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進森毫不在意她話裡的諷刺,反而問道:“你自己覺得呢?”
夏唯一再次嗤笑道:“你們這些大人物的腦子,我可猜不出來。不過,想想我和你又沒什麼仇怨,也從來沒有得罪過你,所以你不應該是直接針對我來的,”
她轉了轉眼珠子,在看着鄒進森的同時,一邊兀自猜想道:“難道是你和夏先生有什麼私仇,於是,你就想到要把我綁過來要挾夏先生?那真照這麼說,我豈不是等於遭了池魚之殃?”
鄒進森饒有興味的問:“要是這樣的話,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很無無辜,很倒黴?”
夏唯一很自然的回道:“我又不是聖人,或多或少應該都會有一點這樣的想法吧。”
鄒進森再問:“那用不用我把你和夏東海調換過來?”
夏唯一假裝思考了一下,搖頭嘆息道:“還是算了,夏先生年紀有點大,身體挨不住,這點苦還是由我來受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回答愉悅到了,鄒進森那雙深沉的眼裡竟然有了點點的笑意,對她道:“你還挺孝順的。”
夏唯一輕巧的回答:“你想多了,我這只是簡單的尊老愛幼而已。”
鄒進森靜靜她看了一會兒,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在聽到她輕快的選擇時,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周雪梅和蘇蔓母女倆,跟這兩個只知道相互埋怨,自私又自利的女人相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都是在同一片天空底下生長的,人和人的區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鄒進森又想起從前的時候,從前每一次去夏家時,他都會忍不住羨慕的對夏東海夫妻倆說一句他們生了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兒,大多時候夏東海都會搖搖頭的回一句“那個調皮鬼啊”,但是滿面笑容的臉上對於女兒的喜歡和疼愛,那真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所以,在羨慕過後,他也會忍不住的期盼,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而當時,他對於眼前這個會甜糯糯的喊他“鄒叔叔”的女孩子,也真是實打實的喜歡。
鄒進森很快便把這些複雜的心境一齊壓下,忽然對着夏唯一說道:“我聽說你這幾年跟你爸的關係處得並不怎麼好,可你現在卻還能爲他着想,倒是挺難得的。”
“你怎麼那麼多‘聽說’呢,該不會都是聽他說的吧?”夏唯一把下巴一擡,眼睛睨着好一陣沒反應的何來,有些鄙視道:“我覺得他的嘴巴可能不太靠譜,你還是別聽他瞎說了。”
忽然躺槍的何來頓時又是火氣冒出,恨不能上前去掐死她。
鄒進森假意咳了一下。
夏唯一恢復正經道:“俗話說,子不嫌母醜,但反過來講,夏先生再怎麼樣,他都始終還是我爸爸,所以,我是不可能會在外人面前嫌棄他的。”
鄒進森定定看着她,最終說道,“夏東海能有你這麼個女兒,他應該感到驕傲。”
“嗯,我也這麼覺得。”夏唯一忙笑着附和道。
鄒進森轉而就道:“不過,你剛纔有些話卻是說錯了的,我今天讓人請你過來,雖然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與你爸有關。但另一部分……”他拖長着尾音,眯起眼睛看她,“你得罪我了,知不知道?”
聞言,夏唯一的眼眸裡有一絲詫異與疑惑一閃而過,卻在下一秒笑意輕鬆的道:“是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
鄒進森正眼看着她,原本就深沉的眼眸此時更是深邃無比,聲音淡下,“我的孩子,因爲你而沒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要來找你說說?”
他的問話裡雖然帶着毫不掩飾的冷意與鋒芒,但卻是一臉詭異的平靜。
夏唯一聽得愈發不明白,一臉不解的看着他,“孩子?什麼孩子?”
她不由緊蹙起了眉頭,心裡暗自想着,鄒進森什麼時候有孩子,她怎麼從沒有聽說過?而且還是因爲她而沒了的,這確定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還是……鄒進森已經坐牢坐傻了,產生妄想症了?
她狐疑完,開始拿探究的眼光審視着他,又道:“不如還是直白點說吧,你這樣突然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可能會很糊塗。”
鄒進森的臉色有些幽暗,抿着脣角沉默了許久,纔再次開口道:“周雪梅當年肚子裡懷的孩子,是不是你算計她流產的?”
他近乎逼視着問她。
在他這麼冰冷卻又逼人的目光下,夏唯一感到有些迷惘,猶自喃喃:“周雪梅的孩子……”猛地,她像是記起了什麼,瞬間瞪大眼直直的盯着鄒進森,“等一下,你說這話該不會是在告訴我,周雪梅當年嫁進夏家時,懷的那個孩子其實是你的吧?”
鄒進森面沉如水,毫無絲毫波瀾,只有那雙內斂的眼眸裡,泛着幽光。
他雖然沒有答話,卻顯然是默認的意思。
夏唯一全然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一臉的驚怪之下,已經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才能足以表示她此刻被震撼的心情。
周雪梅懷的孩子竟然是鄒進森的?
她心裡忽然有一點說不出的荒謬感,就好像某一天突然晴天霹靂的給她來了一道震天雷一樣。
原來,周雪梅早就已經和鄒進森暗度成倉的有一腿了。
原來隔壁老王這事還真的存在……
夏唯一好半晌才消化掉這個消息,兀自冷笑一聲,滿臉的譏誚和諷刺,低聲道,“想不到夏先生不僅戴了綠帽子,還差點幫隔壁老王養孩子了。”
當年那個女人藉着肚子裡的孩子嫁入夏家,而後在夏家作威作福了六年,到頭來,卻說孩子並不是夏家的,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周雪梅這個女人果然好本事,瞞了這麼多人,也瞞了這麼多年,簡直就是把她們夏家的人當猴耍!
她的雙眸倏地一冷,忽然望向鄒進森,嘴角冷笑的弧度更深了,“不過,你確定周雪梅那個孩子真的就是你的,而不是另外一個老王家的嗎?”
周雪梅能騙夏東海,難道就不能騙他鄒進森?
鄒進森聽到她這滿含尖刻和諷刺的話語,似有不悅的微微皺眉。
夏唯一努力壓下心底對周雪梅的惱怒,再想起他之前的話,不由道,“你剛纔說,你的孩子因爲我而沒了,是以爲我把周雪梅害得流了產?你這一個‘聽說’,想必就是聽周雪梅自己說的吧?”
鄒進森僅只是挑動了一下眉眼,並沒有說話。
但是這看在夏唯一眼裡,無疑,又是另一個默認的意思。
夏唯一忽然怒極反笑,道,“你們一個個人可真有意思,周雪梅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是不是她哪天想要上天了,你們也得陪着她?!”
她冷笑兩聲,那輕蔑的眼神落在鄒進森身的上就像是在看一個被人玩弄的蠢貨一樣,滿是不屑一顧,“是因爲說話可以不用負責任,所以就可以隨便在別人的頭上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是麼?”
鄒進森的眉頭不由皺得更深,她這接連幾番下來的冷嘲熱諷,雖然聽着讓人覺得尤爲刺耳,但是這些話裡所表明的態度,卻也一樣很清楚。
“你是在告訴我,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他看定她道,淡淡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起伏。
夏唯一冷冷的脫口而出:“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真要是我做的,我還用得着這麼生氣?!”
她要是真能狠得下這份心,當初在周雪梅進入夏家的第一天,她就應該把那女人從樓上推下去了。又何必要等她肚皮都大了再下手這麼麻煩?何況是還要白白忍耐好幾個月,由着她們這對噁心的母女倆在面前礙眼?
她那個時候就是因爲人太蠢笨了,纔始終都鬥不過善於僞裝作戲的周雪梅和蘇蔓。
否則,哪能讓她們時不時的騎到頭上去?
鄒進森微微眯起眼睛:“不是你,那就夏東海了?”
夏唯一冷笑:“你這是什麼邏輯,爲什麼周雪梅掉了孩子,就一定要覺得是我們夏家的人做的呢,難道就不能是周雪梅她自己做的嗎?”
她滿臉譏誚,“她費盡心機的嫁入夏家,甚至不惜借肚子裡的孩子當工具,不就因爲她心目中的豪門美夢?雖然那肚皮確實能幫她上位,但也無疑等同於是一顆*,在肚子裡的時候認不出那是誰的孩子,等生出來了總會有無限的意外和可能吧?像她那麼心狠手辣的女人,爲了自己的豪門美夢不破碎,而去把肚子裡的那個*拆除掉,那真是不要太奇怪了!”
只要豪門美夢能繼續,只怕讓周雪梅殺了蘇蔓,她都會毫不猶豫的一刀子直接捅進去吧?
而一個沒有出生的孩子又能算得了什麼?像周雪梅這樣的女人,還真是看不出來她身上有哪一點爲人母的自覺了。
何況是“母愛”這種高深的玩意,一直是處在冷血期的女人,她能懂嗎?
鄒進森聞言沒有急着說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深思之色。
半晌,他朝站在另一方的兩名手下招手,吩咐道,“去把周雪梅帶過來。”
夏唯一睨着他,再次冷笑道:“你這是要叫周雪梅來跟我對峙是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我倒是要聽聽,她當着我的面還能再編出什麼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