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宴輕是昨兒在凌家對凌雲揚說今兒去張家,所以,凌畫也沒來得及給張家下拜帖,昨兒從凌家回府,已經晚了,不太適合再下拜帖了,所以,今兒是直接攜禮上門。
端敬候府靠近皇城,是太祖建朝時,就有的府邸,而張家,太祖時沒發跡,是在張客坐上大將軍後,才發跡,所以,張家距離皇城有些遠。
馬車走到半路,遇到了大理寺的人。
琉璃對車內說,“小姐,沈少卿。”
遇到了人,自然是要停車說一句話的。
凌畫應了一聲,伸手挑開了車簾子。
沈怡安認出了凌畫的馬車,一揮手,跟衆人止了話,看向凌畫的馬車。見凌畫的馬車停下來,他笑着拱手,“淩小姐,宴小侯爺,恭賀新婚。”
他也沒改口。
宴輕昨兒喝了七八分醉沒找許子舟的茬,今兒遇到了沈怡安,他弟弟如今還住在端敬候府,好吃好喝的,連當日他迎親,都活蹦亂跳的跟着程初等人鬧騰了一天,如今連病都少生了,他自然就不客氣了,他懶洋洋地開口,“沈少卿,你稱呼她什麼?我剛剛沒聽清,你再稱呼一遍。”
凌畫轉頭看向宴輕。
沈怡安一怔。
不管昨兒許子舟是不是刻意迴避這個稱呼,但沈怡安還真不是故意的,他弟弟已經夠麻煩宴輕的了,他本也沒對凌畫有什麼想法,就算有,也是三年前初見時,有那麼點兒想法,後來知道不可能,也就收起來了,他與許子舟有着本質上的不同,至少,沒一頭栽到凌畫的身上喝酒買醉過。
他連忙再度拱手,“小侯爺抱歉,在下一時忘了改稱呼。”
他誠懇地對凌畫重新道喜,“恭喜宴夫人。”
凌畫無奈又好笑,轉回頭給沈怡安糾正,“宮裡人和府里人都稱呼我少夫人,大概是怕把我叫老了,沈少卿以後也這麼稱呼吧!”
沈怡安笑着頷首,“好,宴少夫人是聽着年輕些。”
他又看向宴輕,“按理說,應該稱呼侯夫人,但小侯爺沒給少夫人請封誥命,這稱呼就不合適了。”
宴輕掃了凌畫一眼,“若是我給她請封誥命,不是降了她的級嗎?”
他這個小侯爺,還是靠祖蔭,就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而凌畫在朝廷立足,封的江南漕運掌舵使,可是靠自己的本事。
若換做別人他就不糾正了,但遇到的人是許子舟和沈怡安,這稱呼就得落實。
沈怡安想想也對,看着二人問,“小侯爺與少夫人這是三朝回門?”
凌畫搖頭,“不是,昨日已回門了,今日是去張家拜見。”
沈怡安一時沒想起來是哪個張家,但也不多問,笑着說,“在下也還有事兒,就不耽擱二位了。”
凌畫點頭,也不多問沈怡安領着一羣大理寺的人在街上幹什麼,不用問她也清楚,怕是昨兒打死人的事兒今兒已在早朝上鬧到了陛下面前,而陛下怕是要讓京兆尹、刑部、大理寺三司會審,然後,再給個定論。
雖然說殺人償命,但對於勳貴府邸出了人命這回事兒,從來就不是殺人償命這麼簡單。還有利益置換,還有別的很多方法解決。
凌畫放下簾子,馬車重新走了起來。
她歪着頭看向宴輕,小聲說,“哥哥,你很在意別人對我的稱呼?”
宴輕不理她。
凌畫湊近他,“以後我是不是逢人就要跟人糾正,別喊我淩小姐,一定要喊我宴少夫人,否則我家小侯爺會不高興。”
宴輕板着臉,一副拒絕與她交談的模樣。
凌畫笑,“哥哥,你說話啊。”
宴輕冷哼,“難道不應該?”
凌畫哪裡敢說不應該,立即說,“自然是應該。”
她就是覺得,宴輕挺在意這事兒。
“那你還問什麼?”宴輕挑眉。
凌畫想說我就是問問,想知道是不是你在乎我,纔在乎一個稱呼,但怕說出來宴輕不高興,便改了口,“就是問問,是不是我逢人就要糾正。”
“不用。”宴輕扭過頭,“有哪個不長眼睛的對你亂喊,被我知道了,就讓管家去問問太后。”
凌畫稀奇,“問太后做什麼?”
他不是不樂意太后管他的事兒嗎?
“問問太后,這大婚算不算數,既然算數,你如今是姓凌,還是姓宴。”宴輕理所當然地說,“若人人還都跟以前一樣稱呼你,那你不如回凌家去?”
凌畫:“……”
她摸摸鼻子,“哥哥說的對,大婚自然算數,我們是官媒,是三拜天地拜堂明媒正娶的夫妻,若是再有哪個不長心的,就讓太后下一道懿旨,誰在亂喊我,就發配三千里外喝西北風吹黃沙去。”
宴輕看着她,“包括許子舟?”
“包括啊。”如果陛下會把他發配出京的話。
宴輕見她還算識相,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凌畫從這句輕哼裡揣測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他是單純的在意別人對她不改稱呼這件事兒,還是在意她。她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實在做不到自信的覺得宴輕是在意她,知道了許子舟喜歡她,如今是吃醋了。
宴輕是個會吃醋的人嗎?她還沒那麼臉大。
她見宴輕不說話,也不再糾結這件事兒,而是對他問,“哥哥,說說張家人的性格吧!”
“沒什麼好說的。”
凌畫:“……”
她看着宴輕,“你帶我上門,是爲了哥哥的婚事兒,我總要對張家的人都瞭解一番。”
你這一句沒什麼好說的,那我該如何瞭解。
宴輕閉上眼睛,“除了師傅,我對別人不瞭解。”
所以,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凌畫無奈,看來只能讓琉璃打探了,她今兒先見見人再說。
凌畫不再說話,馬車內便靜了下來。
馬車停在張家門口後,宴輕睜開眼睛,忽然說了一句,“師母極善,不喜歡爲非作歹的人。”
凌畫:“……”
這是告訴她,她踩雷了嗎?她這三年來,掌管江南漕運,扶持蕭枕,是與東宮斗的血雨腥風,但也不算爲非作歹吧?
宴輕下了馬車,又補充了一句,“師母也不喜歡厲害的女人。”
凌畫:“……”
得,這是確切的踩雷了。
她隨後下了馬車,挽住宴輕的胳膊,小聲說,“哥哥的意思是,張家如今已不太喜歡你,你娶的妻子大約也不得張老夫人喜歡,所以……”
“所以,我們大約連門都進不去,你準備的那些,白準備了。”宴輕總結。
凌畫:“……”
不會吧?
她看着宴輕,“那你昨兒跟我四哥賠罪,說今兒帶我來張家。”
宴輕一臉沒錯是我說的,但是我也沒說來了就能進去門,反正我是來了。
凌畫一時無言,轉頭看着張家緊閉的大門,示意琉璃上前叩門,暗想,今日無論如何,也要進去張家。不能讓宴輕白來這一趟。
今兒進不去,以宴輕的脾氣,就沒有下次了,他一定不會再來了。
琉璃上前叩門,很快有門童打開了門,探頭往外一看,頓時愣住,“您二人是?”
門童是小門童,不認識宴輕,自然更不認識凌畫。
琉璃清聲說,“勞煩通稟一聲,我家小侯爺和少夫人來看望老夫人。”
琉璃說完,見門童疑惑,補充了一句,“端敬候府。”
門童恍然大悟,連忙說了句稍等,便匆匆跑去稟告。
不多時,門童便回來了,答覆二人,“我家老夫人說了,不見。”
果然不出宴輕所料。
宴輕轉身就要走,凌畫死死拽住她,她看着門童,笑的和氣,“勞煩再通稟一聲,凌畫是奉了太后之命,特意來見老夫人的。”
宴輕轉頭看凌畫,一臉你又騙人的神色。
門童一聽太后,自然不敢耽擱,立即又進裡面稟告了。
果然,不多時,門童折返回來後,打開了大門,“兩位,老夫人有請。”
用太后的名頭,果然管用,哪怕張老夫人也要買太后的三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