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也听說過吧!」岳頌雅輕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像在談論天氣,「在我九歲時,把自己的保命金丹給她吃了,我們岳家人常戲稱那金丹是我們的半條命,如今,她有我的半條命,我沒有不保護她的理由。」
「就……就這樣?!」東福沒料想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急著想要再追問,免得回去就給這答案,會被他家那口子給罵死。
「忙去吧!」岳頌雅勾掛起一抹淺笑,淨雅的臉龐已經透出一絲肅然,彷佛對方再追問下去,他便要不客氣了。
「是。」東福知道主子的脾性,知道不能再追問下去了。
岳頌雅轉過身,走進小院門口,忽然頓了一頓,側身回眸道︰「是了,派人把我剛才修拾的那盆牡丹送到相爺家去,就說那是岳家今年春天所開的第一朵姚黃牡丹,這時節才開到紫魏牡丹,連牛黃都還未出呢!現在送去那株姚黃,足夠相爺向朋友炫耀上好些天了!」
「是。」東福拱手目送主子進門,心里忍不住暗暗佩服。
他知道就算是送上萬兩黃金,都比不上送去一株姚黃牡丹教相爺開心!眼前這世態,越是高官權貴,就越是愛附庸風雅,他家主子的心思縝密,自然知道送禮當然要投其所好的道理了!
第4章
听說,她鳳八樂才出生三個月,就吃掉了人家的「半條命」。
那個被她吃掉半條命的人,就是她的雅哥哥,不過,他常說那是自個兒願意的,沒想過要她掛在心上感謝。
但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吃掉他「半條命」的關系,所以,明明出生時身子孱弱的她,體質似乎變得有些與眾不同。
她一餐可以吃掉三個大男人所能吃的飯菜,就算吃多了也只長幾兩肉,從來不長胖,偶爾少吃了,也消瘦得快。
還有,她一天要睡足八個時辰,才能夠覺得滿足,另外,還有一個身為女兒家難以對外啟齒的秘密,那就是她的力氣大得不象話,雖然沒有認真試過,但是舉起幾十斤重的大鼎,對她而言應該不是難事,只是因為說出去有損她的閨女兒名聲,所以她雅哥哥不許她對外人提起。
對于什麼女兒家的名聲,她自個兒倒不是太在意,她常被說是直心眼,凡事總有些遲鈍,雖然她也沒覺得遲鈍不好,但她實在很想弄明白,為何她跟雅哥哥說,力氣大沒有不好,要是哪天他被困在水深火熱之中,或是沒法子行動的時候,她才可以抱得動他時,被他沒給好臉色地睨了一眼。
睡夢中,鳳八樂翻了個身,兩只小手緊緊地捉住被褥,一張柔女敕的小嘴像是吃著什麼似地,不停地咀嚼著。
岳頌雅站在床炕旁,斂眸看著上頭睡得又香又甜的丫頭,看見她不停地咂動小嘴,就知道她又夢見了自個兒在吃東西,瞧她邊睡邊笑的蠢樣子,想必她正在吃著極美味的食物。
他勾起一抹淺笑,一抹不怎麼好心的淺笑,伸手將食指探進她的小嘴里,只見她舌忝吮了兩下,困惑地擰起眉心,又嚅動了兩下,忽然一張白女敕女敕的小臉像是作惡夢般皺了起來。
「肉包變成骨頭了!罷蒸好的鮮肉大包變成肉骨頭了……」她一雙如敷玉般的手臂在半空中胡亂地捉著,似乎想把包子給捉回來。
瞧見她這副樣子,岳頌雅抑著聲輕笑了起來,他覺得這個妮子真的好可愛,尤其是一邊睡著,一邊被他捉弄的樣子,真是可愛得救他愛不釋手。
不枉啊!不枉他九年前就算冒著得罪皇上跟前紅人的險,也要從鳳家將她給接來岳家鎮。
好半晌,他終于收位了笑聲,收回大掌,眸光也跟著為之收斂,端出了身為兄長的架勢與威嚴,「樂兒,你該醒醒了,都已經日上三竿了,再不起床,日頭都曬著你了。」
話落,沒見到她有任何動靜,半晌,只見她扭了扭身子,伸手拉了一下被褥,確定有蓋到自己的臀部之後,滿意地笑嘆了口氣,再度沉沉昏睡過去。
「樂兒!」他哭笑不得,加重了語氣。
聞喚,鳳八樂勉強自己的眼皮撐開一小縫,看見最親愛的雅哥哥就站在眼前,一抹嬌憨的笑容像花兒般綻放開來,「人家的沒有被曬到,應該可以不用起床才對……」
「對」字還在她的嘴里含糊著,沉重的眼皮子就又合上了,只有那抹掛在唇邊的笑仍在。
「樂兒。」他俯身輕喚了聲。
「嗯?」她閉著眼,沖著來聲處憨憨地微笑。
驀地,他一只大掌就像老鷹撲擊獵物般,揪住扒在她身上的錦被,揚手揭了開來。
「啊——?!」鳳八樂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跑了一半昏睡蟲,她兩手緊緊擒住被褥一角,只差沒有跟著一起被他揪起來。
「把手放開。」他輕抖了兩下,卻沒能成功將她抖下來。
「雅哥哥,樂兒又不是灰塵,你不要這樣抖被子啦!把被子還人家,樂兒會冷啦!」她小臉苦苦地皺著,哀聲求鐃。
听見她的說法,教他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終于,他放開手,而她如願地得回暖被,「我沒有不讓你睡,可是你連早膳都還沒用,難道不餓嗎?還是你只想吃夢里的肉包子?」
「雅哥哥怎麼知道我夢見在吃肉包子?」听見他的話,把她另一半睡蟲給全嚇跑了,鳳八樂抱著被子跪坐起身,一臉地欽佩與崇拜看著她的雅哥哥,「那你知道嗎?後來肉包子……」
「變骨頭了,是嗎?」他淡淡地界面。
這時,婢女左花捧進了一盆溫水,要給主子抹臉,他接過左花擰餅來的一把濕巾,「吩咐下去,可以傳膳上來了。」
「是。」左花得令,轉身退了出去,離去時,她很努力地掩飾住竊笑,知道主子又被雅爺給唬得團團轉了。
「對對對,雅哥哥真聰明,簡直就是神機妙算!」鳳八樂被他扣住了小巧的下頷,以濕巾拭臉,柔軟的嗓音隔著層巾子,听起來有些含糊,「雅哥哥,我不是孩子了,可以自己抹臉了。」
聞言,岳頌雅冷笑了聲,似乎不太以為然,「是啊!看外表不似個孩子了,但心性卻不知道何時才能長大?」
鳳八樂嘻地一聲,按住他的大掌,接過絹巾,抹了抹臉兒,一雙圓滾滾的眼楮從巾子之後探出來,看起來可愛又俏皮。
「雅哥哥這是為人父母的心態,才會覺得我沒長大。」擰餅的絹巾有著玫瑰花露的香氣,她深吸了口氣,這味道無論聞過幾次,還是覺得馨香無比。
「你說什麼?」他輕淺的嗓調有一絲揚起,微眯的眼眸閃過一抹不悅。
為人父母?這丫頭存心要嘔他的嗎?
「是啊!為人父母者,因為歲數較孩子年長,所以永遠都會覺得孩子沒長大,老是擔心東擔心西的,雅哥哥就是因為年紀比我大,再加上初識我時,我才三個月大,才會總覺得我是個孩子,要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已經是個十八姑娘了,雅哥哥一定不會覺得我是個孩子。」
「你現在說這話,是在提醒我是個老頭子了嗎?」
「不不不,樂兒沒這意思,樂兒只是……」在他的注視之下,她眨了眨皓眸,顯得一臉無辜,「我只希望雅哥哥可以不再把我當孩子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真不想再把你當孩子。」他輕笑了聲,大掌揉了揉她的長發。
「不生氣了?」她抬起眼睫,瞳眸里噙著一抹笑意,總覺得在他話里不只听到一個意思,卻無法想得更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