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其他人的事不關己,陸晚晴是心痛如絞,看著頭破血流的蕭牧軍,她忽然很氣他,也更恨自己。他怎麼就這麼傻呢?她哪里值得他這樣拼命!
一念及此,她再也顧不得激怒自己視為姐姐的恩人,站在踉蹌倒地的蕭牧軍身前,橫開雙手護著。
「別再打了!要打的話,就打我吧!」
「Julia,你真的願意為他挨打?」趙鈴鈴語氣森洌。
陸晚晴含淚點頭,蕭牧軍卻將她拉到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他吐去鮮血,拇指狠狠地抹過唇角。
「再來。」他擺明了奮戰到底。
這魯莽的姿態反倒令趙玲玲笑了,真是個傻小子,如果她真有意留人,他以為自己能活著離開這里?
但,她就欣賞他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能夠豁出一切的傻勁。
趙鈴拎不著痕跡地使了個眼色,黑衣保鏢們會意,往一旁讓開,蕭牧軍不明所以,一時呆愣,陸晚晴卻從趙鈴鈴清冷的眼里看見一絲隱微的笑意。
她忽然明了了,趙鈴鈴這麼做並非想為難兩人,只是想考驗蕭牧軍對她的愛情,而顯然他已經通過試煉。
她感激地對趙玲玲點點頭,承受了對方的情,接著主動將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入蕭牧軍厚實的掌心。
「走吧。」她哽咽地細語。
他心弦一扯,甩了甩頭,在眾目暌暌之下,牽著她離開。
趙鈴鈴目送兩人離去,朱唇不著痕跡地彎起,周遭無數道仰慕的視線投注于她身上,她卻是透過那兩道相扶持的身影,凝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晚晴,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一定要幸福啊。
她在心底默默祝福,也不知想起了誰,那盈盈的媚眸,漸漸地,染上了寂寞的霧色。
不想浪費分秒時間,來到更衣室時,蕭牧軍沒換回自己的友服,隨手拿了車鑰匙跟皮夾便拉著陸晚晴勿匆走人。
車廂內氣氛僵凝,蕭牧軍不發一語地開著車,面容如罩寒霜。
陸晚晴悄悄打量他,光是臉上,他就有好幾道傷?嘴角破了、眼周瘀青,頰畔也腫起來。
包別說他身上,肯定是傷痕累累。
陸晚晴胸瞳疼痛地揪緊。「你的傷……還好嗎?」沙啞的嗓音打破沉寂。
蕭牧軍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咬咬唇。「先去醫院看看吧。」
一聲冷哼逸出,他不以為然地撇嘴。「你還會關心我?」
陸晚晴聞言,苦澀地抿唇,他一定很恨自己。「你今天不該來的。」她小小聲地說。
他驀地轉頭瞪她一眼,像是被她激怒了,星眸噴火。
她不禁有些發顫,但表情仍強作淡漠。
「為什麼要跟那些人賭?你賺錢不容易。」
「你不曉得我為什麼要跟那些人賭嗎?」他語帶嘲諷。
她無言,默默捏緊雙手。
他狠狠瞪她,黑眸翻滾著情緒的波濤,陰郁而深豫,這樣的眼神仿佛正控訴著她的無情。她顫了顫,不自覺地斂伏羽睫,不敢看他。
他看了她兩秒,轉回頭直視車窗前方,面無表情地開口。「我都知道了。」
她一怔,知道什麼?
「那天你為什麼忽然爽約,為什麼要跟我提分手,我都知道了,你是受到你弟妹的剌激,對吧?」問話的語氣平淡,卻是犀利得不容她閃躲。
陸晚晴用力咬唇。
「就連你至親之人,都可以那樣傷害你,你擔心有一天我會跟你弟妹一樣,做出傷害你的事,所以才想長痛不如短痛,決定跟我分手吧?」
他說得冷靜,她卻听得心驚膽顫,近乎狼狽地揚眸望他,他完全看透了她內心最卑微的恐俱。
「你不相信我。」他淡淡地指出。
她惶然無語,緊握的雙手更絞成一團,指甲掐進柔軟的掌心肉里。
「你愛我,卻不相信我。」他繼續剖析她內心,他看得那麼透,令她無法躲藏,不禁自我厭惡。
「為了告訴你自己,你不在乎我,你甚至決定參加今晚這種風月宴,把自己當成那些男人輸嬴的戰利品。」
「不是……不是那樣……」這件事是他誤會了,她從沒想過再次出賣自己。陸晚晴望著蕭牧軍,很想大聲反駁,但他陰寒的表情令她難以啟齒。
他對她寒心了嗎?他是否後悔愛上她這麼一個膽小怯懦的女人?
想著,陸晚晴忽然覺得很難過,淚水灼痛著眸,明明是她自己選擇分手,但想到他或許會對自己失望,她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第10章(2)
蕭牧軍瞥她一眼,倏地用力踩油門,死命地加速,車子在黑夜的馬路上橫沖直撞,像一頭嘶吼著亟欲沖破柵欄的猛獸。
陸晚晴被強烈的後座力震得東搖西晃,只能緊抓住一旁的扶手穩住重心。「牧軍,你別這樣,很危險。」
「你怕死嗎?是不是很怕跟我一起死?」他持續加速,臉上表情卻依然很平靜,不見一絲瘋狂,反而更令她心驚。
她放軟嗓音。「牧軍,真的很危險……」
「你怕了,對吧?」他拎笑。「可我不怕,陸晚晴,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想跟你一起死,你會如何?」
他瘋了嗎?是她逼瘋他的嗎?
淚珠成串碎落。陸晚晴告訴自己,她應該演戲,應該假裝自己漠不在乎,逼他心死,可在他面前,她發現自己再也戴不上那張自我保護的面具。
察覺她淚如雨下,他一咬牙,突兀地踩煞車,接著強拉她下車,將她抵在車門,圈在自己的臂膀之內。
「陸晚楮!你哭什麼?」
她沒回答,淚顏愴然,如風雨中蒼白的花蕊。
「就這麼怕死?你真以為我會發了瘋,帶你一起死?」他嘶聲咆哮。
她淚眼詳蒙她睇他,搖頭。「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
「你怎麼知道不會?」他譏剌。「不是不相信我嗎?」
又一顆透明的淚星流墜,落在他心上,劃痛了他。
「對不起……」她哭著道歉,無助地伸手抹去自己臉上不停流落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干。
「我只是……我真的很怕,萬一有一天,你也像我弟弟妹妹那樣對我,我……我會死的,我會沒有勇氣活下去一一」
她哽咽地頓住,不知該如何向他表達自己的歉意,她害怕自己有一天承受不住他背叛的痛,為了保護自己,于是搶先一步傷害他。她真是個……不值得珍愛的女人。
「哭什麼?」他皺眉,也不知是否她的表白令他軟化了,他嘴上凶悍地低吼著一雙手卻捧起她的臉蛋,拭去那一條條淒愴的淚痕。
「哭就能解決問題嗎?我蕭牧軍的女人,可不是個小哭包!」
他竟拿她以前逗她綽號來逗她!
陸晚晴哭得更厲害了,有多久沒這樣放肆地在人前痛哭了?似乎從發生家變的那天起,她漸漸學會了堅強冷硬,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就算哭了也不會有人憐愛自己,哭泣又有何用?
可他卻在她傷心時,替她擦眼淚,在她傷了他的心時,仍然不放棄她,即便誤會她自甘墮落,又要出賣自己的身體,還是堅持帶她走。
他怎麼……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
「蕭牧軍,你真是個笨蛋你知道嗎?」她心酸地低語。
他臉色一變,捧著她臉蛋的雙手緊了緊。
她揚起小手,輕輕握住那僵硬的大手。「我不值得你來愛我……」
「值不值得,是由我來決定。」
他堅定地宣言,俯首親她的眉、她的眼,吻她翹挺的鼻尖、她輕顫的搜唇,他亂七八錯地啄吻著,拂去那一滴滴帶著咸味的淚水,教她一顆心不由自主地融化。
終于,他像是吻夠了,俊唇貼在她耳畔,那一聲聲粗沈的氣喘,撩撥得她雙腿發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