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他?」
周凌春傻眼極了,很想扯他的臉,確定他是不是其它人易容的,要不她家相公怎會如此多話,話題跳得這麼遠,教她壓根不知道如何回答。
「默認了,嗯?」
「我不說話不代表默認,對我來說,三哥就是三哥,我從小就視他為兄長。」
「如果你視他為兄長,為何當初還答應與他成親?」
要不是肩傷太痛,她真想拔頭發以示她此刻的無助。這是傳說中的鬼打牆嗎?
她家相公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吃到什麼髒東西了?
「相公,那是長輩決定的,放眼天底下,男婚女嫁不都是長輩決定?」可不可以不要再問了,她真的好累。
「既是如此,當初你為何答應出閣?」
周凌春真的很想翻白眼。「因為你派人上門求親,因為我年紀不小了。」因為她如果再不出閣,三哥在周家會更無立足之地。
周家血脈非得靠她延續不可,一個無法派上用場的童養夫留在周家,身分只會越發尷尬,所以二掌櫃的位置永遠是三哥的,一旦她出閣,稍有不及之處,三哥才有理由留下幫她。
但這些事,她沒必要跟他說得這般詳細吧。
「你生氣了?」他直睇著她那雙盈盈發亮的眸。
「沒有,我只是累了,相公,咱們晚一點再聊,好不?」拜托,不要再聊了,她只想再睡一會。
「你睡吧,待會早膳要是好了,我再喚醒你。」
「多謝相公。」太好了,她終于可以休息了。
老天爺,把她那個寡言的相公還給她吧,他突然這麼長舌,她會懷疑是二哥易容假扮他。
「凌春。」
「……」其實他真的是二哥吧。
「凌春。」殷遠再喚。
「相公,你到底要做什麼?」要不大伙攤開一起講明白,不要一直騷擾她。
「謝謝你救了念玄。」
原來最終是要說這事……早說嘛!「舉手之勞罷了。」
「對我來說,不是舉手之勞,是我窮盡一生都要回報的恩。」
周凌春張口欲語,但想了想還是閉上嘴,干脆閉眼裝睡算了。
恩情,他想報恩,代表他的本性絕對不壞,可問題是他說報恩,她心底就是不舒服。如果都已經是一家子了,還說什麼報恩?家人之間還分什麼彼此嗎?他的兒子就是她的兒子,父母護子,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他說報恩,就像是在兩人之間硬劃下界線。
想著,不知怎地覺得眼有點澀,胸口悶得緊。
大概是因為肩傷實在是太痛,而他又惡意擾得她不能眠,就算他現在撫著她的發,那手勁恁地輕柔,她也只聯想他不過是為了報恩,讓她的心……更痛了。
無聲嘆了口氣,突覺陰影逼近,下一刻她的額頭像是被親了下,教她的心瞬間被吊得高高的,直到那吻落在鼻頭,落在唇上,她屏住氣息不敢動彈。
他這是在做什麼?他們也不是沒親過,但為何這一次卻教她這般臉紅心跳?
而且他不是有潔癖嗎?她沒漱口沒洗臉耶……先讓開好不好,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第8章(1)
相公到底怎麼了?
到底過了幾天了?周凌春趴在床上,一顆腦袋都快要懵了,唯一清楚的是每個晚上她的相公肯定會進房陪她,有時他身上會帶著酒氣,有時是燻香,而她不想過問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麼,可是他卻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他做了什麼,然後……抱著她共睡一張床。
輩睡一張床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有過,可問題是——她沒有洗澡。
別說洗澡,她就連人生急事都得要麻煩身邊的人,為此,二哥特地把錦春繡春姊妹給帶來府里,讓她倆輪流照料她。
幸好錦春繡春肯幫忙,要是連人生急事都要殷遠幫她……她會很想死!
但就算有錦春繡春在,她還是不能洗澡。礙于傷口收得慢,二哥怕她動作太大會讓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裂開,于是禁止她自己上下床,遑論是洗澡,頂多只能讓錦春或繡春替她擦擦手腳。
天曉得她多想洗頭發,天曉得她的頭皮已經出現自然發油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殷遠竟然還每天抱著她入睡……她是趴在他身上睡耶!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頭發上!她真的搞不懂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到底是怎麼有勇氣趁她入睡之後偷親她!
老天啊,她好想知道殷遠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偷親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周凌春!」
尖銳的吼聲將周凌春神游的魂給喚回,她兩眼呆滯的抬眼,就見周繡春橫眉豎眼地瞪著自己。
「怎麼了?」唉呀,繡春是什麼時候來的?
「結果我說了老半天,你都沒在听就是了!」
「我……」周凌春可憐兮兮地把臉埋在床被間。
她在煩惱啊,她在想要怎樣讓殷遠在這段期間不要進她的房間,她已經不能再忍受這種折磨了!
她要洗澡啦!
「繡春,你怎麼老是這麼說話,要是讓二哥听見,絕對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周錦春捧著一壺熱茶進房,劈頭就念她。
「二哥又不在。」周繡春抽了抽面皮。
「二哥是不在這兒,你要慶幸听見的是我。」周錦春倒了杯溫茶走到床邊。
「凌春姊,喝口茶吧,先潤潤喉,待會要用膳了,三哥正在廚房里忙著呢。」
周凌春慢吞吞地抬眼,聞著茶香。「謝謝你,錦春。」
「不用客氣,倒是你,傷收得很慢,得要多忍耐。」周錦春順著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喂著。
「我知道。」她哀嘆著,再次趴在床被間。
周錦春好笑地道︰「都成親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要是姊夫瞧見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能怎麼想?肯定是轉頭就走。」周繡春隨手收了茶杯,捧著小繡架坐在床邊繡花。
「你又知道了?」
「嘿嘿,你這兩天沒進當鋪,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大事。」
「又有什麼大事?」
「听說城里杜家馬商被姊夫給吃下了。」周繡春余光瞥見趴在床上裝死的周凌春猛地抬眼,不禁抽著眼皮。「我剛才就是在說這件事,說得我口都渴了,你卻不知道神游上哪了。」
「怎麼會?杜家馬商的後台是徐家耶。」
「所以呀,城里到處流傳著是姊夫暗中使計,伙同官府栽贓了杜家一個謀逆之罪,堂而皇之地把他們給吃了,徐家當然不敢有所動作,就怕被扣上同樣的罪名。」周繡春邊說邊繡花,儼然當茶余飯後閑聊的話題。「還有,城里那間官夫人們最愛去的水秀鋪,說什麼徐家私藏了礦,所以那鋪子也被姊夫給佔了,現在想想,姊夫真是狠角色,就不知道凌春姊怎有勇氣嫁給他。」
周凌春眨了眨眼,再一次埋進床被間當死尸。
那個男人騙她……不,也不該說騙,頂多只能說他沒有告知所有細節。照繡春這說法,他確實是很積極的朝除掉徐家的方向前進,是存心要毀了徐家。
「可我瞧他待凌春姊極好,肯定是極喜愛凌春姊。」周錦春很自然地替殷遠說話,因為進府照顧凌春姊,她三兩天定會見到他一回,雖說初次見到時直覺他眸色深沉,非善類,但他看向凌春姊的眼神有說不出的寵溺,這點眼色她是看得出來的。
「他當然要待凌春姊好,你沒听二哥說,凌春姊是為了救他兒子才受傷的。」
周繡春咕了聲,當周錦春是個沒腦袋的。
「就算如此,多少是有情分的。」
周繡春像是辯上癮了,放下繡架,一雙與周凌春相似的水眸噙著毫不遮掩的惡意。「錦春,你是傻了不成?像姊夫那種殺人越貨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的人,哪可能真把人擱在心底?況且你可別忘了,姊夫可是死了六個妻子,偏巧的是,他迎娶的妻子都是獨女,待妻子一死,他便順理成章地接手妻子娘家的生意……巧合嗎?五年內一連六個,就只有凌春姊傻了才會嫁給這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