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弱示人,千萬不要強出頭,槍打出頭鳥,這是她在由菜鳥磨成老鳥的經歷中得知的,面對男人,一定不能硬踫硬的強杠上,越是強悍地想主導一切越容易激起對方的斗志,男人愛面子!雖然只是一層薄薄的皮,可是比命還值錢,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讓女人在頭上踩兩腳,除非天生犯賤。
所以,她想達到目的就不可以激怒足以改變她未來的男人,此次前來,她是要擺月兌商少夫人的身分而非與人結仇,給自己找個絕對強大的敵人,那是笨蛋的行為,自找死路。
瞧他瞪人的那雙眼多像她無良的上司,一天到晚只會壓榨她,每天有加不完的班,人家一下班是歡歡喜喜地唱KTV、和男朋友約會,而她只能和一堆數字奮戰不休,當個沒加班費可領的掛名會計組副組長。
學會計的真的沒前途啦!從她畢業進入公司工作也有兩、三年了,論起經歷早該升了,可是經理的親戚一空降,她什麼都沒有了,而且一人做兩人份,連「組長」的那份工作她也一並接收了,操到快人老珠黃,但論功行賞時卻沒她的分,宛如被踩在最底層的小堡蟻,做得多,領得少。
現在的她穿到十九歲的小妹妹……呃,應該說是少婦的身上,她要自立自強,當個獨立自主的新好女人,不能再一味地被打壓,她要反抗強權,消滅以夫為天的迂腐想法,只要擺月兌掛名老公,從此便海闊天空,任她逍遙……
咳!咳!不能太得意忘形,要端莊溫婉,她扮演的角色是「受虐婦」,楚楚可憐、低聲下氣的模樣要假裝到底,不能讓人看出一絲絲破綻,不然她就走不了,還會落入更悲慘的下場。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女人一旦失去夫家的庇護,你將一無所有。」商別離語氣冷漠警告,一雙狼似的眼眸直瞪著緊盯自己鞋面的妻子。
安璽玉偷偷地擰了自個兒大腿一下,用力擠出眼中的淚光。「我善妒、無子、不事翁姑,七出已然佔了三條,夫君在休書上寫得條條分明,我再怎麼強詞奪理也抹煞不了事實,就算再如何不願也得強吞苦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你認了這出妻罪狀?」男人眉頭皺得更深,兩眉間蹙起一道山丘,不太能接受這番自我貶低的話出自驕縱的妻子口中。
「不是出妻是和離,聞君有二心,不能白首相待,既然夫妻不能同心,又何必長相守?我放過自己也成全你,畢竟你的心里沒有我,我再死纏活賴著又有什麼意義?」她拿起繡上杜鵑棲枝頭的絲帕假意拭淚,紅通通的眼眶顯示她有多麼不舍和莫可奈何,和離之路非她所願。
安璽玉表現出來的是—她是被逼的,她已經走投無路,和離是沒辦法中的唯一退路,她是這樁婚姻里最受委屈的人,她都決定退讓了,他還不讓人活嗎?
其實她所要的結果是逼出他的愧疚和身為男人的驕傲,魚與熊掌無法兼得,既然她都退了一步,他也該表示出誠意,別佔著茅坑不拉屎,硬要毀了她才甘心。
「這不像你會說的話。」以她從前的性情只會哭,哭得聲嘶力竭,四處向人哭訴他的無情對待。
她戲劇性地抬起頭,擺好四十五度角微揚下巴,眼神落在窗外的梧桐樹,悲涼而落寞地幽幽一嘆。「死過一次的人還能不想開嗎?我霸佔你的人卻得不到你的心,六年,夠了,我乏了,愛上一個永遠不會愛你的人實在太累,我放手。」
他眼底閃了一下。「這是你要的?」
商別離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他不相信她真放得下,離開了商家她還能去哪,自古下堂婦難容于世,他認為她現在是故作姿態、欲擒故縱,想以退為進逼退他娶平妻的念頭。
而他不會如她所願,若是她再這般不知進退的話。
「是。」安璽玉慢慢地將視線調回,落在立于他身側靜靜為他磨墨、容貌美麗的綠衫女子。
人都帶在身邊了還如此不干不脆,完全無視于她這個正室的存在,不離難道還拖著嗎,要她當一回潑婦,朝小三一陣捉臉扯發才肯下決心嗎?
打架她不是很行,不過撒潑還在行,古代女子一向和順,肯定沒見過兩只猴子當眾互扯嘶咬的模樣。
默然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對她眼里閃動的淚水,他很難心硬如鐵。「我不會棄你于不顧,你依然是商府的少夫人。」
商別離的話一出,他身旁的表妹喻可柔神色微僵,磨墨的手頓了一下,似是用力過度讓墨汁濺出硯台一滴。
安璽玉目光清澈地搖頭。「不,我無容人之量,也不與人共夫,丈夫是我一個人的,誰都不能跟我搶,除非你放棄了再納新寵的念頭,否則只有和離一途。」
「你還是一樣的驕縱,毫無長進。」商別離在心里冷哼,笑她不自量力,居然敢逼迫他。
她把和離書攤平,放在他面前的書桌上,甚至將毛筆沾墨放入他手中。「簽吧!從此你我夫妻離異再無瓜葛,男婚女嫁各守白首。」
當初商別離寫下休書時只簽下一個「商」字,用意在于逼元配接納另一個女子為他妻室,兩個女人地位相當,無誰大誰小之分。
但是安玉兒不曉得他只是作戲,存心算計她,心一急,便一頭撞上木質堅硬的書櫃,欲以死相逼,表示她就算死也不讓他們兩人順心如意,因為她知道商家人欠了她一份情,她一死,這兩人斷然無可能在一起,安家人勢必上門為她討回公道。
可她沒想到自己這一撞真的撞死了,再回到她身體的是另一條穿越的靈魂,而她安璽玉根本不在乎丈夫要娶誰,她樂得拱手讓人,開開心心地把有情人送作堆,省得自己多出一個沒感情的包袱。
不過顯然商別離被安玉兒尋死的動作嚇到,事隔多日未再提起娶平妻的事,怕她再一次想不開,讓商家背上忘恩負義、負心薄幸逼死發妻的惡名。
「你以為我會繼續縱容你的驕蠻嗎?我一簽下去,可是沒有反悔的余地,你確定你承受得起?」這一刻,他是恨她的,恨她不該一直逼他。
安璽玉故意笑得淒楚,一臉傷心。「嫁給你是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倘若再有一回,我寧可死在花轎前也不嫁入商家受你羞辱,你對我的絕情是我最大的傷痛。」
「你……你竟然……好,這是你自己選的,日後怨不得我。」一句後悔激出他的怒意,大筆一揮,墨字飛揚,落下「商別離」三個字。
當然好,她得意的想笑。「咳!夫妻……不,該稱你一聲商少爺,既然我們已經和離了,那我的嫁妝幾時還我?」
小資女的原則是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听說安家給女兒的陪嫁品多到一輩子也吃不完,她能不趁機打劫……呃,搶便宜嗎?那些全是安玉兒的,怎能落到小三手里,讓她佔了人家的丈夫又搶了她的財產?是吧。
「你說什麼?」他目光一沉,怒火沸騰。
「和離之後總不好再賴著你吃喝,我一個婦道人家沒什麼謀生能力,你不把嫁妝還給我,教我怎麼活得下去?」她應景地滴了兩滴淚,一副愁苦萬分的可憐樣。
「……你還有娘家可回。」商別離鐵青著臉,憤怒地瞪著她。
安璽玉哭得淚眼迷蒙、泣不成聲。「最疼我的女乃女乃不在了,哥哥嫂嫂們為了分家鬧得不可開交,你說我這時候還回得去嗎?我……我無容身之地啊。」從徐嬤嬤與桃紅口中知道安家兄弟是團結的,大家相處都很和樂,不過,她為了成功和離、為了往後能獨立,只得編派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