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這麼難 第10頁

他皺起眉,動了動肩卻抖不掉她,干脆毫不客氣地將她推開。

「四哥……再讓我睡一會……」嗚嗚,不要老是這麼粗魯,要知道她這個當家的勞心勞力很辛苦,讓她多睡一點也沒那麼罪無可逭。

他哼了聲,正要下床便听見外頭周呈煦沉聲阻止著,「這位小扮,我家小姐起身時間未到,你別在這兒擾我家小姐好夢。」

「夫人護衛別這麼說,咱們府里出了點事,我不能不跟爺說上一聲。」歲賜急歸急,但嗓音還是壓抑得有如氣音。

「你府里出了事關我家小姐什麼事?」周呈煦無視他放低的姿態,因為他不爽被喚作夫人護衛。「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周呈煦是也。」

「周護衛,在下歲賜,是爺的護衛更是府里總管,眼前正有急事非得跟爺稟報不可,再者,你家小姐已經跟我家爺睡在一塊,怎能說不相關?」歲賜努力揚起和氣生財的笑,就盼這魯莽家伙別再擋在他面前,要是把他惹火,他會翻臉的。

第3章(2)

「你——」

就在周呈煦被堵得無話反駁時,殷遠開了門,瞥了眼守在門邊的羅硯和幾個護衛,再將視線調到歲賜身上,問︰「出了什麼事?」

「爺,馬隊那兒出了點事。」歲賜見狀,趕忙垂眼道︰「陶管事昨兒個出了點事,今兒個要前往須寧城的馬隊不知道該由誰帶隊。」

「他又喝醉誤事?」他沉聲問。

「爺,陶管事昨兒個是赴徐當家的宴,喝得有點醉,不,不是有點醉,而是他至今醒不來,招來大夫說是喝了烈酒損及心肺,沒在床上休養個個把月是不成的,可咱們這批藥材要是再不出貨就怕延遲了時間。」事態緊急,哪怕是在周呈煦的面前,他還是得要道出。

反正爺既然都跟剛進門的夫人睡在一塊了,那就意味著爺待她是和以往的夫人不同的。

「徐當家?」殷遠微眯黑眸,忖著還能撥出哪些人手。

他手下有馬隊,自然也有不少引路人。雖說眼前已是太平盛世,但先前戰亂多年,山崩河改,通往幾座城鎮的路崎嶇未復,而通商的幾座商城里,須寧城位在最南方,路途最遠最艱辛,最熟知通往須寧城的路的也唯有陶管事了,可偏偏他赴了徐映姚的約,鬧出這事,要他很難不去揣測徐映姚的心思。

徐家是豐興城的大富戶,要論實力,他還比不上,但兩家營生的商品相差不遠,要說徐家欲斷他後路也不是不可能。

收回心思,此刻去揣測徐映姚的想法,不過是浪費他的時間罷了。

然,不管他怎麼想,就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帶隊上路,哪怕他手上有地圖也無用,只因地圖上的路徑早已因戰亂盡毀。

余光瞥見周呈煦大步走向前,停在他身側,像是看著他的身後——

「相公,我可以幫你。」

那初醒帶啞的聲教他猛地回頭,對上笑得有幾分尋釁的周凌春。

「你?」

「對,我可以。」周凌春笑得可得意了。

殷遠微揚起眉打量著她。當初他之所以決定迎娶她,是因為周奉言說周家有酸刺子……他是為了那百尋難求的藥材而娶她的,但非但酸刺子,她就連五靈脂都有,如今還能解他燃眉之急……不過是家當鋪大朝奉而已,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小姐,你怎能壓根不問老三就允了這事,到時老三要是不肯,別說我沒事先警告你。」周呈煦把這些對話串在一塊,馬上知道她是把主意打在老三身上,因為老三當初為了確認各地的周家分鋪,可是北到北方大郡,南到須寧城都走得老熟。

而老三一直氣她執意嫁進殷府,近來他倆互動生疏得緊,他可不認為老三會乖乖听令。

須寧城耶,又不是隔壁的常陽城。

「四哥,誰是當家?」周凌春負手在後,哪怕臉未洗發未梳,但身為當家的氣勢流露無遺。

「當然是小姐。」在外人面前,總是要給小姐面子的。

「那你待會替我跟三哥說一聲。」

「喂……」

「還不去?」再不給面子,她要發火了喔。

周呈煦撇了撇唇。「姑爺都還沒吭聲呢,小姐。」犯不著人家都還沒開口求,她就蠢得替人家打點好。

對喔!「相公,意下如何?」她笑問著,水眸盈盈發亮。

殷遠注視她良久,只問︰「你可知道從這兒到南方須寧城得費上多少時間?」

「我不知道,但以往我听我三哥說過,要是不帶婦孺,不帶商物,縱馬日夜趕程,從豐興城到須寧城最快要費上二十天的時間。」

殷遠忖著,掂算了下,要是日夜趕路可以在二十天抵達,驛站必是備妥了馬,而路徑必定清楚得很,既是如此——「有勞娘子了。」

「好說,只是這一回相公必須跟我白紙黑字寫清楚。」她再也不相信口頭承諾了,漏洞太多。

殷遠愣了下,沒料到她竟還打這主意,不禁勾斜了唇。「這有何難,但我的馬隊必須在正午之前出發。」

「放心,只要相公簽妥了契,我會在正午之前要我三哥帶隊啟程。」周凌春笑得一副勝券在握,回房拿出狀似賬本的薄薄線裝本。「現在,咱們先來談契。」

耙訛她?看她怎麼討回公道!

殷遠一目十行看著她方寫好的契約,濃眉微揚著。「娘子,不管我橫看豎看,我都覺得這契約寫得像是當票。」

「唔,我不懂其它契約,但我很會寫當票,所以我是用當票的形式寫的。」她從小就寫當票,閉著眼都知道怎麼寫。

「所以……這份當票就是把我當給你?」他輕輕把本子放在她面前,長指輕敲著她所寫的娟秀字體。

「對,一式兩份,咱們各持一份,你是持當人,得在持當人底下簽下你的名,而我是收當人,我已經簽名了。」她指著當票,抬眼望著他。「當然,你也可以不簽。」

殷遠心想自己是小覷她了,沒想到耍弄她一次,她也知道回擊,甚至是借機威脅。

「為何不簽?」他說著,取筆在持當人底下簽下自個兒的名。「但你確定這當物上頭寫著持當人承諾即可?」

他從不知道當鋪業竟連人的承諾也可以作當物,不過仔細想想,似乎也沒這般特別,周奉言的牙行都能讓他賣姻緣換續命了,承諾成當物,也沒什麼大不了。

「持當人的承諾指的是你答允的事,而我會在後頭補填咱們交易一事,而贖期則是……」她接過他的筆,斟酌著填上——「一年。」

「意思是說,在這一年內,我必須履行承諾?」

「對。」

「一個引路人買我一年的承諾?」

「你一年後的今天就可以贖回了。」她小小聲地說。

她知道她有一點點卑鄙,抓到機會就一口把他給吞到底,但她也是迫于無奈呀……她可不相信白己能夠一舉得子,想想,還是填上一年比較妥當,省得日後還得跟他斗智,太傷她的腦袋了。

「怎麼贖?」

「時間一到,收回你的承諾就等于是贖了。」

他應了聲,看著她在當物後頭補填著——夫妻相敬相愛,同床共寢,相濡以沫,日月入懷。

雖說寫得相當隱晦,但也暗示得算是明顯了。「如果我沒有遵守承諾呢?」

她沒應聲,而他瞧見她在最末端寫上——違者,後果自理。

殷遠揚起濃眉,俯在她的耳邊低喃著,「你的意思是說,假如我沒有履約,你會要你的護衛把我給綁在床上,任你予取予求?」

那柔滑的嗓音帶著熱氣拂進她的耳里,她羞澀地縮了縮肩。「那是下下策,但只要犯了錯的人肯認錯肯彌補,自然就不會到那種地步。」她暗吸口氣,把一式兩份都寫妥後,撐起從容沉穩的面容,把屬于他的那一份交給他。「相公,這是你的,請妥善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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