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爺突然覺得不對,自己大步的走進去,不知怎麼的,來到了門口卻放輕了腳步,回頭看吳姨娘在那邊,她讓兩個婆子把人抓起來,聽不清楚在問些什麼。
他本來想推開門進去,可是不知怎麼的,又順着遊廊來到另一邊的窗戶邊。
半開的窗戶裡,微風吹進去,吹動青色的紗帳,隱約能看見他們在羅漢牀上糾纏的身體,還能聽見男女低低的聲音。
“……不要了,小心我們的孩子。”她斷斷續續的聲音,格外的嬌媚悅耳。
自己兒子的聲音,打死他也不會聽錯,帶着說不出的愉悅舒坦:“我們的孩子乖着呢,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攪爹孃!”
她的聲音很是幽怨:“輕點,你不是才新婚嗎?二少夫人那麼好看!”
“再好看,也沒有我的悠悠好看。”
“花言巧語……”
楚二爺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轉身就快速的來到房門前,擡腳用力一踢,自己就怒氣騰騰的大步進去,隨手拎起客廳裡的繪着喜鵲登梅絳紗宮燈,砸向了在榻上整理凌亂衣裳,糾纏在一起的男女。
他氣的臉紅脖子粗:“你們這狗男女,我打死你們!”
在大門被踹開的那一霎那,兩人就知道不妙,臉色都變了,趕緊分開,快速的穿衣裳。
楚明堯一邊穿褻褲,一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把這件事往柳悠悠的身上推,就是不知道自家爹有沒有聽到什麼。
這個時候,他真的是後悔的要命,也後怕的要死。
柳悠悠看見他把絳紗宮燈砸過來,下意識的抱着自己的肚子擋在楚明堯的面前,宮燈砸在她的身上,才落在地上。
她雙膝跪下,美眸含淚,臉色煞白一片:“二爺,是我對不住你,可是我本來就是二公子的人。”
楚明堯沒料到她還護着自己,心裡倒是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她對自己深情一片,自己卻只想着脫身,看着自家爹臉色鐵青的擡腳踢向柳悠悠,趕緊上前擋下。
這一腳踢在他的大腿上,疼的他都忍不住‘嘶’了一聲,心裡慶幸自己擋下,要不悠悠肚子裡的孩子肯定要沒了。
對於楚二爺來說,看見他們這狗男女這互相爲對方着想的樣子,簡直就是拿刀在戳他的心窩子,他真的快氣死了,臉色脹紅咆哮起來:“你什麼意思,什麼是你是二公子的人?”
柳悠悠聽到他的話,美眸清淚漣漣,一滴滴的晶瑩隕落:“二公子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是二爺您非要把我贖身……”
楚二爺聽到她的話,臉色通紅進而發青,脖子脹得像要爆炸的樣子,滿臉猙獰:“你們爲什麼不早說!”
陰冷的眼神就落在柳悠悠的肚子上,恨不得把他們扒皮抽筋:“這孩子不是我的,對不對!”
“都是我的錯,我願意以死贖罪。”柳悠悠抱着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跪在地上,俏臉白的嚇人,聲音帶着絕望:“只怪我命不好,家境沒落,最終卻是棲身青樓,哪怕遇到二公子,沒有被別的男人碰,可是最終卻陰差陽錯的變成了二爺的外室。
事到如今,我惟願一死,讓二爺不再生氣,也免得這醜聞傳出去,讓二房蒙羞。”
父子倆相似的桃花眼相碰,這一刻,雖然楚二爺有滿腔的怒火,雖然明堯很不捨得佳人香消玉損,可是這傳出去實在太難聽,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弄死柳悠悠。
可是他們這一刻,都忘記了吳姨娘。
吳姨娘心裡早就知道,要是和名聲地位比起來,哪怕柳悠悠再美,也是紅顏薄命的下場。
可是她要的就是把事情鬧大,要不二公子娶了家世出衆的喬家二小姐,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還能出人投地嗎?
因此,她讓自己帶來的婆子把看門的婆子打暈,隨即兩個婆子就匆匆忙忙纔去周氏和二少夫人那邊報信了。
再說喬知意先前睡得好好的,被楚明堯鬧醒後也睡不着了,自己就換了身衣裳,帶着丫鬟去園子裡賞花。
這春光明媚的下午,鳥語花香,讓她的整個人心情都好了起來,對着丫鬟吩咐:“買的胭脂總怕不乾淨,顏色也薄,你們明兒早上起來摘點紅藍花做胭脂。”
“是,小姐您今兒抹的胭脂,是茉莉她帶人弄的,配了花露蒸成的。”
喬知意對着自己身邊的丫鬟還是很滿意的:“茉莉手巧,這胭脂鮮豔異常,且又甜香滿頰。”
這個時候,有婆子氣喘吁吁的來到她的不遠處見禮,很擔憂的道:“二少夫人,二公子和二爺吵起來了,您趕緊過去瞧瞧吧?”
喬知意一愣,她本來就覺得自己先前的時候不該亂髮脾氣,趕緊道:“在哪兒,趕緊帶路。”
“是,二少夫人這邊請。”婆子也不想說是哪兒,只是低着頭在前面快速的領路。
這邊,周氏正在和自己的女兒拿着凌家的聘禮單子,說着女兒嫁妝的事情:“凌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你進門後千萬不能和凌家兩房的少夫人起什麼矛盾,儘快有了身孕,我讓人給你開的調養的方子,你可一定要喝。”
聽到自己的婚事,楚芝晴也難掩羞澀,紅着臉點了點頭:“我都記得。”
“娘就你和你哥哥兩個孩子,你們兄妹之間也要好好的,你……”
話沒說完,就見自己的貼身丫鬟進來,滿臉焦急擔憂的道:“夫人,吳姨娘讓婆子來回話,說是二爺和柳姨娘在那邊吵起來了,您看這事?”
“好好的,這又是怎麼了?”周氏趕緊起身,讓女兒先回去,自己快步的往那邊趕。
喬知意來到院門口的時候,吳姨娘趕緊殷勤的扶着她進去,一臉擔憂的道:“二少夫人,裡面不知怎麼吵起來了,好像事關柳姨娘。”
喬知意聽到這話,心裡一緊,腳步就慢了下來。
來到門口,恰好聽到裡面公公在怒罵:“你們這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竟然敢做出這種苟且之事,還敢狡辯……”
喬知意聽到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覺得自己丟臉的要死,氣的渾身發顫……
周氏來的比喬知意晚一會,看見吳姨娘和喬知意傻傻的站在門口,心裡不知怎麼的,很是不安,她正想開口招呼,就見喬知意擡腳就衝進去,很是憤怒的大罵:“楚明堯,你可真讓人噁心……”
周氏渾身一激靈,想不明白自己的兒子怎麼會這麼傻,竟然大白天的過來,臉色難看的讓自己帶來的丫鬟讓吳姨娘她們都去關上院門,守着門口,免得被人看見裡面發生的事情。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大房的人知道,也不能讓婆婆知道,要不二房就太丟臉了。
裡面喬知意的怒罵讓周氏的額角疼的厲害,她閉上眼睛想了想,這才大步進去,白皙的鵝蛋臉上柳眉倒豎,杏眼帶怒,不悅的道:“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嫌二房不夠丟人,這才大吵大鬧。”
周氏個子高挑,雖然年近四旬,可是因爲保養的好,很是端莊明豔。,此時來到兒子的面前,揮手就是用力的兩巴掌,不怒自威的呵斥:“孽障,還不跪下,你這是想氣死你爹孃嗎?你怎麼對的起你媳婦,天下又不是沒有女人了!”
楚明堯的臉上已經被喬知意撓出了幾道淺淺的指甲印,此時聽到孃的話,再也顧不得別的了,趕緊跪下,低聲道:“兒子知錯。”
“都說紅粉骷髏,女色禍水,”周氏絕不會再讓柳悠悠活着,看着楚二爺痛心疾首的道:“我當初就說過這青樓女子不能進門,二爺卻覺得我吃醋善嫉,現在真的出事了,這女人絕對不能再留。”
楚二爺聽她這話的意思,肯定是不知道前因後果,可是他也要臉,總不能說他們先前就有勾搭,柳悠悠肚子裡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吧?
“你看你慣的好兒子,我真是恨不得……”他眼神不善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兒子,臉上的肌肉在憤怒地顫抖着,眼睛裡迸出火般凌厲的目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周氏臉色一凌:“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們父子都沒一個好東西,你還嫌鬧的不夠大嗎?再鬧下去你們父子還想不想出門,要是被娘和大房知道了,你們丟不丟人?”
周氏純粹以不知情的語氣,不滿他們父子的表情來說這事,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這樣的人家都要面子,這種事傳出去太丟人,折了胳膊往袖子裡揣,要是鬧出去,大家都沒面子。
楚二爺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被氣得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擡腿踢了兒子的肩膀上,見他沒躲開,被自己踢倒在地,這才退後幾步坐到凳子上沉着臉不說話。
周氏心裡知道他的性子,他要臉面,自己當成不知道孩子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多說。
搞定了一個,周氏就來到氣的流眼淚的兒媳婦身邊,嘆了口氣,感同生受的拉着她的手,紅了眼圈:“知意,都怪我沒有把兒子教好,也怪我當初不該心軟,讓這水性楊花的女人進了二房;
明堯年輕氣盛,就像貓兒哪有不偷腥的,你要打要罵,我絕無二話,今兒這事是委屈你了。”
“娘,我心裡難受,這要是傳出去,我怎麼見人?”婆婆這一勸,喬知意心裡倒是舒坦多了,主要是自家爹也好,還有些手帕交的府裡也好,後院都是美人如花。
像她家,自家爹再寵姨娘,娘要是一怒,這姨娘不是打就是賣,爹絲毫不會多一句嘴。
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自家娘又會給爹添上顏色好的,哪怕娘生了自己和姐姐兩個女兒,那也是誰也不能動搖娘這當家主母的位置。
周氏也趕緊扶着兒媳婦坐下,柔聲細語的勸:“娘知道你心裡難受,這女的絕對不會再留下礙眼,你儘管好好的訓明堯,他這是做錯了。”
又瞪了兒子一眼,怒道:“當初是你百般哀求我去請媒人的,這好不容易讓你得償所願,你個不爭氣的又胡作非爲……”
楚明堯心裡已經決定放棄柳悠悠了,和自己的前程比起來,一個女人又能算的了什麼呢?
他起身來到喬知意麪前,深深的做了一揖,一臉內疚的道:“知意,都怪我今兒喝多了,這才做下錯事,是我錯了,你千萬不要和我生氣。”
地上跪着的柳悠悠似乎再也忍受不住,閉上眼睛昏倒在地。
喬知意瞪了他一眼,紅着眼睛道:“你欺人太甚,我要回家。”
聽到喬知意想回孃家,這下連楚二爺也急了,看了眼周氏一眼:這家醜不能外養,要是傳出去,自己的妾被兒子勾搭上,這也太丟臉了。
周氏嘆了口氣,很是鬱郁的道:“知意,牀頭吵架牀尾合,雖然這次是明堯不對,可是男人就是你的臉面;
這要是鬧出去,大房會怎麼想?”
周氏見她咬了咬脣,就知道她也顧忌被人看笑話,柔聲道:“我們都知道你看不慣明睿那冷漠的樣子,這才和他退婚的,他們現在夫妻恩愛,你……”
……
吳姨娘雖然把周氏她們引來,可是卻是想讓他們之間有矛盾,而不是讓二房丟臉,她也怕真的傳出去,二房被趕出忠勇伯府,那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老夫人那邊的人和大房的丫鬟來探聽情況,她都是說柳姨娘動了胎氣打發了,一邊還裝模作樣的讓人去請大夫。
圓圓聽到這丫丫的回話,讓她去廚房找採買的傳話。
那採買的就是連長寧的哥哥連長德混進來的,他不僅武藝不錯,輕功更是一絕。
“世子妃,這要是救了柳姨娘,萬一暴露了我們怎麼辦?”如意很是不解的問她:“難道她是世子安插進去的人?”
圓圓微微搖頭:“世子前年纔回京,沒這麼快安插人手進去,不過柳姑娘是奉命做事,一個姑娘家,爲了做到這地步,也實在是委屈了。”
在邊上默不作聲的葛嬤嬤開口:“其實要不是背後的人找到柳姑娘,她在那種地方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這也算是沒辦法的辦法吧!”
“如意你去門口守着,”圓圓聽了葛嬤嬤的話,眼神一閃,見如意離開了,這才鳳眼幽深的看着她:“我知道嬤嬤是因爲身子不好出宮調養的,要是想回去的話,我可以請世子安排。”
先前她還不能確定,可是現在她聽到葛嬤嬤的話,覺得幕後的真正主子十有八九是惠妃。
葛嬤嬤並沒有迴避圓圓的眼神,而是微微欠身,風牛馬不相及的道:“我出宮起就沒有和裡面的人聯繫過,這些是先前就安排好的。”
她看着圓圓很認真的道:“世子妃您安心,我絕不會兩面三刀,也不會違背您的意思,待在世子妃的邊上,我覺得很安心。”
圓圓還真的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地方能讓她覺得滿意,好奇的問:“嬤嬤,我只認自己是個平凡又庸俗的人,不知有什麼地方能讓嬤嬤覺得安心。”
“去年隨世子妃去清平鎮上的時候,我聽見世子妃和餘家的太太們說了一段話。”
葛嬤嬤看着她道:“世子妃和太太們說:人活着,想有更好的生活,想要更好的日子,想要變成讓人看得起,有任何機會和機遇的話,絕不自卑,努力爭取!
就算現在比別人差,也不用怕被人家嫌棄,勿忘初心,方得始終。”
葛嬤嬤很是鄭重的看着她,誠懇的道:“因爲世子妃不僅不嫌棄餘家,還鼓勵他們,我覺有您這樣的主子,不用擔心有一天會被拋棄;而且我出宮的時候,真的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是世子妃讓我活下來的。
只要世子妃不嫌棄老身,此生願陪在世子妃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