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沒錯?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沉寂,凝重的像是山一樣,葉子軒並沒有立刻回答沈庭威的話,身子微微前傾,未經沈庭威這主人允許,拿起桌上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輕輕地搖晃了兩下,猛灌了一口酒,姿勢相當粗俗,沒有絲毫的優雅可言:
“我愛她。”
此刻的葉子軒清楚沈家欣怕是攤牌,所以很乾脆利落的給予心中答案,同時也清楚沈家欣怕是無路可走,不然不會拿出失去一事面對父母,儘管有些愧疚有些被抓包的感覺,但葉子軒還是挺直胸膛重複:“何先生,我喜歡沈家欣。”
沈庭威騰地挺直身子,盯着葉子軒一字一句喝道:“你愛她?你愛她什麼?你又拿什麼來愛她?”
葉子軒毫不猶豫回答:“一切!”
沈庭威戲謔一聲:“一切算什麼東西?”
他那張雖然溝壑縱橫,但卻使終掛着淡淡笑意的老臉,第一次流露出某種凜然不可侵犯地威嚴,細長雙目猛然開闔,渾濁的老眼綻放精光,一股厚重如山的強大氣勢,從他那矮下、瘦弱的身上溢出,他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二十多歲:
“連愛什麼都說不出,你還敢說愛着她?”
幾乎是伴隨着這一句話,一身素衣的沈家欣現身,目光堅定的盯着葉子軒:“我也愛他,一切。”她走到葉子軒的身邊,一手握着葉子軒掌心:“爸,愛沒有太多的理由,很多時候,一個眼神,一個舉動,就可以讓喜歡的人動心。”
“也許未來很多坎坷,也許無法白頭偕老,但此刻愛了,那就是愛了。”
沈家欣一如既往的固執:“誰也無法拆散我們,父親,你也不可以。”
“如果你非要拆散我們,讓我嫁給何長峰的話,我要麼私奔,要麼死去。”
“這二十年來,我一直聽你們的話,順從你們的意,但今天我要爲我幸福一搏。”
“我也清楚葉子軒是什麼人,做些什麼事,但我依然願意粘着他,至死不渝。”
在沈庭威臉色一沉的時候,大廳又忽地衝入一個華衣貴婦,雍容華貴,跟沈家欣樣貌很是相似,只是多了一股成熟的風韻,她推開兩名保鏢衝到桌前,指着葉子軒的鼻子,失去理智般的喊叫道:“都是因爲你,你把家欣害慘了、、”
難以忍受的憤怒,使華衣貴婦的俏臉扭曲變形,顯得氣急敗壞,沈家欣已經跟父母攤牌,連佛殿破忌都說了出來,明日訂婚典禮,註定成爲親朋好友口中嘲諷的鬧劇,也會讓沈家成爲澳門的笑柄,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
血氣上涌,沈母甚至都將生死置之度外,衝進大廳來跟葉子軒理論:“你不過是一個騙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徒,你有什麼本事愛她?你能給沈家欣什麼?你連一份安定的生活恐怕都無法給她,你憑什麼壞掉她的聯姻奪她身子?”
她一直驕傲的、珍藏的東西,忽然被葉子軒無情打碎,發自心裡的難於接受。
沈家欣嬌喝一聲:“媽,是我心甘情願的、、、”
“什麼心甘情願?就是他欺騙了你,家欣,他給不了你什麼,他走的可是黑道啊、、”
隨着聲嘶力竭的喊叫,華衣貴婦地身子一竄一竄,如果不是因爲被人拉着,她都有可能撲到葉子軒身上咬一口,她知道葉子軒的背景,但她也清楚葉子軒所走的路,未來可能萬人之上,但也可能萬劫不復,相比何長峰太不可期待了。
葉子軒冷冷的注視着華衣貴婦,他的眼睛如水平靜,像是眼前的事情跟自己無關。
“夠了!”
沈庭威見到自家女人失態,馬上板起臉低吼一聲,制止華衣貴婦對葉子軒的叫囂後,就讓沈姨把母女倆全都趕去旁邊的偏廳:“沈姨,好生看着她們兩個,沒有我命令,不得再進入大廳,也不得離開花園,我要跟葉少好好談一談。”
沈姨點點頭,拉着兩人向外面走去,力量之大,不容兩人拒絕。
沈母滿臉淚水,恨恨看着葉子軒,好像是自己被奪身子,失去幸福一樣。
沈家欣咬着嘴脣,看着葉子軒,聲音輕柔:“不要放棄我,千萬不要放棄我,不然我恨你一生一世、、”
葉子軒心裡一痛,隨後重重的點頭。
兩人出去之後,沈庭威端起茶水喝入一口,隨後他看着坐在那裡,一派深沉的葉子軒,語重心長說道:“葉少,家欣是我最愛的女兒,也是唯一的女兒,她單純、善良,對人生充滿着好奇和樂觀,從來都沒接觸到社會黑暗的一面。”
老人向葉子軒闡述着自己心聲:“她的未來應該是光明燦爛,你們兩個人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通過剛纔的對話,我似乎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你相信你們現在愛着,但我依然認爲,你們不合適,既然如此,錯誤的過去就過去。”
“我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跟家欣有任何往來、、、”
葉子軒淡淡出聲:“你這是在威脅我麼?”
聽到華衣貴婦劈頭蓋臉的責問,葉子軒已經覺得鬱悶非常,因爲他連反駁的話語都說不出來,華衣貴婦並沒有說錯,現在的他,正在葉宮這架戰車上轟隆隆前行,確實連一份安定的生活都無法給予沈家欣,更不要說一個美好婚禮了。
但沈庭威錦裡藏針的警告,更讓他想起沈家欣剛纔離去時,既擔心不已,又傷心欲絕的眼神,葉子軒柔腸寸斷。
葉子軒瞪視沈庭威的眼神,流露出神阻滅神,佛擋殺佛地桀驁:“我不會放棄她的,你拿槍頂着我的頭,我也不會放棄她,雖然我現在給不了她安定的生活,也無法讓她像是公主一樣快樂生活,但她不拋棄我,我就會永遠珍惜她。”
“她想要的,你希望的,我會努力爭取,而不是選擇放棄,拱讓。”
葉子軒保持着強勢:“所以你不用威脅我。”
“我不是在威脅你。”
沈庭威瞅着葉子軒,一字一頓的說道:“我這是在請求你,我這是以父親的身份,請求你,給家欣一個可期的未來。”說到這裡,他還話鋒一轉:“或者,你放棄現在所走的不歸路,再跟我拍着胸脯保證,你一定可以讓家欣幸福!”
“那麼,我願意祝福你們。”
葉子軒沉默。
老人言語誠懇:“如果你將來也有女兒,她也選擇一個跟你走一樣道路的人,生死難測,你是祝福你的女兒,還是全力阻止她掉入陷阱?不是我看不起葉少,相反,葉少能夠用半年時間走到這位置,已經說明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前途無量。”
“可是我依然不能拿女兒去豪賭。”
他嘆息一聲:“沈家也不用豪賭,榮華,有了,富貴,有了,地位,也有了,只缺一個安定,一個天倫之樂。”
葉子軒流露一絲戲謔:“是純粹想要一個安定,還是聯姻維護沈家權力?”
沈庭威似乎知道葉子軒想說什麼,當下吐字清晰的迴應:“這兩者毫不衝突,想要安定,必須有強大的實力做後盾,不然就樹欲靜而風不止,我跟老何相知相交,雙方聯姻不僅可以顧全兩家利益,還能讓兩個新人的未來安寧穩定。”
“不是找一個平民小子過平淡生活纔算是安定。”
葉子軒冷冷開口:“你覺得何長峰能給家欣安定?”
沈庭威看着葉子軒反問:“你覺得他不能?”
葉子軒斬釘截鐵:“不能。”
沈庭威微微一怔,似乎捕捉到一些東西,隨後恢復平靜:“你也不能。”
葉子軒一下子氣餒了。
沈庭威走到葉子軒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葉少,用一個禮拜想一想,元宵告訴我答案,好嗎?”
葉子軒默然,又拿起酒瓶喝入一口,片刻之後,他什麼話都沒有說,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他的臉色雖然看上去沒有絲毫變化,舉止也仍然從容,但實際上,他放下酒瓶的時候,把剛剛斟滿的茶盞都給碰翻,而他卻沒絲毫髮覺。
出門,離去。
沈庭威望向葉子軒那離去時,挺拔筆直的背影,無聲發出一聲感嘆,這個年輕人,還真是不簡單啊,難怪他能成爲葉宮主事人,把澳門攪得風雲震盪,在今晚的交鋒中,葉子軒的表現都堪稱卓絕,難得他這年紀,便有了這樣一份不懼威壓的深沉。
但真正讓沈庭威感到動容和欣慰的,卻正是葉子軒最後無言的離去和失態。
沈庭威原本以爲,葉子軒會利用沈家欣來跟自己討價還價,從而獲得更大的利益,甚至沈庭威也都打算,再做出些許讓步,扶持葉宮在澳門立足,但葉子軒沒有,葉子軒的失態,反到可以從側面證明,葉子軒對沈家欣是真心實意愛着的。
這讓他多少放心,不用捲入派系鬥爭之中。
“來人。”
沈庭威向門口喊出一聲:“聯繫何先生,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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