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見了?」他接過手,隨口問著。
「那你往後就不能贖回嘍。」見他不以為然地揚眉哼笑,她才補了一句。「丟了也無所謂,橫豎我手上有一本,等到時間一到,這當票也等于是廢紙了。」
「那麼,你讓你家護衛去找的人呢?」他望向門口,門口現唯有羅硯守著,其他人已各司其職去忙碌了。
「相公,我家護衛名喚周呈煦,他是我的四哥,而待會來的人是我的三哥周呈.」她介意他用生疏的方式稱喚她的家人。把當票收妥後,她想了下,月兌口問︰「相公,你知道我的閨名嗎?」
雖說應該是不至于那麼疏離,但她還是覺得應該問一下較妥。
殷遠不置可否地睨她一眼,在她真以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準備再次介紹時,他似笑非笑地道︰「周凌春。」
周凌春愣了下,這才意會他是指他知道她的名字,莫名的,教她的臉不自覺發燙了起來。
「相公知道我的名字就好。」她羞怯干笑著。
瞧她問的什麼傻問題,他主動要這門親事,怎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殷遠瞧她粉頰紅得像是上了脂粉,干脆往房內椅子一坐,狀似閑話家常地道︰「方才在外頭說話的那個是府里的總管歲賜,那天被你錯認是我的叫羅硯,在府里我最倚重的就是他們兩個。」
守在門外的羅硯雖神色不變,心里卻意外他竟向夫人介紹他倆。
「我記下了。」她應了聲,望向門外,疑惑四哥怎麼還沒把人帶來,該不會三哥氣她氣到真想棄她于不顧吧……要真是如此,她也只能昧著良心把四哥推出去了。
「說來,周家也挺特別的,沒有陪嫁丫鬟,倒是陪了個護衛。」
「唔……」她干笑了下,心想他有心閑聊,她當然可以奉陪。「那是因為哥哥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小時候曾出過意外,在巴烏城養了大半年的傷,從那之後長輩們便讓兄長們跟在我身邊,那時從中挑了三哥和四哥隨侍,哪怕我要出閣,四哥還是執意跟著。」
「怎麼你三哥不跟著?」歲賜曾跟他提過,周呈煦的武學和他不相上下,這點倒教他挺意外的。
歲賜是他武師傅的兒子,一身武學是父親教導,更是他手底下武藝最高的一個,而歲賜竟認同周呈煦與他在伯仲之間,那麼其它的周家男人呢?一個小小周氏當鋪里頭竟也臥虎藏龍,教他不意外都不行。
「唔……」這個問題更難回答了。「因為我讓他當了鋪里的二掌櫃,他得待在鋪子里坐鎮。」
「你不是說周家傳女不傳男,再者我記得你應該還有兩個表妹,照理說周家還有女兒,這鋪子里的事該是交給其它周家女兒吧。」
周凌春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把她家里模得這般清楚,而這問題就更難回答了,她只能勉強地應了聲,「唔……妹妹們還小,鋪子里也需要個年紀大的坐鎮,要不有些人是不會當回事的。」
殷遠瞥了她一眼。「我還以為是你三哥的身分特殊呢。」
周凌春心底抖了下,正想著要怎麼答時,瞥見周呈煦正從外頭走來,後頭跟了周呈陽,她連忙迎上前細聲喊了聲,「三哥。」
那帶著討好意味的聲嗓引起殷遠的注意,不由多看了周呈陽一眼。
他面貌極其清秀,黑眸狹長而秀美,神色偏冷,面對周凌春時也只是冷冷一瞥。
「你要我幫殷家馬隊?」周呈陽開口沉聲問著。
周凌春垂下臉,在他面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三哥,對不起,我知道不該麻煩你,可是……」
「夠了,你是當家的,自然是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周呈陽淡聲打斷她未竟的話語,抬眼對上殷遠的眼。
他不是頭一次見到他,卻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但厭惡依舊。
「殷爺,把馬隊和貨物細目給我,所有的人手姓名一並報上,還有路引。」周呈陽不溫不熱地說。
殷遠挑高濃眉,似笑非笑地道︰「怎麼沒叫聲姑爺,周三?」
「呈煦是護衛,我是鋪子二掌櫃,當家喊我一聲三哥,要論姻親,應該是殷爺喊我一聲舅子吧。」周呈陽依舊不咸不淡地回應。「如果可以啟程了,盡量趕在午時三刻之前,如此可以趕在天黑之前先進常寧縣,否則天黑入不了縣城,殷爺的貨物被搶與我無關。」
殷遠注視他良久,勾斜了唇,「羅硯,把歲賜找來,讓歲賜把方才周家三舅子要的東西備妥,要歲賜跟著一道上路。」
一旁的羅硯應了聲,大步流星離去。
殷遠直睇著周呈陽,目光緩緩地落在周凌春輕握住周呈陽的手……哼了聲,別開眼。
第4章(1)
入夜,周凌春才剛穿上單衣,外頭隨即響起周呈煦悶悶不樂的聲音,「小姐,姑爺來了。」
周凌春聞言,趕忙將還濕著的長發用力地抹了兩下,再搭了件外衫才開門。
「相公怎麼來了?」她不解的問著。
她甫出浴,渾身還帶著濕,只要一走近她就能嗅聞到一股香味。
「不是要我履約?」他哼笑了聲,踏進她的房里。
周凌春呆了下,倒不是忘了今日簽下的契,只是沒想到他會當晚就來履約,畢竟這人是有前科的呀。
必上門前,她羞澀地朝周呈煦使了個眼色,闔門回身,就見他已經褪去了外袍,嚇得她愣在原地。哪怕她早已看過數回秘戲圖,哪怕她早在腦海中演練過數回,但全都不如眼前這一幕來得震撼,尤其她又不小心回想起那晚偷看了他的luo|體……
「你在想什麼?」殷遠回頭,瞧她粉頰生暈,不禁笑得惡劣,輕挑的一抹她滑膩的頰。「害臊了?」
「唔……」不算害臊,只是心跳快了點,有那麼一點失控。
「你有燻香的習慣?」他突問。
「沒。」
他想也是,因為她連發油也不抹的,這一點讓他勉強生出與她共寢的妥協。
「你身上有股香味。」
「啊,你說的是這個吧。」她回頭從腰帶上取下一只香囊。
殷遠接過一嗅,黑眸微綻異采。「這是什麼香料?」
「這不是香料,里頭裝的是柚花。」她笑道。「每年的二三月之間,巴烏城的柚林會綻放白色的柚花,其香濃郁可傳百里遠,我大哥知道我喜歡柚花,每年三月都會從巴烏城托人把柚花送來,我把柚花曬干裝在香囊里,香氣可以保存許久。」
「巴烏城有柚花?」他在巴烏城出生,直到十五歲那年才離開,卻唯有在離開的那一晚才聞到柚花香。
那晚,有個男孩救了他,如果沒有那個男孩,恐怕他現在還是生不如死,然而後來就算他有心尋人,也不知男孩姓名,加上連年戰亂,根本無跡可尋。
那麼多年了,說不準那男孩已死在戰亂中了。
「相公對柚花有興趣?」
殷遠回神,想了下道︰「我底下也有香料的生意,多少有點興趣。」只要能攢錢的生意,他都想攬上一筆。
「喔,就是今兒個運往須寧城的香料。」
「我經手的香料全都是大內看中的珍品,價值不菲之外,香氣更是難以仿效,須寧雖是南方最大商城,但香料並不齊全,一趟須寧行利潤驚人。」最重要的是可以帶回須寧城特有的幾味藥材,那才是他最看重的。
「不過我三哥估算過了,他說想要趕在中秋回來是不可能的。」想起臨行前三哥始終冷凜的神情,她不禁嘆了口氣。
殷遠不自覺地看了她一眼。「我原以為你這個當家的還挺有氣勢的,但在你三哥面前,你氣勢很弱。」甚至,她一直跟在周呈陽身邊,語氣軟得像是在討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