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復甦,花紅柳綠,連微風吹過也帶着春天明媚的氣息,一眼望去遠山近湖,處處好風景。
阮正西和圓圓請來十幾個鏢師一起上路,按着紅豆提供的地名,從正月二十六早上出門,一路風餐露宿,車馬勞頓,到三月二十八才帶着骨灰風塵僕僕的回到京城。
阮老夫人帶着兒孫哭了一場,請了和尚做了七天法事,挑了個日子才把阮正北夫婦葬到祖墳,總算是落葉歸根。
圓圓爲了儘自己佔了他們女兒身體的心意,在邊上的善恩寺唸佛,焚香,吃齋一個月,也算是替原身盡孝。
期間不僅是阮家人來過,連阮家伯祖母她們都來添了香油錢,還有餘成剛他們也全家來祭拜過,順便讓圓圓有空的時候回去住幾天。
轉眼之間,已經是四月十二,寺廟裡很清淨,不過山水風景卻很不錯,圓圓幾乎每天午後都要帶着丫丫和繡春出來走走。
“小姐,前面有好多桃花啊?”丫丫居高臨下的看着一片粉紅桃花盛開的桃花林,很是驚歎的道:“有好多桃樹啊,真的好美。”
繡春好奇的問:“別的地方桃花都謝了,這裡的桃花怎麼還盛開呢?”
圓圓也來到她們的身邊,看着下面美麗的景色,也覺得心曠神怡:“這裡的氣溫比別處低,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她這次出去,在馬車上或者是船上閒着無聊,倒是看了很多遊記和雜書,而且還從好些地方買了書冊,先前悄悄的送給餘清佑和曉玉了。
丫丫深怕她鬱結在心,笑着問:“小姐,要不要我們下去瞧瞧?順便摘些桃花瓣做糕點?”
圓圓心想這幾個丫鬟跟着自己也辛苦了,溫聲道:“那你們回去準備布袋,順便讓初夏和如意也一起,大家一起散散心。”
時間久了,她和這四個丫鬟之間的關係也磨合好了,如意穩重是大丫鬟,丫丫機靈,繡春和初夏會點花拳繡腿,而且她們也還忠心。
丫丫懶得跑腿,就笑嘻嘻的看着繡春:“好姐姐,我和小姐在這等你。”
繡春正覺得肚子不舒服,轉身就走:“小姐您先下去走走,我們等下就來找你們。”
圓圓和丫丫往下邊走,順便聽丫丫說着好吃的:“小姐,我想學做桃花糕,聽說還可以釀桃花釀……”
她胃口大,在牙行裡的時候最多吃個半飽,直到跟了小姐,這才能吃飽,能吃肉,還能穿新衣;她力氣大,繡春她們也指點她練武;她喜歡吃,對下廚很有天賦。
圓圓好脾氣的附和:“好啊,那我們可要多摘點桃花。”
“那我等下就去借小廚房,”丫丫看了她一眼,帶着點心疼的道:“小姐您最近瘦了很多,偏偏這又不能吃葷的,您要多吃點糕點纔好。”
這個時候,有好聽的男人的聲音帶着點驚喜的傳來:“圓圓。”
圓圓擡頭一看,竟然是溫子謙愣愣的看着自己,許久不見,他看着也消瘦很多,五官看着更是棱角分明,人也似乎高了一大截。
一身青衫讓他如同松竹般挺拔,也讓他顯得更加溫潤如玉。
圓圓看着他來到自己的面前,鳳眼似乎溢出說不出的情絲,微微皺了皺眉,大方的道:“許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
“我一點也不好,”溫子謙說完,又緊張的看着她:“我又幾句話想和你說。”
圓圓率先往下走,淡淡的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丫丫眼帶糾結的看了看他們,自己落後幾步,確保自己能看見他們的背影,卻不會聽到他們說話。
“圓圓,我捨不得你在內宅裡受委屈,這才忍痛和你分離,”溫子謙亦步亦隨的跟着她,清朗的聲音帶着繾綣:“可是我真的一日都沒忘記過你,我真的很擔心你,忠勇伯府不是善地,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給他,你知不知道,溫世子長年累月不在京城,現在二房當家,你去了就是擋了二房的路,這樣你的處境會變得很危險!”
圓圓心裡暗歎一聲,臉上卻淺淺一笑:“多謝你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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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謙難掩緊張的看着她:“那你不會和他定親的是不是?”
“我和他的親事我不會反悔。”圓圓看着他正色的道:“哪怕忠勇伯府不是善地,可是世間又哪有真正的善地呢?”
溫子謙一愣,滿是苦澀的笑了笑:“那就是我原先想的錯了是不是?我只是擔心你,你不知道後宅之中有很多害人的手段,你……”
“我的媳婦自然是我自己會好好護着,就不勞溫公子費心了,到時你們應該避嫌纔好。”楚明睿覺得自己快要氣死了,這些日子他又出去辦了點要緊事,回來就聽到繡春她們傳來的消息,說是圓圓早就回來了。
這好幾個月沒見,他心裡也很牽掛她,不過看着自己風塵僕僕,也就梳洗了一番,這才帶着給她挑選的禮物,騎馬來到善恩寺。
繡春告訴他圓圓在這邊賞桃花,他一想到人面桃花相映紅的美景,故意讓她們晚點出來,也好讓自己和圓圓好好說說話。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看見那個小白臉在勾搭自己的媳婦,他聽了幾句,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再忍下去自己就變烏龜了。
圓圓一回來,也聽祖母和自己說過楚明睿出京辦差事的事情,心裡也沒在意,反正自己現在不是他的媳婦,不用管他去哪兒,可是現在看着殺氣外放,桃花眼裡閃耀着嫉火還有怒火的楚明睿,心裡莫名的有點心虛。
隨即,又覺得不對,自己又不是被人捉姦,難不成和他議親後,連男人都不能見了?
圓圓鳳眼一瞪,有點羞惱的道:“你胡說什麼?”
丫丫雖然懼怕未來姑爺的氣勢,可是她是護主的好丫鬟,嚥了咽口水,挪到自家小姐的面前,一臉英勇就義的表情道:“世子,小姐有避嫌的,再說我一直在保護小姐呢。”
聽到這蠢丫鬟的話,楚明睿被噎了一下,顧忌着她是圓圓的人,還真不敢拿這沒眼色的丫鬟怎麼着,只能看着圓圓冷哼一聲:“回去在收拾你。”
溫子謙一直在打量這和圓圓議親的楚世子,他先前沒見過楚明睿,心裡怎麼也沒想到一個男人可以這麼俊逸出塵,俊雅精緻無雙的五官,陰鬱眉眼深邃,鼻樑高挺;一襲寶藍色雲紋團花湖綢直裰,更是讓他顯得挺拔優雅。
想到他們已經議親,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心裡一衝動,就上前一拱手,溫潤悅耳的聲音帶着歉意:“世子,此事是我的不是,我聽說三小姐在此爲她爹孃吃齋唸佛,特意來上柱香的。”
又看着他帶着點挑釁的道:“再說三小姐現在雲英未嫁,你這話說的太過霸道。”
他本來就不想他們成親,就想挑起楚明睿的嫉火,到時候婚事不成,那就再好不過。
楚明睿桃花眼眸冷冷的看着他,眼裡充滿晦暗幽深的陰冷,菲薄的脣瓣噙着一抹鋒芒過甚的弧度:“那就表示你消息太落後了,再說這打情罵俏是我們之間的情趣,不勞溫公子掛心;你要是有空,還是忙你的親事要緊,我好像聽說你強了繼母身邊的丫鬟?”
他的眼神輕佻放肆,讓溫子謙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心頭:這人知道自己家事,說明也有人在跟蹤自己。
溫子謙差點被他氣死,又怕圓圓覺得自己太過隨意,趕緊辯解:“沒有的事,這是繼母特意抹黑我,不想讓我和易家……”
‘議親’這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來,看着他得意的神色,就知道他是知道自己的,特意讓自己在圓圓面前認清自己和她無緣。
見溫子謙臉色難看起來,楚明睿這纔好心情的勾脣一笑:“原來和易家小姐議親的人是你啊,這倒是恭喜你了。”
又揶揄的道:“你這時候應該是在易家獻殷勤纔是,難不成是走錯路了,用不用我送你去易府?”
溫子謙覺得他這話就像耳光甩在自己的臉上,一臉的灰敗:雖然自己覺得楚明睿不是圓圓的良人,可是要不是自己當初的選擇,自己和圓圓纔是該在一起的。
可是想到自己回去和“好爹好繼母”住了幾天,不是丫鬟想爬牀,就是“好繼母”喊來官媒,好心的想替自己說媒。
在京城,他們倒不敢下毒藥害死自己,可是噁心自己的手段層出不窮,自己是藉着高燒這才離開溫家。
可是,自己不成親,就不能分家;想要分家,那就必須讓他們提出,要不一頂“孝”的帽子壓下來,自己的仕途就完了。
圓圓微微皺眉,不想他們再繼續針鋒相對,淡淡的道:“你們倒是一見如故,我這就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楚明睿嫌棄的看了溫子謙一眼:“溫公子,今日我們還有事,就不招待你了。”
溫子謙鳳眼帶着哀傷的看了看圓圓,低嘆一聲:“是我冒昧了,告辭。”
圓圓看着溫子謙離開的身影,自己也不想去賞花了,反而往回走,柔聲道:“世子辦差辛苦了,去喝盞茶吧?”
楚明睿心裡酸酸的:“哦,我還以爲自己氣走了你的舊情人,會被你埋怨呢?”
圓圓斜了他一眼:“無聊,這話也太酸了,再說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也清楚,有必要這樣擠兌我嗎?”
“我只是在乎你,就因爲他比我先認識你,你就對他比對我好。”
楚明睿伸手拉住她修長的手,桃花眼多情又帶着惑人的漣漪,卻帶着點哀怨的道:“圓圓,你這樣待我不公平,我比你想像中的更在乎你,喜歡你;而你的心裡沒有我,我就這麼不好麼?我難道比不上他嗎?”
圓圓渾身抖了抖,用力掙脫他的手,狐疑的看着他:“你這是怎麼了?你先前還嫌棄的我要死,這會就像變了個人。”
心裡一咯噔:難不成他也換了芯子?
面對這麼不解風情的女人,楚明睿快要被她氣死了,虧自己這次出去,還忙裡偷閒的去某些不正經的地方,聽別人怎麼花言巧語。
可是,誰能告訴他,爲什麼圓圓的反應是這樣的?
圓圓見他垂頭喪氣的如同鬥敗了的公雞,想到他對自己的好,覺得自己有點嘴欠的過分,柔聲道:“對不住,我有點過分了,可能是因爲最近我心情不好,偏偏你又這麼體貼我,我就忍不住在你身上出氣。”
他覺得她這話是把自己當成她的依靠,心裡反而歡喜,瞬間笑得勾魂奪魄,明亮桃花眼裡似乎墜入星光璀璨:“那我們早點成親好不好?以後你心情不好,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讓你出氣。”
圓圓滿滿的往前走,聲音輕快的道:“我的記性很好,會把你的話牢牢記住,要是你口不對心,我可是會變成悍婦的,到時候……”
她的心裡覺得,自己要和他成親,不管怎麼樣,能相敬如賓總比針鋒相對的好;再者她不外人道的想法是自己上輩子比他大,感覺有點像老牛吃嫩草。
楚明睿自動把圓圓的話理解成撒嬌,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好快活,又伸出手勾着她的小拇指,脣角的淺笑猶如雲破月來:“圓圓,你變成什麼我都喜歡,我很想早點下聘,你說好不好?”
說罷,把別在身後玉帶上的長扁扁的小木盒遞給她,故作不在意的道:“我在外看見一個玉簪,覺的你帶着肯定會好看,你就戴着玩吧?”
圓圓見他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猶豫,就伸手接過,溫聲道:“多謝你的禮物。”
等回到她們暫住的小跨院,丫鬟們趕緊送上茶和糕點,見到玉人般的世子想要和自家小姐說話,都拎着小板凳坐在走廊上唉聲嘆氣一片。
如意靠着木門,恨不得豎起自己的耳朵,能聽到裡面的人說什麼。
丫丫卻雙手託着自己的腦袋,哀怨的嘀咕:“這世子可真是來的不湊巧,這下我們的桃花糕又泡湯了。”
“噓,你們低聲點。”繡春深怕主子讓人和自己過招。
初夏現在很怕舊主子把自己召回去,惴惴不安的自言自語:“我好像沒做過什麼不對的事?我可不想……”
圓圓領着楚明睿去給阮正北夫婦上香,就回到跨院裡喝茶,想着他急切的要定親,猶豫了一會纔看着他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明年下半年再成親?”
“那也太久了吧?”楚明見她眼帶哀求的看着自己,趕緊道:“我很想什麼事都依你,可是這好日子我祖母是要請欽天監算出來,我們到時候就挑最遠的好日子就是。”
爲防夜長夢多,他的心裡決定了,自己一定要請欽天監只算今年下半年的好日子,免得節外生枝。
圓圓見他這麼好說話,心裡覺得很安慰,決定對未來的男人好一點,打量了他身上的衣裳,溫聲細語:“我想給你做身衣裳,不過我手腳慢,估摸着等你來下聘了,正好可以當回禮。”
楚明睿忍不住嘴角揚起的弧度,桃花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我好歡喜。”
心裡卻暗搓搓的想:媳婦這麼溫柔體貼,看來這大婚的日子還可以早一點,免得自己對她牽腸掛肚。
“對了,過兩天有個葛嬤嬤會來教你一些禮儀,還有內宅之中的彎彎繞繞。”
他說完,深怕小姑娘覺得壓力大,覺得自己嫌棄她,又趕緊安慰:“要是你不想學,那到時候我多找幾個管事婆子就好,只要你在我身邊,你想怎麼着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