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沒有!鳳熾,你信我,我不可能去殺害小榮子他們一家人……你去把事情查清楚,我沒有,白銀和黃金也沒有!」
「一人指認你,我可以不信,再有人指認,而那個人是你的玩伴,他與你無怨無仇,為何要害你呢?」
「我不知道,鳳熾,你說我殺他們,我為何要殺他們?」
「我也希望知道為什麼,鳴兒,告訴我,你與鳳官是什麼關系?那天,你為什麼與他見面?」
「他是我睿哥哥,在我小時候,他也住‘百花谷’,是我爹的徒弟。」
「鳴兒,你們把我搞胡涂了,現在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我已經分不清楚了,就算我願意信你,鳴兒,我不能不做出處置,現在鳳家的弟兄們都認為你就是真凶,我不能讓白銀和黃金繼續照常活動,給它們吃下‘軟筋散’,我這麼做也是在給它們避嫌,倘若這段時間再出事,就可以知道它們並非是咬死人的凶手,而你……鳴兒,這是眼下我能做的最好處置。」鳳熾一瞬間的欲言又止,讓他泛在唇畔的淺笑顯得有些苦澀。
柳鳴兒咬牙,鳴起哨音,銳音未落,一只灰鴿子就從門外飛了進來,從身後撲啄鳳熾拿著酒壇的手臂,鳳熾一時不察松手,柳鳴兒飛快地接過酒壇子,就口咕嚕咕嚕地吞下幾大口的果子酒。
「你在干什麼?!」鳳熾氣急敗壞地搶過酒壇子,「你這是何苦呢?這毒很折騰人的,你知道嗎?」
「如果你不想讓這毒折騰我,就給我解藥。」
「給了你解藥,好讓你去給黃金白銀解毒嗎?」鳳熾立刻就看出她所打的心眼兒,泛在他唇畔的笑意淡淡的,深沉的眸光仔細打量她的小臉,好半晌,才終于啟唇輕幽地說道︰「不,我不會給你解藥。」
一瞬間,柳鳴兒睜圓了美眸,她不敢置信自己從他口中所听到的回答,他知道她服了「軟筋散」,知道這毒會對她的身體有危害,可是卻不肯給她解藥!她以為他對她至少會有一點心疼,至少會有一點……
這時,她感覺雙腿一陣虛軟,「咚」地一聲跪地,她心里被完全不能控制的虛軟感覺給嚇壞了。
鳳熾將酒壇往旁一扔,立刻就听到壇子破碎的聲音,他在她的面前蹲,沉靜半晌,最後勾唇笑了,「想想這‘軟筋散’不過就是讓人身體虛軟無力,可能會有一些痛楚,可是還不算難捱,只要你別過分激動,運岔了氣,就不致于會有大礙了!也好,還想著不知道該如何讓你安分,這下倒好了,你自己吃下這‘軟筋散’,剛好省了讓我多操心。」
柳鳴兒看他儒雅的平靜面容,溫柔宛似春風的低沉嗓音,仿佛說的不是與毒藥有關的事,而是在哄著她,要她乖乖听話。
「為何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鳴兒。」他以拇指月復心輕撫過她的眼眸下方,在那層薄膚之下,透出了憔悴的慘青色,「害怕我了嗎?但你知道嗎?這才是真正的我,才是真正的鳳熾。」
「你騙人,你才不是鳳熾!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把他還給我!把我的鳳熾還給我!」她揮開他的手臂,因為一時太過激動的叫喊,一口氣差點就提不上來,柳鳴兒雙手緊緊揪住心口,痛苦地蜷縮了起來。
「不要動氣,服過‘軟筋散’之人最忌動氣,你這樣于事無補,只是在跟自己過不去而已。」他伸手想要替她拍背順氣,卻被她給閃躲開來,瞪著他的眼神,仿佛他能夠致人于死地的蛇蠍猛獸。
「我不需要你管……出去!如果你不能給我解藥……就滾出去!」柳鳴兒用嘴大口呼吸,明明用了全身的力氣,但是能吸進肺里的空氣卻稀薄得教她覺得隨時都要斷了這口氣。
「好,我听你的話,我出去。」說完,他無視她痛苦的模樣,站起身走出門去,在門外,幾名鳳家的長老部屬在等待著他。
鳳熾掃視他們的眸光,冷得像兩刃冰劍,「如你們親眼所見,我還需要給你們更好的證明嗎?如果她和黃金白銀真的是凶手,我絕對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但是,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們誰敢輕舉妄動,我要誰的命!」
說完,他握緊大掌,感覺指尖正在發冷顫抖,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害怕到這種地步,終于,還是逃不掉嗎?
她畏他如蛇蠍般的蒼白神情,這一刻,在他的眼前仍舊無比鮮明,鳳熾閉上雙眼,再睜眼時,眼神已經恢復冷靜,無論他多想避免,但被她看見他的真面目,他所不樂見的這一天,終于,還是來臨了!
昏沉。
提不起力氣。
柳鳴兒躺在床上,蜷伏著身子,感覺神智就像飄蕩在半空中,一口氣差點就要提不上來,總是在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好用力才能吸進一點空氣。
這幾天,她總是在昏睡,那天醒來之後,發現白銀和黃金不見了,鳳熾告訴她,他已經將它們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要她不需要掛心。
她告訴他想見鳳官,說她的「睿哥哥」會保護她,听見她提起鳳官,他的眸色略微一沉,告訴她就在那天之後,鳳官已經不知去向。
听見她視為唯一希望的鳳官失去蹤影,柳鳴兒感覺自己就像被人扔棄的孤兒,一連幾天,她在心里不斷地喊著她爹,知道如果是神通廣大的傅鳴生,一定可以想出辦法向鳳熾證明她的清白!
她睜開美眸,雖然身子虛弱,但意識卻是無比清明,她想去看白銀和黃金,她要找到它們,要確定它們平安無事才可以。
柳鳴兒就像初生的嬰孩般,無力地爬著下床,但是,才到中途,就看見一雙男人的長靴,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去哪里?」鳳熾把她從地上撈抱起來,將她放回床榻,「感覺如何?難受嗎?我讓人給你準備了上湯熬的粥,就算你沒胃口,也多少吃些。」
「給我解藥!」柳鳴兒捉住他的臂腕,明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卻仍舊虛弱得可以任他隨意掙月兌。
他沉靜地瞅著她,半晌,緩緩搖頭。
「我很難受,鳳熾,黃金和白銀也一定覺得很難受,你讓我一個人受苦就好了,你可以把它們關起來,求你,給它們解藥,關起來就好了!」
「我當然可以只將它們關起來,可是,難保要是誰有心將它們放出去,又要惹出大禍,鳴兒,還不是時候,鳴兒,再耐心一點,等我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之後,該是要還你的清白,我自然不會吝于還你。」
「我是清白的,信我,你信我好不好?鳴兒不會騙鳳熾,一定不會的。」她緊揪住他的袍袂,用渴盼的眼神看著他,仿佛一個將死之人,卻還不放棄最後一點希望。
鳳熾回瞅她那雙泛著淚光的美眸,好半晌,只是沉靜不語,然後,一抹淺得幾不可見的微笑泛上他的唇畔。
「听話,再耐心點,好嗎?」說完,他拍拍她的手背,不著痕跡地將她緊揪住不放的手給拉開,就像是刻意要斷了與她之間的牽絆。
柳鳴兒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被他扯開的手,生疼生疼的,可見他掙開她的力道有多堅決。
這瞬間,她想會不會是老天爺在跟自己開玩笑?
但她笑不出來。
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場惡夢呢?
那麼,她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讓這場惡夢醒過來?!
她的鳳熾呢?那個愛她、疼她的鳳熾呢?消失到哪里去了?!
柳鳴兒覺得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明明有著同樣的臉孔與嗓調,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從未真正識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