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爺 第17頁

「要跑去哪?」錢富貴無奈的說著,「姊,你別忘了,這西南三州府以洛西府的兵力最強,若是那里都抵擋不了,我們其他兩府就更難應對了。得到消息的人,尤其是大戶人家倒是都已經準備好要走了,可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舍了家鄉還能夠去哪里?就怕到時候沒死在家鄉卻死在外頭了,到時候連落葉歸根都做不到,那才可憐呢!」錢富貴成熟的說著,這也是這時代的老百姓們最普遍的想法。

錢多多明白他的想法,卻不能同意,她忍不住著急的說︰「可是不走,等那些亂民來了,誰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歷史上有一堆血淋淋的篇章,就算她不是文組的,也知道民亂發生首當其沖的是那些大戶人家,一般的百姓卻未必能夠逃過一劫,她可不敢指望那些亂民全都是羅賓漢,每個都只會劫富濟貧,卻不做其他的壞事。

「姊,你擔心得太早了,事情還遠著,到時候再說吧。」錢富貴沒把這事情看得太重,一來是現在也只是听到消息,洛西府到底亂成什麼樣也不知道,小老百姓可沒辦法整天為了那些事情而擔憂。

錢多多知道這件事不能再討論下去了,畢竟她也只是听夜南提了一句,若是把消息傳得太夸張,反而造成動亂,那就不好了。

她苦笑了下,起身要走,離開之前,她看著已經快跟她一般高的錢富貴,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只簡單的說了一句,「你自個兒多保重。」

離開了錢富貴的住處,她沒有馬上回王府,而是在街上亂走,抬頭看著有些陰沉的天,心情也壓抑得不知道該怎麼抒發。

那該死的君臣論,該死的落葉歸根!這一切都太讓人討厭了!

錢多多想尖叫,把胸口那一股煩悶的氣息全用尖叫來抒發,但是最後她還是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頂著冷風一步步的走回王府。

第6章(2)

在她準備走回自己的院子時,在相隔一條回廊的地方,看到了他站在那里等她。

此時,天空已經開始下起雨,細密的雨絲如纏綿不斷的愁緒,急促的落下,她站在原地看著他,卻沒有開口也沒有往他走去。

他們離得不遠,但是對于錢多多來說,這一條回廊的距離或許比銀河還要寬。

夜南想要她活著,他自己卻為了成全他唯一一次的忠義而賭上性命。

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他置身險境?

偏偏她明白他的懊悔,明白他曾經為過去的錯想要去死,知道贖罪這件事對他有多重要,所以不知道她該如何讓他不去做這樣的傻事。

他們站在極端的兩方,永遠都無法去說服另外一個人。

錢多多臉色平靜的轉過身,不去看他依然在原處的身影。

她想,她對他果然是真愛,如果不是真愛,她怎能接納一個有自殺傾向的男人,接納一個獨佔欲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強的男人,一心一意希望他能走出陰霾開心的活下去,並一直為此努力。

可是,最後她能為他做的卻是讓他達成心願——光明的贖罪,即使可能要放棄他的生命?

炳!多麼可笑!多麼的可悲!錢多多嘴角勾起一個微笑,卻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如果可以,她想說服自己,她其實沒有很愛那個男人,就像很早之前她告訴自己的一樣,她只是被那半邊的帥臉吸引住了,只是同情他包容他的低情商,只是……想要在這世界上找一個強烈需要她的人,而那一個人剛好是他。

如果能夠這樣成功的說服自己,是不是心就再也不會痛了……

夜南第一次看著錢多多的背影離開卻沒有追上去,他只是看著她消失進了房里,然後轉身朝著後院走去。

踏進了後院,他站在廳里,沒有進去也沒有喊人,他知道一路上遇到的下人會去稟報,很快的,他要見的人自己就會出來見他。

楊太妃听見兒子過來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听錯,但在玉環有些顫抖的愉悅聲音下,她還是起身往外走去,然後看見了他——

那個曾經讓她抱著最大希望的兒子,卻也是給了她最致命一擊的兒子。

「你居然還會來這里?我還以為死之前都不會再見到你了。」楊太妃冷著臉坐在上首,說話的聲音甚至沒有對楊芷言那樣的溫柔,冷冷的不帶一絲情感。

夜南對于她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傷心難過都是太久之前的情緒了,對于這個母親,他早就沒了期待,自然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冷言相對而有任何的失望。

「我來有兩件事,一個是您的好佷女,別再讓我看見她到前面去晃。」夜南也不廢話,直接就說出來意。

「言姐兒也是你的表妹。」楊太妃憤怒的站起身,忽地冷笑著開口,「怎麼?你養的那小蹄子對你說了什麼?我早就猜到了,山野女子整日能夠想什麼,還不是爭寵。

「那樣的女子眼界不夠寬,也無教養,寵著玩玩也就罷了,若是要娶妻,還是得要名門貴女,楊家雖然沒落了,但是教養卻比西南地方任何一家閨秀都要來得出色,你若是不喜歡,就先把側妃位給言姐兒,以後等回了京,我再給你尋一門家世上等的,但你那玩意兒可別寵過頭了……」

夜南真不明白楊太妃怎麼到此時還有臉說這些。

她是他的親生母親,但對于他從來沒有關懷,從以前到現在,她只會督促他認真努力,早晚要坐上那個位置,其他的一切也要依照她的意思來做。

就像是他曾經心愛最後卻被打死的小京巴,只因為他多和它玩了會兒,她就讓人在他眼前將狗活生生打死,只為了告訴他,沒有權力,他永遠都護不住他想要和所愛的東西。

他曾經想過,這個身份是他母親的女人,其實放在心上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娘家的興盛,一件是他最後是否能坐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所以在對她沒有任何期望後、在她逼著他雙手染上第一滴血時,他就下定了決心,要把這兩件事都給毀了,即使在過程之中,他已經滿手鮮血,說出口的都是謊言。

「若我在前院再看見她一次,那麼她被送回的就不是這里而是大牢,我想皇上會很想知道為什麼應該在西北的楊家人還會出現在西南。」他不理會她說的那些美夢,只告知他的決定。

楊太妃被他這樣傲然的態度惹惱了。

在她的眼中,這個兒子就是她的傀儡,她說什麼他只要去做就行了,不需要有太多的意見,甚至不需要有太多余的想法。

在她的記憶中,夜南也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所以當她看到他擺出冷傲的姿態,眼神不馴,就讓她忍不住發火。

她把手中的杯子扔向他,破口大罵,「你那是什麼眼神?!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以為你是誰?如果沒有我,你以為你當初怎能掌握那些權力?我告訴你,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

夜南任由那個杯子碎裂在他的腳邊,茶水沾濕了地面,他冰冷的回望著她,「這句話我現在也能還給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什麼都不是,如果不是我,你非但不能以太妃的身份享福,甚至還會跟著那群愚蠢得看不清楚自己能力的楊家人一起去死!」

「你——孽子!」楊太妃捂著胸口,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雙眼燃燒著怒火,死死的盯著他不放。

他點頭,對于她的評價沒有任何的意見,繼續說著自己要說的第二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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