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6章 唯一,我難受

米小兔很理所應當道:“搞社會新聞的人也是適當需要八卦消息的調劑的嘛,怎麼說顧大少現在也屬於社會大人物一枚,時刻關注和了解他的動向,也算是我的本職工作啊。”

真是越說越偏了,夏唯一無語的對她翻了個白眼,簡直懶得再跟她瞎扯下去。

可米小兔卻還是不放棄,又用手推了推那躺在旁邊閉眼裝死的人。

夏唯一實在無奈,想睡個安穩覺也這麼難,像米小兔這麼三八的人也真是沒誰了。

她強忍着不耐,終究還是對她妥協,再次坐在了牀上正對着她道:“老實說吧,米小兔,你這麼煩人到底是有什麼意圖?”

見她神態這般認真,米小兔也終是收了嬉笑的樣子,難得鄭重道:“唯一,其實……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心,不要因爲賭氣,就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我沒有賭氣。”

夏唯一隻是在最初的時候愣了幾秒,隨即便很快恢復過來。她低垂着頭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回道:“不說那兩件事情,就說說這幾年吧。你也看到了,我跟他之間相隔的距離也不是一兩點,平日裡看着要好,但其實不過是在揮霍這麼多年堆積下來的客套而已。”

米小兔怔怔的道:“可能說穿了就好啦。”

“不會了。”夏唯一搖搖頭,喃喃細語道:“就算是好了,也不可能會再像從前那樣了。”

現在的顧亦然身上,早已經看不到從前那體貼入微細心呵護於她的少年身影。

如今的他們在一起時,更多的都是爭鋒相對、吵鬧怒斥、尖銳刻薄。那溫聲細語、恣意肆笑的時光已永遠的停留在過去,再也不復存在了。

“這……唉……”米小兔看着她面色黯然,那本欲勸說的言語在繞過舌尖時,也悉數嚥了回去,最後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都說旁觀者清,顧亦然對她的在意程度,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唯一現在這樣也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而且,她又愛鑽牛角尖,除非由顧亦然親自打開她的心結,不然任是外人說再多,她只怕也聽不進去了。

米小兔心想着,繼而又嘆息一聲。

夏唯一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一個地方看,神色空洞迷惘,看着很是有些恍惚。

這說起與顧亦然有關的,除了十四歲那年所發生的事情,最讓她記憶深刻的應該便是高一寒假離家出走的那次了。

她當時真的沒有想到顧亦然會來找自己,也更加沒有想到他會是那第一個找到自己的人。當他出現在她眼底的一刻,她就像是看到特意從天而降來拯救自己的天神一樣,所有的絕望也好像因爲他的出現消散而去。

她其實是那麼的需要他,想要信賴他,想要依靠他。她原以爲自己可以做到,可以牢牢的抓住他再也不放手。可是還沒有走到最後,現實就已經狠狠的打了她一個耳光,告訴她,那些都只是奢望。

在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朝夕相對,在她覺得他們的關係已經牢不可破的時候,他卻又殘忍的將她推向了深淵。

她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過,他的面目會再一次轉變得那麼快。

“夏唯一,你的臉皮怎麼這麼厚,爲什麼要一直呆在我家裡,你不是有自己的家嗎,爲什麼不願意回去……”

“夏唯一,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喜歡你這樣,不喜歡你總是死皮賴臉的纏着我,你讓我感覺很煩知不知道……”

“夏唯一,我現在收回之前的那些話,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快點滾回自己的家裡吧,我不想再在我家看到你了……”

“夏唯一,夏唯一……”

夏唯一難過的皺緊起眉頭,彷彿顧亦然當日說的那些話還言猶在耳,即使此刻再想起來,也仍是感覺到句句刺耳,字字誅心,那麼清晰得讓她覺得可怕。

在他答應過她,會永遠照顧她對她好,永遠讓她開心,永遠讓她快樂,永遠不讓受委屈之後,他竟然突然就對她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

她原還以爲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惹着他生氣,哭着喊着求他不要那樣,可是他卻看都不看她一眼,不管她再怎麼說,他都還是用力掰開那緊抓住他臂膀的手,然後走進自己的房裡,將她摒棄在了門外。

他大概不知道,他當時的狠心,幾乎擊垮了她這心中多年以來對他的所有的信念與信賴。

之後,她確實如他所願的跟隨着夏東海一起回了夏家,在將近兩年多的時間裡,她再也沒有踏足過顧家半步,直至到顧亦然出國留學……

等到三年後他畢業回來,她再次見到他,心裡雖然不復最開始的怨言與痛恨,卻也始終無法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每每想起來,還是有着掩飾不去的傷懷。

她知道,那個曾經一心呵護她的少年,或許以後都只能在睡能中才能看見。她不是不懷念,不是不捨得,只是終究躍不過眼前那道坎而已。

因爲,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和矜持。

只是,這在她胸口深深紮下的一刀,卻也同樣將她當年痛恨的那個少年傷得千瘡百孔。

顧亦然用手緊揪着那真的就快要窒息的心口,越想起那些過往,便越是如剜心一樣疼痛。

他狠狠咬了一下牙,雖然心中也是無比的懊悔和痛苦,但如果時光能夠重來的話,他想自己應該還是會做出當初的選擇吧。只是,至少會在手段上適當的輕緩一些,不至於把她傷的那麼深。

那次,自他在學校把她找到以後,她就怎麼也不願意再回到夏家去,夏叔叔幾乎每一天都會前來接她,可無論如何勸導,她都始終不聽。

他本來也覺得,讓她一直呆在顧家也挺好的,這樣她就可以一直在他的身邊,就可以每天都看到她。可是,這樣的想法才過不久,便開始讓他演變成了一種擔憂。

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當時的那種變化,除了特別的喜歡黏着他親近他以外,大多時候她都很沉默,不願意出聲,不願意講話,不願意再其他人單獨相處,笑容也越漸越少……

這樣子的她,好像靈魂脫離了本體,只餘下一副空殼,形似,卻不再像是從前那個快樂單純的女孩。

他試圖着想開導她,想讓她變回從前的模樣,可是不管再怎麼引導,結果都毫無用處。

他當時心想,他喜歡她黏着他依賴着他,時刻想着他,但是,她的本質卻不該是成那樣,她應該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魂魄,而不是隻是一種近乎病態的執拗。

她應該繼續快樂幸福,繼續無憂無慮,繼續現在陽光底下明媚的開懷大笑。她更應該的是堅強獨立,而不是怯弱退縮回避。

即使,即使這很可能讓她不會再像那樣依賴親近於他,他也還是不想她以後後悔。即便要成爲一朵嬌花,也還該是迎風而立寧折不彎,而不是那脆弱得風雨一擊就垮的嬌花。

所以,在夏叔叔特意打電話求他幫忙的時候,他最終還是一口答應了。他強忍着心底的不捨與痛意,僞裝成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親手將她從他身邊推了出去。

他的殘忍,最後終究還是將她改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雖然依舊堅強,可也是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本以爲,隨着時間的推移,她遲早會淡忘掉那一切。可當他畢業回國再見到她後,才發現,原來兩人剩下的竟然只是冷漠與疏離。

他不想要看到那樣,不想她永遠跟自己保持着一段遠遠的距離。他變着法兒的想跟她再糾纏在一起,她越不想理他,越不想見他,他便越要出現在她面前,使出渾身係數的吸引她的注意,即使是故意惹她生氣也好,故意惹她厭惡也罷。

至少,這輩子都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逃離他的身邊!

意識重新回到體內,

顧亦然非常用力的呼吸着,現在只感覺到整個人快要炸了一樣,除了心口呼吸越來越困難外,整個腹中也如被什麼東西攪在了一起,一抽一抽的開始撕扯拉拽。

他始終咬着牙,像是極力隱忍着疼痛,額前溢出冷汗,整張臉都開始泛白。

大約人在生病的時候最容易變得脆弱,他的腦海裡又再次想起了夏唯一,想到那一次生病住院的時候,她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病牀邊上,細心照顧他時的樣子。

他那咬得發白的嘴角不由微微翹起,終究是壓抑不住滿心的想念,他一伸手便拿起放置在牀旁邊的手機,鬼使神差的就按下了夏唯一的號碼。

此時,在另一方的夏唯一卻已經收拾好心情,和米小兔準備好要睡覺了。

“斜的雨落在玻璃窗,黃的葉枯黃在窗臺上,揹着雨傘的少年郎……”

鈴聲忽地響起,夏唯一拿起手機一看,卻並沒有及時接通。

米小兔聽着鈴聲一直在響,又見她只是盯着屏幕深深皺眉,便覺得奇怪的問:“是誰打來的電話,你怎麼也不接?”

夏唯一看着那來電人名字有些晃神,不知道他這麼晚打電話來又有什麼事情,便遲疑了一陣,聽到米小兔的問話,才終於接下。

“喂?”

“唯一……”

電話那端的人對着電話正一聲聲的叫喚着她的名字,夏唯一卻聽得並不真切,不由狐疑,“什麼?”

“唯一,唯一……”

“你到底在說什麼,顧亦然?”那含糊不清的聲音始終聽不清楚,夏唯一蹙起眉尖,忍不住擡高了一分音量。

她凝神聽着,到一刻時,終於聽清楚了他說話的聲音,

他在對她說:“唯一,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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