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自個教 第9頁

葉釗祺坐起身,神情怪異的默不吭聲,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壓根兒沒听見她說的話。

趙頤萱心感詫異,又不敢直接問,只好旁敲側擊,「少爺還沒用晚膳,要不我讓人送些點心進來?」

「不必了。」葉釗祺淡淡睞她一眼,意興闌珊的躺回去。

這樣頹靡喪志,莫非白天發生過什麼事?趙頤萱心細如發,窺出葉釗祺似乎心事重重。

望著那渾身透出孤獨的背影,她心中莫名一緊,溫聲道︰「不知少爺有什麼煩心的事,能否說出來與我參詳?」

炕上的人良久不語,就在趙頤萱打算放棄,返回窗邊長榻繼續批改試卷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悶悶不樂的詢問。

「趙頤菅,在你看來,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少爺為什麼會這樣問?」

葉釗祺閉起眼,一想起昔日掛著慈祥面貌的嬸嬸,原來背地里是這樣看待他,他心里就好似刀在割。

「你也跟他們一樣,都認為我是個沒用的浪蕩子吧?」

聞言,趙頤萱有些心虛,坦白說,由于先前受了他無數的羞辱,她對他確實是滿心的反感。

不過,這幾日接觸下來,她慢慢發現,其實他並不像她想的那樣頑劣,要是收斂一下脾氣,倒也能心平氣和的商議大事。

思及此,趙頤萱真心實意的給了建議,「少爺只是脾氣壞了一點,偶爾沖動了些,要是能管束一下自己的脾氣,多培養一點耐性,相信做任何事都能有很大的收獲。」

葉釗祺的心,因她這番話而震動了下。

就連他的親人里都那樣不齒他,彷佛他早己無可救藥,她一個外人,又時常受他責罰羞辱,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這番話對他而言,無疑是一股暖流,讓他在遭受親人背叛的寒心中,感受到一絲溫曖。

但,長久以來的放縱與任性妄為,早使他忘「如何表達感謝,以及如何放低姿態與人互動,心中雖曖,可他什麼也沒做,更沒回應趙頤萱。

久未得到回音,趙頤萱知他脾氣,只當他是听不進去,懶得搭理自己,也沒多在意,笑了笑就回到位子上,繼續批改試卷。

熬到了下半夜,趙頤萱抵不住疲倦,趴在紫檀幾上小歇。

葉釗祺躺了一夜,也沒真正入睡,听見房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便起身來到窗邊查看。

一看見自己那張俊臉,掛了兩個青紫色的眼,葉釗祺撇了撇嘴。「你這女人是打算把我的身體熬壞吧?」

見趙頤萱毫無反應,想來應該是累壞了,他才轉而看向幾案上那一迭試卷。

身為國子監丞,他的官務主要是監督國子監的內部事務官,以及訂了規範,約束在國子監就讀的監生。

諷刺的是,他乖戾頑劣,品性不良,這個官職由他來擔當,國子監里的官員都相當不滿,就連年輕的監生對他也不怎麼尊敬。

面對這些人的冷落排斥,他干脆變本加厲,更不把這些人當回事,平日獨來獨往,對于官務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干。

看到這些試卷,他才想起,年末的時候,國子監內部會針對這些事務官進行考核,由于背負著教育監生的重責大任,考核自然也是著重在才學方面。

因此這些試卷,全是事務官接受考核時寫下的,再由負責管理事務官的國子監丞批閱,透過這些試卷的評分,進行事務官的名次排序,再藉由排序來汰換不適任的事務官。

往常他都將這份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扔給副官,沒想到趙頤萱竟然攬下來,這丫頭肯定不曉得他的行事作風,才會這樣傻。

她根本沒必要這麼拼命,反正她把事情搞砸了,擔下臭名的人是他,她何必把自己弄得這般疲憊不堪。

難道,她是擔心會害他丟臉,或是丟了官才會這麼拼命?

想起親人無情的嘴臉,再對照眼前的趙頤萱,葉釗祺一時千頭萬緒,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自從爹娘接連辭世,遭逢打擊的他開始自暴自棄,放縱自己成為眾人口中的浪蕩子,更厭惡听到有人將他拿來與爹作比較。

而趙頤萱在遭逢家難之後,又踫上了跟他交換身體這樣的衰事,運氣當真可說是背到了極點,而她非但沒有怨天尤人,依然很努力的做好每件事,相比之下,他忽然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放縱,是一種不成熟又可笑的孩子心性。

葉釗祺端詳了趙頤萱好半晌,像是省悟了什麼,自嘲的笑了笑,接著提起桌上的朱砂筆,往幾案另一旁的長榻落座,漏夜批改起來。

第3章(1)

糟了!昨夜她竟然睡著了,還一睡到天亮!

當晨光透過花鳥窗欞透進來,曬上趙頤萱的臉龐時,她兩眼立時一睜,懊惱的情緒涌上來。

柄子監的事務官都在惡意刁難,還聯合起來排擠她,甚至在言談間語帶不敬與輕蔑,她就是氣不過這些人的態度,才下定決心要親自把這些試卷批閱好。

批閱這個工作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畢竟考核對象是國子監的官員,這些人當初之所以能進入國子監,憑的是滿月復才華,他們寫出來的詩文自然也是具有一定水準。

要想評斷這些詩文的優劣好壞,當然也得擁有不錯的學識涵養,盡避她過去飽讀詩書,可到底沒有評斷過他人的詩文,批閱起來自然有些吃力。

「這下可好了,又不能堵那些人的嘴了。」趙頤萱自責的輕捶自己額心一下,翻弄起了幾案上的試卷。

驀地,她頓住,接著不可思議的瞪大眼。

昨夜剩下的那些試卷,竟然全都批閱好了!

趙頤萱一凜,立刻坐正了身,仔細察看那些試卷,只見批改的字跡蒼勁有力,下的批注更是言之有物,句句引經據典,即便是壞的評語也讓人心服口服。

她敢大膽推論,能寫下這些批注的人,肯定是個驚世之才,倘若現下是父親看見這些試卷,絕對會大大驚艷,想辦法拔擢此人。

但會是誰呢?

趙頤萱目瞪口呆的放下試卷,撇首望向暖炕,然後起身走去,就見葉釗祺側身而臥,一只手垂放胸前,手指與袖口均沾上了墨跡。

是他!那些批注全是出自于葉釗祺之手!

趙頤萱震驚極了,好半晌反應不過來,直到炕上的人睜開了眼,一臉疲倦的坐起,對她的瞪視皺了下眉頭。

「你做什麼一大早就瞪著我?」為了批閱那些試卷,他一直熬到天亮才睡,口氣自然好不到哪兒。

「那些試卷……全是你批注的?」她向他求證。

一抹不自在的紅潮飛快在葉釗祺臉上浮現,他別開了臉,別扭的說︰「你都快把我的身體熬壞了,我能不幫忙嗎?」

「真的是你?!」她驚呼。

「不然還會有別人嗎?你是在質疑本少爺嗎?」他不悅的轉回目光反瞪。

她尷尬一笑,連忙擺擺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很驚訝少爺願意幫忙。」

她草听說這些試卷,過去葉釗祺都是交給副官批閱,不大管事,也因為如此,國子監的官員方會認定他毫無才能,進而輕蔑瞧低他。

她就是氣不過這些人惡劣的態度,才會攬下這一次的批注工作,沒想到,反而讓她發掘了葉釗祺的另一面。

原來,他只是不願做,並非毫無才能,看看那些批注內容,他怎麼可能像外人所說的,是一個毫無長處的紈褲子弟。

「少爺,您平常都讀些什麼書?」趙頤萱好奇地問。

「我什麼書都看,天下還沒有我不看的書。」葉釗祺狂妄的哼了一聲。

「那少爺為什麼要把這身好才氣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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