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令她再熟悉不過的男性胸膛將她整個人抱進了懷抱之中,摟著她的力道,就像她是尊珍貴易碎的搪瓷女圭女圭。
不哭了!芽兒,告訴我該怎麼辦,才能收住你的眼淚呢?
他在她的耳邊說話,厚實的大掌揉著她的頭發,一雙寬大的男人臂彎就像是密密的繭般將她給包覆了起來。
好溫暖。
她原本微擰的眉心不自覺得舒了開來,感覺一股子暖意從他的臂彎滲透進她的身子里,讓她不由得想要依偎得更緊。
從青城逃出來的那一天起,那麼多年過去了,她第一次不再感覺打從心里泛出像是要將人凍成冰的寒意。
多想……多想就賴在這懷抱里,一輩子不要離開了!
她伸出手,緊緊的、緊緊的捉住了他的衣袍,听見他不斷地在她的耳邊說話,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如焚的憂心。
她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擔憂,不過就是一場小病罷了!
不過就是一場小病痛而已,他為什麼要……啊啊!她想起來了,自從進‘宸虎園’以來,她從來都沒有生過病,一直就壯得像條牛似的,鳳姨曾經戲弄地說過,她是一只最瘦卻最強悍的小牛犢。
因為她不允許自己生病,用全副的意志支撐著讓自己不生病,唯有如此,才可以應付他這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刁難。
原來,她一直是為著他,就連不生病,也是為了他!
沈晚芽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當她緩慢地睜開眼楮,只覺得身子骨每一寸都在疼痛,卻不似先前那般難過了。
「覺得好些了嗎?」坐在床畔的鳳九娘見她醒了,急忙問道。
「嗯。」沈晚芽微笑點頭,讓鳳九娘替自己墊上兩顆軟枕,可以半坐起身,「鳳姨不要擔心,大概是睡了很沉的一覺,感覺精神都來了。」
「那就好,就不枉咱們被鬧了一晚。」鳳九娘撇了撇嘴。
「鳳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拜徹夜未眠的某人所賜,」說著,鳳九娘抬眸瞥了一旁的問守陽一眼,語氣故意刻薄,「咱們被吵得一夜也沒能合眼,他就怕你出事,把能找的大夫全找來了,卻是哪個大夫的話都不信,直說如果你只感染風寒,沒有大礙的話,為什麼在睡夢中會一直掉眼淚,一定是哪里會疼,才會掉眼淚。」
聞言,沈晚芽有一瞬怔愣,抬起美眸瞅著問守陽,卻見他大爺在同時別開俊顏,但臉上的表情猶是理直氣壯,完全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
「我不疼。」她淡淡地開口對他說道︰「我只是做悲傷的夢,心里覺得難受罷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問守陽悶吭了聲,故作高傲的表情不自覺地緩和了下來,在向她刨心挖肺之後,反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了。
「死小子!」忽然一記硬棍打上了他的背,問延齡神出鬼沒地冒了出來,手里握著一卷字軸教訓自個兒的佷孫。
「叔爺!」問守陽與沈晚芽一個愕然、一個震驚地喊叫出聲。
「你這個臭小子,昨天晚上把咱們一個個搞得人仰馬翻,現在倒是惜字如金了啊?」話才說著,又是好幾棍打在佷孫身上。
問守陽沒有閃躲,也沒有還手,硬挺挺地站直身軀,任由長輩一棍一棍地狠狠教訓。
「我家的芽兒是哪里對不起你了?是哪里配不上你了?你倒是說說,你不希罕她,咱們也不希罕你!等她這病一好,老頭兒就跟她一起離開問家,省得瞧你這個後輩沒心沒肝的樣子!」
見問延齡發狠似的在打,沈晚芽的心里不由得發急了起來。
「叔爺,快住手!」她掙扎著要起身,拉著鳳九娘的手,「鳳姨,你快點把叔爺攔住,讓他不要再打了!」
「為什麼要攔?瞧咱們當家主子也沒閃沒躲啊!看起來是他自個兒知道心虛,知道自個兒該被教訓!」
「鳳姨!」沈晚芽大叫了聲,冷不防地開始劇烈咳嗽了起來,咳得臉蛋通紅,身子像是蝦蛄般蜷了起來,「咳咳……」
眾人看見她痛苦得像是要連心肝都咳出來似的,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下來,問守陽沒有多想,箭步上前拉開了鳳姨,將她抱進懷里,替她拍背順氣。
沈晚芽停不住咳嗽,一邊伸手推開他,卻被他霸道地摟在懷里,一瞬間分不清楚她臉上的紅暈是因為劇烈的咳嗽還是羞怯?
「你這是在做什麼?不過就是被打幾下,我就當做是被蚊子給叮了,你這麼緊張做什麼?瞧,現在咳成這樣不是更折騰嗎?」問守陽拉沉了臉,氣急敗壞地嚷道。
听他說這話簡直是蠻不講理,沈晚芽忍不住惱火,反手一下一下地拍打他硬實的胸膛,「你這個人……咳咳……我急不行嗎?我……咳咳咳……擔、心你會被叔爺打傷,也不可以嗎?你這個人……這個人……怎麼就這樣不講理咳咳……咳咳……」
她咳得再也說不出半句話,氣呼呼地要把問守陽推開,但是哪里搖撼得了不動如山的他呢?
第9章(2)
「快別說話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見她病成這樣,還將自己掛在心坎上,問守陽擔憂的臉上多了幾分溫柔,再也顧不上要在她面前擺款,像是保護著脆弱的珍寶般,將她給摟進懷里,就連替她拍背順氣的舉動,都比以往多了幾分呵護。
問延齡與鳳九娘見小兩口旁若無人的親昵著,互瞧了眼,很有默契地決定不打擾他們,不過在離去之前,問延齡知道自己有些話不說不可。
「臭小子,你給我听清楚了,你別以為什麼事情都一個人扛下來,把自己給苦死了就一了百了,沒人要感激你這種愚蠢的行徑。」問延齡話才說出口,就忍不住鼻頭一酸,卻還是繼續硬著臉,「我現在以你長輩的身份命令你,把話跟芽丫頭說清楚,你要是讓她給跑了,你……你就當我這老頭子死了,這輩子到死我都不想再見到你。」
「叔爺!」沈晚芽沒想到他會說那麼重的話,失聲喊道。
明明就對他說過,當年問守陽的所作所為,都是有苦衷的。為的就是要保他老人家一份安樂,一力擔下了所有的苦痛,他明明知道了,怎麼還要說出這種傷人的話呢?
不過問延齡心虛得沒敢看她,一改說話時的豪壯,夾著尾巴溜之大吉。
看著老人家那副模樣,沈晚芽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一抬眸,就見到問守陽臉色略沉地瞅著她。
「你把那件事告訴叔爺了?」
「嗯。」她點點頭,「我不想讓他到死都誤會你。」
「都過去了,根本沒必要再舊事重提。」他沒感謝她,瞅著她的眼神反倒有一絲責怪。
原本,她還因為沒有遵守與他之間的約定,而感到有一點自責,但听他這樣一說,她不再心虛,反而覺得火大,「好,你有骨氣,那就全怪我多事,以後不會了,我以後再也不替你著急,也不理你了。」
「不準你不理我。」他挑起眉梢,嗓音里有著十足十的霸道。
听了他蠻橫的回答,她抬頭瞪圓美眸沒好氣地瞅著他,想他問守陽以為自個兒還是她沈晚芽的爺嗎?
見她一聲不吭的,看起來反倒比真的發怒還要嚇人,瞅得問守陽心里忐忑了起來,干脆顧左右而言他。
「你說自己做了很悲傷的夢,你夢見了什麼?」
她抬眸瞅了他一眼,心里覺得好笑,明明是個大男人了,神情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你想听嗎?想知道嗎?」
「你說,我想听,告訴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他大掌輕撫著她消瘦的臉頰,凝視著她幾近透明的蒼白,心里一陣陣地刺疼著,「不過,先讓我告訴你,我究竟想讓你去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