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著她,她回過頭,有點生氣地說︰「十二爺為什麼跟著我?」
他一笑,「我哪是跟著你?我住在靜湖苑,你也是。」
「啊?」她真是糊涂了,居然……
看她尷尬的杵著,他走上前,超過她,閑閑地說︰「待會兒回去,你還要伺候我沐浴包衣,快跟上。」
「……是。」她不情不願的答應一聲
雲水是在十五的晚上生下幼馬的,那是匹母馬,陸震濤將它取名「滿月」,並送給了求安。
這是求安第一次擁有自己的馬,但她從沒想過給她馬的會是陸震濤。她的內心感到掙扎及矛盾。她喜歡這個禮物,可這禮物卻是他給的。
求安幫難產的雲水生下小馬,又將小馬自鬼門關前救回的事情,很快傳遍了騰雲山莊,所有人對求安刮目相看也贊佩不已,就連從前老愛拿求安開惡劣玩笑的正雄一伙人,也主動跑來贊美她一番。
自那天後,她在山莊里的地位徹底的不一樣了,她感覺到每個人都對她十分友善,甚至是打從心里真正的接受她,並將她視作這大家族的一員。
初到騰雲山莊時,她覺得這里危機四伏,像是個會吞噬她的流沙坑,可現在她竟對這兒產生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歸屬感,然而她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這是不該有的感覺。于是,她每天每天都在這樣的掙扎中生活。
這一日,陸震濤要前往臨河——
「小雞,走。」他說。
「嗄?」她楞住,「走去哪兒?」
他一笑,「你去過臨河嗎?」
她搖搖頭。
「那好,我帶你去開開眼界吧!」
她來到靜湖苑後,他已經去過臨河無數次,這卻是他第一次說要帶她同行,求安很是興奮。
首先,她從沒去過航運貿易重鎮——臨河,這對她來說是新奇的體驗。
再來,陸震濤的事業就在臨河,也許她能在那兒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好,我去收拾行囊。」她說著,就要往自己的房間跑。
他一把拉住她,「你收拾什麼行囊?」
「會待上幾天吧?」她問。
「行館里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用帶。」語罷,他拉著她往外走。
半日的路程,他們在掌燈時分抵達了臨河。天色已暗,但整個臨河猶如白晝,燈火通明。大街上人來人往,兩旁的房舍櫛比鱗次,販賣的物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
求安坐在馬車上驚奇的看著這一切,一旁的陸震濤睇著她,唇角漾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雞,很新奇吧?」隨行的趙世東笑問著。
「是啊,趙大哥。」她難掩興奮地道︰「這是我第一次來臨河。」
趙世東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放心,晚上十二爺一定會帶你去見識見識的。」
「咦?」她一怔,「見識什麼?」
趙世東神秘兮兮,「去了便知道。」
不多久,他們到了永業航運的所在地,一下馬車就有人迎上來打招呼,陸震濤簡單的跟這邊的管事介紹一下她的身分,便進到了里面。
這時,有人急急忙忙的喚住了陸震濤——
「十二爺!」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陳三,有什麼事?」
陳三是碼頭的監工,負責帶領一班碼頭工人及船工,是陸震濤的重要部屬之一。
「十二爺,你可記得王家老二?」
「記得。」他微微擰起眉心,「怎麼了?」
王家兩個兒子都在永業航運工作,前兩年老大意外喪生,如今家計都靠老二撐著。
「王家兩老如今都臥病在床,老二他前天又傷了腳,如今也在家休養,一家子的生活有點……」
他話未說完,陸震濤已吩咐一旁的趙世東,「世東,待會兒立刻到帳房拿二十兩銀子給王家應急。」
「是。」
「謝謝十二爺。」陳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哪兒的話,」陸震濤拍拍他的肩,「叫王老二好好休養,有什麼需要盡避開口便是。」
「是。」陳三彎腰一欠,「我代他向十二爺道謝。」
就這樣,趙世東領著陳三往帳房去了。
「我帶你到處看看。」陸震濤看著一旁的求安,而她正呆楞著。
她呆住不為別的,而是因為她看見陸震濤是如此毫不猶豫的對一名地位卑下的工人伸出援手,甚至沒懷疑真假。
她倒抽了一口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
「發什麼楞?」他濃眉一皺,「走呀。」
「喔,是!」她急急答應,立刻跟著他,在偌大的永業航運里走著。
他所到之處,每個人都開心熱情的跟他打招呼,不是唯唯諾諾,亦沒有小心翼翼,他們看見高高在上、地位崇高的陸震濤,就像看見自家人般的自在自若。
她感到驚訝且不解,若如常叔所說,他應是個人人懼怕的主子,可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他們對他有任何的畏懼。
陸震濤在永業航運停留了兩個時辰後,便帶著求安回到他在臨河的行館——放真院。
放真院雖在鬧市里卻莫名幽靜,行館四周種植著樹木,樹木枝葉茂密,高過圍牆,從外面難窺其究竟。
放真院中有十來名的僕婢以及廚子跟園丁,他們平時也沒什麼活兒可做,就是整理庭院房間,順便在行館里種種菜,養養雞。
這兒的人都十分熱情,求安對他們來說雖陌生,但他們卻待她十分親切。
就像在騰雲山莊一樣,為了就近伺候陸震濤,求安還是跟他同住在一個院落里。稍晚,他們在院子里說話之時,有人來報——
「十二爺,莫姑娘來訪。」
「唔。」他輕點頭。
那人轉身離開,不一會兒便帶著莫羽翠進到院落來。莫羽翠一如以往的每一次見面,仍是那般妖嬈嬌媚,艷光照人。
「怎麼來了?」他問。
「知道十二爺在臨河,我立刻撇下客人來見你了。」莫羽翠說話的同時,已勾住了陸震濤的手,將胸脯往他臂膀上靠,仿佛一旁的求安並不存在。
求安見著,心口一揪,像是快喘不過氣來了一樣。
她倒抽一口氣,想盡快回到自己的房間,可腳步才略移,莫羽翠便叫了她——
「求安,這次也把你帶來了?」她問。
莫羽翠叫了她,她也走不開,硬著頭皮留下,點了點頭。
「你來過臨河嗎?」她笑視著求安。
「不曾。」求安回答。
「是嗎?」莫羽翠一雙媚眼瞥著陸震濤,「十二爺,以後可要常常帶她來呀。」
陸震濤沒回應她的話,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今兒個的廢話特別多。」
莫羽翠嬌嗔一聲,兩只手環住了他的腰,「十二爺真壞,我可是想你才來的。」
「想我什麼?」他問。
「什麼都想。」她一雙勾人的眼楮直直的望著他,眼底流動著欲念。
陸震濤一笑,「我也想了……」說罷,他一手攬住她那蛇般的腰肢,旋身往房間走去。
求安不想看的,但不知為何,她的視線無法移開,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兩人走進那扇門里,當房門關上的那一瞬,她的心竟有種刺痛的感覺。
她猛抽了幾口氣,難以喘息。
「天啊……」她難受地在花台邊坐下,一手緊捂著胸口。
棒著衣服,她感覺到藏在衣服底下的那塊玉墜子。那是陸震濤從臨河給她帶回去的禮物,她曾經在他為她戴上後取下,但在他抱著兩腳無力的她回到靜湖苑的那一夜……自己戴上。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戴上他送的玉墜,只覺得當那塊玉墜子緊貼著她胸口的時候是多麼的溫暖。而她,喜歡那種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看見他跟莫羽翠走進房里,她竟是如此的心痛難受?她明知道他們是什麼關系,也不是第一次看見他們如此親密,她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