長的笑。
第8章(1)
晚膳過後,鄺靈又熬了藥送到阿衛房里,他卻不在,打掃的丫頭說他已在午後離府。陸歌岩也不在房中。
她猜想,他應該是擔心阿衛再被人暗算,所以硬是遣走他吧,否則阿衛絕不肯離開主子。幸好她已將藥方寫給阿衛,只要他按時服藥,應無大礙。
依她猜想,下毒的人本來要致阿衛于死,阿衛卻活了下來,陸歌岩必定追查到底,對方無法再隱匿太久,近日之內,定會有所行動。
她也該準備了。她回到房中,思索片刻,配了幾帖藥。近來她每天清點箱中的瓶瓶罐罐,不再有藥物遺失。
「爺爺總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她自語。自己並非寬容之人,若非爺爺長年的耳提面命,意圖陷害她的人老早被她宰了。她忍耐固然是因時機未到,也因為爺爺的教誨,對方能活到現在,真該感謝她過世的爺爺。
不過,有時候她不大听爺爺的話呢……她秀臉漾起淡淡詭笑,取來一個小瓶,將剩余的血繡菊藥粉「全部」裝入。
她不會挨打不還手,對方若當她是軟綿綿的小羊,以為可將她欺壓到底,可要當心她反咬一口。這一口,絕對會讓那人終身難忘。
她收好藥包,正要解衣就寢,有個丫頭來敲她房門。
「鄺大夫,陸公子請你過去他房里,要請你喝酒。」
他怎麼忽然想找她喝酒?他找她,她就得去嗎?她撇嘴,揚聲道:「請你轉告陸公子,我要睡了,不去陪他喝酒。」
「可陸公子說,你若不去,他就帶著酒過來找你。」
她惱怒,知他說到做到,只好隨丫頭來到陸歌岩房中。
她進了房,就見陸歌岩備了幾樣小菜,桌上有兩副碗筷與酒杯,小火爐上溫著一壺酒。他請她坐下。
「听說,你把阿衛送走了。」經過今早的事,她依然不快,故意板著臉,神色冷淡。
「他不在我身邊,想對付我的卑鄙小人就只能沖著我來,我比較好應付。」
「公子特地請我來,就為了說這些?」她冷道。所謂卑鄙小人,是指她嗎?
「阿衛臨走前告訴我,他中毒那日午後,孫二請他喝酒,我將酒取了來,想請你看看。」陸歌岩在兩人杯中斟滿酒。
她以指尖蘸了點酒液,嗅一嗅,嘗了點。「這酒是干淨的。」
「是嗎?我想下毒之人不會將毒藥放進這整壇酒,連孫二一起殺了。」
「你認為下毒者另有其人?」她以為他在懷疑孫二。
「你說呢?」他語氣平淡,淡得听不見一絲信任,他俊魅眼眸在燭火映照下,深濃如墨,宛如最深沉的試探。
被了,她何必讓他糟蹋?她輕哼了聲。「這就請公子自己去查吧,時候不早了,我想回房就寢——」
「在我允許之前,不準你離開。」
她錯愕。真是欺人太甚!他憑什麼不準她離開?但他若以武力相逼,她根本無法招架。
「這杯敬你,鄺大夫。」他向她舉杯。
她怒目瞪他,不動也不踫酒杯。
「你不敢喝?怕酒里下了毒?」燭火在他墨眸深處閃爍,閃著看不透的神秘意圖。「喝了這杯,我就讓你回房。」
她于是舉杯一飲而盡,酒極烈,入口如火燒,她喝得急了,嗆咳起來。
他也飲了一杯,問她:「這酒如何?」
「難喝。」他是在測試她吧?若她是下毒之人,就不敢飲酒,他是這樣想吧?「我喝了,可以走了嗎?」
「何必急著走?你回房也是孤獨一人,何不留著與我作伴?」
「我看見你就討厭,寧可回去一個人待著……」腦中一陣暈眩,她微微一晃,突然眼前天旋地轉,她摔下椅子——卻沒摔到地上,而是跌進一雙穩穩等待的臂膀,柔如春風的男人嗓音輕輕在她耳膜上震動。
「你以為我會提防你下毒,卻沒想過我也會對你下藥吧?」
他對她下藥?她驚瞠星眸,但藥效發作極快,她瞬間便全身麻痹,四肢僵硬,只能任由他抱起她,將她安置上床。
「我在你的酒杯里下了毒藥,烈酒把味道蓋過了,所以你察覺不到。這藥會令你動彈不得,只能再活一個時辰。現在起,我問什麼,你都好好回答,我就給你解藥。」陸歌岩坐在床沿,悠然欣賞她倉惶小臉。「‘橫山密書’的口訣是什麼?」
「給我解……解藥……」她喉頭都僵了,只能擠出嗚咽似的聲音。
「給我口訣,我就給你解藥。」
她不說,星眸噴出怒火,想將他含笑俊顏焚焦。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會讓我更想欺負你啊!」他勾唇,低沉笑聲酥人心坎。
她怒目瞪他,粉唇緊閉,頑強不屈。
「堅持不說?那我只好——」他忽然利落地解開腰帶,跟著月兌下外衫。
鄺靈愕然。他月兌衣做什麼?莫非他終于發現她是女子,想用齷齪的手段逼她……錯愕轉為驚惶恐懼,她小臉煞白,拼命想掙扎,用盡全身力道,遲緩的肢體卻仿佛成了石頭,動也不動——
就見他月兌下外衫,給她穿上。
她懵了。他月兌衣給她穿?是怕她著涼嗎?給她蓋被不是簡單得多?
「若是有人要對我不利,今晚來暗算我,看見一個穿著我衣衫的人,躺在我的床上,你猜,他會拿這人怎樣?」
他要借刀殺人?她又驚又氣。「我……我會大叫……」
「我會點你啞穴。說吧,口訣是什麼?」他撩起她一把發絲,懶懶把玩。
她節節敗退,至此已無路可退,若不交出口訣,怕是活不過今夜——
但她不服氣,不願屈服!她惱得呼吸紊亂,胸口急促起伏,美眸灼灼怒瞪他。
如此生氣勃勃的眼神,怒火難馴得動人……他痴然凝視她,人這麼倔,發絲卻如斯柔軟,纏綿他的手指。最初是她來糾纏,如今是他不放。
他輕觸她泛熱的腮,她肌膚有種頑強的柔軟。
「你是算準了我不會當真這麼做,所以硬是不說吧?」指掌在她肌膚上留戀徘徊。「是,我是舍不得。我對你下的也非毒藥,只是強烈的麻藥罷了。」
他在說什麼?鄺靈茫然。
「算我求你吧,把口訣告訴我,我需要它去救一個人的性命。」
他求她?這可稀奇了,那人是誰?竟有如此重要,讓他低聲下氣求她?
「還是不願說?好吧,我用一個好消息與你交換口訣。」他漂亮黑眸突然迸出笑意。「我已經肯定不是你對阿衛下毒。」
「你、你逮到下毒的人了?」她急得結巴,渾忘他拇指過于親昵地撫著她頸膚。
「沒有,但快了。有人演了一出戲,想騙我相信下毒的是你,可惜弄巧成拙。」陸歌岩回思在大廳外听見的對話,眼神陰寒,撫摩她肌膚的指掌仍極溫柔。
「他們說,你對他們下毒,逼他們害阿衛,以便你取得‘橫山密書’。他們不知道,你確實想偷秘籍,甚至已對我下過藥。你自己說過,對我下藥的機會只有一次,既然第一次沒有成功,怎會試第二次?」
「秘籍是我家之物,是取回,不……不是……偷。」她奮力辯解。
「你說是就是吧!」他微哂。「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你心高氣傲。那回下藥,阿衛不過是被波及,你的目標只有我。你太驕傲也太有自信,連自己下藥的湯都敢喝,不屑拿我之外的人來脅迫我。何況對阿衛下毒徒然激怒我,無助你取得秘籍,你不會傻得這麼干。但最重要的是……你對我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