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痴痴相對,他俯身吻上她的唇,慢慢的、輕輕的、珍愛的、深情的吻著她。
屋外窗房的下方,銀杏想抬頭偷看,硬是被小順子給蒙住了雙眼。
听雨閣里,潘威霖躺在貴妃椅上,一旁坐著俞采薇,她俏臉泛紅,但一想到剛剛他太過動情,差點引發殊心之毒,她的臉色又微微發白。
「我沒事了,誰教你的滋味那麼甜。」潘威霖握著她的手道。
「不許說。」她臉又紅了。
他笑得愉悅,怎麼也沒想到一個狂野的吻就能將殊心之毒挑起,這可是他以前跟女人行房時都不曾發生過的事,可見兩情相悅讓他的心有多麼歡喜,他可連模都還沒模到了。
唉,他有點小小擔憂了。
「咳,之後我盡量不來吵你,你解藥緊著點做,不然我想做的事都不能做了。」他深深的看著她。
听到這話,俞采薇的臉漲得更紅了,她可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其實這次狩獵出事,你是遭了池魚之殃,是因為我,你才身陷危險。」他還是提了正經事,接著將謝皓南的調查簡略向她說了。
「你怕嗎?你若是想離開……」他頓了一下,俊臉有些糾結,「我承認我很卑鄙,確定你愛我之後才告訴你這件事,因為我相信,你是願意跟我同舟共濟的女人,但我也要你相信我,我會用盡一切力量來保護你周全。」
「不,我不怕的。」
兩人既已心意相通,俞采薇決定跟他說出她的發現與懷疑。
一個時辰過去了,潘威霖听她說了所有懷疑的事,包括治療他時發現有人仍在下毒,以及對杜全那瓶饌玉散的懷疑,還有他那些早夭兒女的合理懷疑等等,連殊心的毒性特質都一股腦兒的說了。
「你相信我嗎?」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就潘威霖對她的了解及信任,他知道她非信口雌黃之人,他神情凝重,很快喚來小順子,吩咐一些話。
銀杏也厚著臉皮走進來,表情也相當凝重,她跟小順子可都偷听得一清二楚。
小順子很快的走出去,再回來時,他手上多了兩個藥包,從包裝皮紙就可以看出已有些年歲,估計至少有七、八年。
小順子將藥包放到桌上,再跟潘威霖行禮道︰「都讓下人離開了,另外,有派暗衛盯著,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里,王爺跟俞姑娘都可以放心。」
聞言,俞采薇就明白他們接下來要談的是極機密的事。
潘威霖向小順子點頭。
小順子便娓娓道來,指著其中一包,「這一包藥是王妃規定,只要是伺候王爺的姨娘或通房都必須喝,說是王爺的子嗣少,而且可能王爺身上奇毒難解,出生的小少爺或小小姐身子骨都不好,這包藥除了可以更加容易受孕外,還能養身。王妃說了,有健康的母體,懷出的孩子也能健康點。」
然後他又指向另一包道︰「這一包藥是保胎用,王府里最多時候有三個姨娘都有身子,王妃命人買了這些藥,吩咐三餐熬煮著喝,林姨娘六個月時早產,孩子產下沒多久就走了,那也是王府最後一個小主子,那之後,王爺將後院散了,除了王妃,妾室通房一個也不留。
「當時,後院動不動就死孩子,王爺也讓暗衛暗中調,拿到了這兩包常用藥,不過拿給太醫或外面的大夫看了,都說沒問題,這藥包原本也該扔了,是王爺說要留著的,提醒自己他曾經有過孩子,但從來沒留住,要自己別再禍害小生命,因此,這些年別說其他女人,就連王妃,王爺一次也沒踫過……」
潘威霖握拳咳嗽,「咳,這後面的就不用說了,下去。」
小順子笑笑的下去,走之前,不忘拉走听得分外專注,表情一下氣一下笑的銀杏。
屋里只剩潘威霖兩人,「依你說的,這王府里有人給我下毒,連孩子也極可能……」
「嗯,讓我看看這兩包藥。」
小順子之前已將藥包拆開了,她一一檢視,看了很久,甚至一樣樣拿起來嘗,這才終于讓她發現異狀。
兩包藥的藥材都沒有問題,但其中有兩種藥材卻被浸泡了一種慢性毒,服用時間一長,生出的孩子體質便極弱,若不是她鑽研過的那幾本孤本上曾提過,她可能也會忽略。
听著俞采薇的發現,潘威霖不知自己是該憤怒還是心寒,他那些孩子竟都是被郭欣害死的!
再想到他身上的奇毒,還有對杜全的猜測,潘威霖立即喚來暗衛,低聲吩咐了一些話。
暗衛很快去而復返,手上多了一瓶俞采薇極為眼熟的小玉瓶——饌玉散。
俞采薇倒出一點點,沾手要試,卻馬上被潘威霖拉住手臂,「你瘋了嗎?剛剛試那些藥還不夠?」
她安撫道︰「只一點點沒事的,我漱口吐掉就好。」
聞言,他這才放開她的手。
她用指月復沾了一點,放入舌中,眼楮倏地睜大。
潘威霖已將一杯茶遞到她手邊,她立刻接過漱口,一連三次,這才看著他點頭道︰「里面確實摻有殊心的毒。」
「送回去,別被察覺了。」他冷聲說。
暗衛很快又拿著玉瓶離去。
「不是應該把杜全抓起來拷問嗎?」俞采薇不解。
「這些饌玉散是欣兒自宮中拿回來,再親自交到杜全手里的,是皇兄所賜。」他想到她說的,他六歲以前可能……他不去想,先不想。
「我們現得先弄清楚殊心是誰下在饌玉散,是杜全放的,還是……郭欣。若是郭欣,她一個後宅女子又是如何得到這種毒藥的?但不管是誰,他們背後定然都有另一個指使者。」他說。
俞采薇懂了,那既然是皇上所賜……不、不可能,是誰都不可能是雍華帝,這些年他如何疼寵潘威霖,是全老百姓都知道的,那麼是誰給了杜全或郭欣毒藥?
「總之,先別打草驚蛇,我會派人盯著他們。」話雖是這麼說,但潘威霖心里很不安,他隱隱有一個猜測,但他拒絕再細想下去。
第二日,俞采薇與潘威霖甫出清風院,就見到郭欣走過來。
再看到郭欣,俞采薇只覺得心寒。
「王爺跟俞姑娘要出去?去哪里?我能不能跟?」她眨眨眼,一臉欣喜。
「俞姑娘要找一些藥材,我跟余伯彥他們要去听戲。」潘威霖眸光閃了閃,知道這兩者,她都不感興趣。
「無趣,我不跟了。」郭欣嘟著唇說。
俞采薇看著她,似乎從認識她開始,她就是這般單純天真的模樣,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可是……那麼多來不及長大的生命,她怎麼下得了手?心如蛇轍卻偽裝得如此天真無邪,心計之深著實令她害怕。
郭欣看著潘威霖,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可她總覺得他剛剛看她時似乎有些不同,但眼下又與平時一樣,是她多心了嗎?
「那我找好姊妹買胭脂水粉去。」
一行人同出王府,郭欣先上一輛馬車走了。
「听戲?」俞采薇問他。
「陪你去買藥材。」他是騙郭欣的,知道她做了什麼事後,他實在無法再跟她同處一室,更甭提一起出去了,他怕自己會殺了她。
「哈啾。」馬車里的郭欣打了個噴嚏,突然覺得冷,但怎麼可能?天氣正熱著呢。
第十一章 不願面對的真相(1)
日子一天天過去,郭欣覺得潘威霖對她愈來愈冷淡,一些事情在處理上似乎也避開了她。
難道被發現了嗎?她心里咯 了下,不、不可能,那毒下得有多隱密她最清楚,若是被發現,早幾年就瞞不住了,她不能自己嚇自己。
而暗衛在經過近月余的潛伏監視後發現,杜全在三餐中固定一餐會加入饌玉散,更有一夜,他與郭欣在偏僻小院見面,為了不打草驚蛇,暗衛不敢靠太近,所以並未听到兩人說了什麼,但從神態中可以確定兩人的關系絕不是主僕,反之,郭欣對杜全是帶著討好的。
加料的餐食自然被處理掉了,改由俞采薇這里為潘威霖負責三餐,但知情的也只有幾人。
俞采薇並沒有過問潘威霖要怎麼處置郭欣,她知道他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這令人震驚的事實。
「但……在她背後的人是誰?」對此,她倒是好奇得很。
潘威霖不敢也不願去相信,想起宮變那一日,安南王率五萬精兵在城外,與先潛入京城的士兵里應外合,再與勾結的朝臣謀逆逼進皇宮,死傷相當慘烈,連安南王也遭萬箭穿心。
而後皇兄登基,定了一干罪臣,該問斬、下獄或流放至苦寒之地,那時京城官場動蕩,還是皇兄日以繼夜的處置才安定住民心。
若再回想到狩獵那日,誰有那麼大的能力,能無聲無息的算計到天地玄黃與四名最菁英暗衛,還沒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想起這麼多年來的呵護,他認定絕不可能是皇兄,一定還有狡猾地隱在暗處的某人。
此時,小順子走進來,拱手道︰「王爺,皇上召王妃進宮了。」
潘威霖抿緊唇,皇兄對他的關心眾所周知,但召他進宮,十次他只願去兩次,後來皇兄就召見郭欣,鉅細靡遺地問他的身體及近況,並不特別。
此時郭欣已乘坐馬車進宮,不意外的,雍華帝詢問的都是潘威霖的健康狀況,但她有事要私下談。
為了避嫌,為了維護雍華帝護弟的好形象,雍華帝見她從來都是在御花園內,皇後、嬪妃甚至宮人都看得見的地方。
她用眼神示意他,表示自己有重要事說,但亭台里有五六個伺候的宮人。
雍華帝對倪寬使了個眼色,倪寬便要伺候的宮人都退出亭子外,連自己也退下。
看那些人離得夠遠了,郭欣這才將近日的異狀低聲道來,又語帶埋怨,一直跟杜全說要與他私會,怎麼都沒有給口訊等等。
雍華帝看著這個五官精致、我見猶憐的弟媳,此時她就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但他可記得她有多膽大,偷偷溜到他的寢宮,躲到浴池,說要成為他的女人。
于是他告訴她,只要她幫他一個大忙,他就讓她美夢成真。
三年後,她在嫁給弟弟的第二天,她也成為他的女人,每隔一段時日,他出宮與她私會,也將殊心的毒帶給她。
多年來,她也真的很乖,對自己死心塌地,他也享受將弟弟的女人壓在身下的快感,感覺狠狠羞辱了潘威霖。
只是出宮自是輕車簡從,只帶親信,危險也多,近兩年,國事繁雜,不安分的幾個小國時不時有異動,邊關吃緊,他原本想取消夏獵,但近日諸事不順,又想到潘威霖悠閑度日,頓時覺得不平,夏季狩獵一次算計了三人,他又在第一天就將弟媳婦壓在身下逞欲,連日來的郁悶之氣隨之紆解,神清氣爽了。
眼下听她提及異樣,「我那弟弟從來聰穎,但再怎麼懷疑也不會懷疑到朕身上,因為朕對他太好了,倒是你,再來這些日子安分些,少去找杜全,朕可不希望他曝光了。」他有這樣的自信,自是那經年累月累積下來的護犢之情,當弟弟的只有感激。
郭欣也只能點頭,接著,雍華帝一如過往賞賜許多上好藥材及補品給凌陽王府,也賞給郭欣宮中女子御用之物,像是珍珠粉雪蓮膏、花膠燕窩等。
郭欣坐在馬車里,心情並不好,听雍華帝的意思,他還不想潘威霖死,可她希望他快去死,他一死,她就能跟雍華帝日夜相處,不致讓思念泛濫成災!
因為雍華帝的吩咐,不管是杜全或郭欣都特別安分,雖然一樣進出王府,但潘威霖安排暗中跟監的人都無功而返。
明明知道有一個幕後藏鏡人卻無法揪出來,這讓他很沮喪,沒有辦法抓出這個人,他跟俞采薇都可能再次遇險。
一生可長可短,可以有遺憾,但不該活得糊涂,他心里其實有一個名字,只是他不願去證實,不願去相信,但他不想再逃避了。
他有個想法,也跟俞采薇說了。
「你說你覺得幕後人是……」她實在很難相信。
潘威霖苦笑點頭,「給一個假消息,如果郭欣去聯系,就是我們的機會。」他將方法說給她听。
她欲言又止,但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其實有個人可以幫王爺確定。」她將自己與皇後相遇相知的事簡略道來。
他詫異她與蘇妍謹居然有這麼多年的姊妹情誼,再想到她第一次進宮,見到岑嬤嬤時的反應,原來如此,但也肯定皇嫂的確是這個計劃中最好的人選。
「那我立刻寫信給蘇姊姊。」
俞采薇在他的注視下,臉紅紅的寫了一大疊,為她博得一個暈乎的深吻,才放入信封,依慣例,讓銀杏送到蘇樓。
不到一個時辰,這封信就透過特殊管道送到岑嬤嬤手上。
鳳儀殿里,蘇妍謹看完信後微微一笑,俞丫頭倒誠實,把她跟凌陽王的情事都倒出來了。
「女子外向,就怕娘娘不幫忙呢,不過,若證實真是那一位……」岑嬤嬤說不下去了,明知道不是個好的,但沒想到那麼的不好。
「本宮敢肯定就是那一位。」她冷笑出聲,深宮歲月悠長,她看新人笑,也听舊人哭,爭名奪利的丑陋人性,令後宮凋萎了不少花,本以為已見證過太多的喜怒悲歡,日子過得索然寡味了,不想她竟然錯失一部最大的戲。
罷,不就是對那個人的事不上心,而懶得去理會他的事嗎?
岑嬤嬤就不懂了,凌陽王聰敏,難道還不如皇後看得通透,這般想著,她將疑問拿出來問了皇後。
蘇妍謹卻是目光一斂,似笑非笑地道︰「有人不到黃河心不死,還惦記著兄弟情。」
她在宮中眼線不少,要知道消息一點兒也不難,何況又是好妹妹的事,她一定得要上心。
她召來親信吩咐,交代一番,「去安排吧。」
暗衛拱手,退出宮殿。
之後她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又道︰「俞丫頭在夏獵出事,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見見。」
「娘娘若是想見……」
「不,看來凌陽王府魑魅魍魎不少,別給她添事,不過……」她以杯蓋輕扣杯緣,「既然都動了那批暗衛。」她又讓岑嬤嬤喚了人進來,再派兩批暗衛出宮,一批盯著郭欣,一批則暗中保護俞采薇,小心點總是好的。
岑嬤嬤低下頭,不知該嘆息還是……主子動的這批暗衛可是謝皓南私下送給娘娘的十二影衛,但這次謝大人受杖刑,娘娘連見都沒去見一面。
蘇妍謹心里不想那個人嗎?很想,但見了又如何?
「王爺請看,這里有一段記錄。」
听雨閣的書房里,俞采薇正指著一本醫書古籍上的一頁小字——
陰陽草,此乃上古醫書中能治百毒的上好藥材,余走遍天下,從一奇醫口中得知,曾在屠龍山的雲龍寺尋得三株,余費時一月,抵達雲龍寺,依奇醫所言,行至後山處,進入一片鮮少有人進入的茂密森林,再行走一炷香功夫,即見到一土丘,又聞流水聲,陰陽草性喜潮濕,余循水聲前行,于瀑布下方山壁下,在綠草間見幾株微紅發亮的奇草,一如奇醫所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