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獨霸衣方(下) 第5頁

全太君臉色不太好看了。

褚太太連忙說︰「梅兒別鬧了,這位小娘子,一切都是誤會一場。」

那娘子點點頭,正欲離去,符梅兒卻是糾纏上去抓住她,「誰讓你扶起那乞丐的,誰又準許你給他銀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好心,是不是在心里暗罵我欺負孩子?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一般人,我未來的丈夫是金聲侯府的世子,那可是正二品,我將來就是享有誥命的正二品夫人,這位是金聲侯府老祖宗,這位是侯府太太,我們是一起來上香的。」

褚太太喝叱,「梅兒,別胡說八道。」

「我哪里胡說八道了!」符梅兒著急,自己剛剛沒表現好,姨祖母肯定不太高興,她一定要扳回一城才可以,「那乞丐撞了我,你卻讓那乞丐自己去玩,有沒有問過我,我的裙子都髒了,你要替那乞丐賠我嗎?」

眾人就見那小娘子一臉錯愕,然後笑了出來,「好,我賠你一兩銀子。郝嬤嬤,拿銀子給這位小姐。」

旁邊那個郝嬤嬤動作也迅速,馬上放了一兩銀子在符梅兒的手心。

符梅兒得意洋洋收下,轉身跟全太君邀功,「姨祖母看,乞兒賠不起我一兩銀子的裙子,原本我可找不到人賠,現在找到人出錢了,將來持家,肯定不會吃虧。」

全太君面色凝重,褚太太更是漲紅了臉——眾目睽睽,符梅兒剛剛又自報家門,她們可是金聲侯府,就在月老廟訛一個好心的人。

褚太太歉然,「是我們家教不嚴,小娘子不要介意,康嬤嬤,趕緊還一兩銀子回去。」

康嬤嬤跟郝嬤嬤兩人推拒了一下,後來還是小娘子點了頭,那個郝嬤嬤才收下一兩銀子。

就見那小娘子稍微屈膝,領了下人要走,褚太太又開口。

「小娘子留步。」

那小娘子轉過身來,「夫人有何指教?」

「我想知道小娘子明明佔理,何以要賠這一兩銀子?」

「我下午與人有約,不想耽擱。」

褚太太點點頭,「原來如此。」

分清楚輕重緩急,這才是處事之道,人家可不是冤大頭,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用一兩換取不糾纏。

能拿出一兩不心疼,也不是普通人家,人家要見的人也不會是一般人。

褚太太很不好意思,「是我家的人做事不妥當,還請小娘子不要介意,也不要因此看輕了我們金聲侯府。」

「不會的。」那小娘子一笑,「夫人言重了,我還與人有約,就此別過。」

褚太太就見那小娘子大步前進,從背影都看得出來干脆俐落,內心忍不住想,一身富貴,必定是名門出身,如果是未婚多好啊。

如果對方未婚,她一定會上門給嘉言說親。

主母心軟,分家銀就會給得多,這樣嘉忠離府時自然能拿到比較多的資產,分得清楚輕重緩急,將來持家就不會混亂,哪像小汪氏為了一碗雞湯鬧了兩天,還跟嘉忠大吵,簡直蠢不可言。

符梅兒見眾人都是一臉責怪,奇怪說︰「我這不是做得挺好的嗎?表嬸,為什麼要把一兩還給她啊,是她自己心甘情願賠我的,姨祖母不夸我了嗎?我可沒吃虧。」

褚太太張嘴想說什麼,還是算了,她不想大庭廣眾的跟符梅兒扯皮,等回到家再找機會跟母親說,可以幫梅兒出嫁妝,但不能娶她,這樣愚蠢貪婪的人當了嘉言的妻子,輕則嘉言不快樂,嚴則可能會得罪貴人,他們京中人只要得罪貴人,那也等于是走到死路,褚家會毀于一旦。

然而,褚太太還沒來得及跟全太君說起兒子婚事,回到家另一個消息傳來——皇帝駕崩,太子即位。

眾人都知道,新皇從太子時期就反對虛餃,認為那些有虛餃的門戶不替朝廷做事,卻又打著旗子說自己是官戶,虛張聲勢,惹人厭惡。

褚老爺跟褚嘉言連忙派人去打听,幾家互有來往的虛餃門戶一致覺得最近低調點好,新皇本就看他們不順眼,誰知道會有什麼新政下來。

新帝結束孝期後發了一連串的命令,包含軍政、朝政、稅制、考試,都有新規則,而其中跟褚家最息息相關的就是責令虛餃品級要端正品行。

這話說輕不輕,說重不重,曖曖昧昧的,讓人難以揣測。

褚家為了保險,關起大門來,不外出了——所有生意上的事情都由各鋪子的掌櫃帶帳本上褚家,南方的棉田、桑田則由大管家代為巡視。

京城那些虛餃門戶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謹慎低調。

第十章  月老廟風波(2)

「要是你祖母問起,你可千萬別點頭。」褚太太跟褚嘉言叮囑著,「母親也不想說梅兒壞話,可是這陣子越想越不對,你就沒看見梅兒扯著那小娘子要一兩銀的模樣,太丟人了。」

褚嘉言笑說︰「母親放心,兒子對梅兒只有表兄妹情誼,既然不喜歡她,自然不會答應婚事。」

「我就是怕你祖母堅持,你拗不過。」

「不會的,我要娶的不會是梅兒。」

褚太太神色一凜,「但也不能是那高氏,我萬萬不允許你娶個下堂妻。」

「母親。」褚嘉言溫言說,「此事我們母子沒有共識,為了避免彼此不快,還是不要提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爹點頭了,你祖母只要你娶梅兒,也同意讓那高氏當平妻,可是嘉言,我可是你母親,懷胎十月冒死生下你,難道我不能講幾句話?」

褚嘉言勸慰,「兒子感謝母親,也尊重母親,所以至今沒有下聘,母親放心,您一日不同意,我就一日不會讓高小姐進門。」

褚太太听了,心里五味雜陳。

說兒子孝順嗎?也孝順,至少高氏還是高氏,不是褚家的大女乃女乃。說兒子不孝嘛也真不孝,都二十二歲了還不成婚。

她只不過要一個媳婦,怎麼就這樣難?

「不是母親要為難你,娶個下堂妻當褚家大女乃女乃,褚家的臉往哪放?」

「母親,高小姐很好,她自食其力,廣結善緣,當初大行台尚書令家的表小姐騙了她六百兩,她也寫了和解書,讓那小姐少關了幾個月,兒子以為自己以前是不擅長跟女子相處,所以總是和她們相對無言,但遇到高小姐這才知道,原來可以有說不完的話,我們既能說事業,也能說生活,兒子很感謝老天讓我們認識。」

褚太太哭喪著臉,「你是被她迷住了。」

「是。」褚嘉言也不反駁,「可是母親放心,您在兒子心中永遠第一位,沒得到您的同意之前,兒子不會上門提親。」

褚太太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個被葉家視為瘟神的高和暢,在兒子心中居然是一塊寶。

如果是大戶小姐就好了,要不然也得像前陣子在月老廟遇到的小娘子——態度落落大方,臉上一派歲月靜好,面對梅兒的無禮討銀,還是保持著氣量,對待弱勢者也能有所憐憫,如果高氏是這樣,她還能勉強接受,但高氏卻不是,大喜之日打死丈夫懷孕的通房,這麼狠心,怎麼能當她的媳婦?

嘉言如果娶高氏為正妻,按照高氏過往風格,姨娘庶子怕不都得被弄死,這樣子嗣多單薄,那可不行。

但她是一個母親,豈會不了解兒子,嘉言雖然不會讓她這個母親傷心,但同樣的也不會另娶名門淑女讓高氏傷心。

還是自己退一步吧,有什麼辦法,自己是母親,想抱孫。

「這樣吧。」褚太太提議,「你娶鞠小姐或者巴小姐為正妻,生下兒子後,母親允你收高氏為姨娘。」

褚嘉言不是不知道好歹,但他有他的原則,他愛的女子不用屈居人之下,「母親,找一日我帶高小姐見您可好,您若不喜歡就罷了,但兒子覺得您會喜歡她的,她態度坦然,落落大方,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較。」

褚太太來氣,「母親都已經退一步了。」

「這是兒子的人生大事,兒子不能將就。」

褚太太明白,關于正妻人選,兒子不會跟全太君低頭,也不會跟自己低頭,他就是要娶高氏那個害人精。

褚嘉言見狀道︰「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我們這些虛餃官戶最近都處于謹慎期,一切等風頭過去再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還不如收幾個丫頭,先開枝散葉,我看你身邊的鳳兮、鳳彩都挺好的,你先讓她倆肚子大起來,我就能等。」

「那樣兒子可對不起高小姐一片心意了。」

褚太太一陣惱怒,又是高和暢,她是會下蠱嗎,嘉言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連母親的話都不听了。

這樣想來,符梅兒至少還有一個優點,是個黃花大閨女。

不是她要為難自己兒子,她真的不能接受媳婦是二嫁,她就不信了,京城那麼大,挑不出一個合適的當自己媳婦?

褚家就在很想娶媳婦,但對高氏跟符梅兒都不滿意的情況下迎來過年。

皇上態度沒變,虛餃官戶依然謹慎,年前送禮走人情都免了,關起大門來過各自的年。年夜飯時,全太君照例問起這一年的生意如何。

褚老爺支吾了一下,這才老實說因為這幾個月沒有親自督促,南方工人似乎變懶,前兩日收到帳本,秋季收成不如預期。

全太君沉著臉,這些工人吃褚家的,喝褚家的,一旦知道主人不方便出門,立刻拿翹偷懶,委實不像話。

商議到後來,還是決定讓余管家悄悄去一趟江南,把收成不如預期的那些管事換掉——虛餃官戶是不能招搖,但管家安安靜靜出個門還是可以的,不張揚,不嚷嚷,自然不會捅了馬蜂窩。

高和暢自然知道京城的虛餃門戶最近都低調度日,她想見褚嘉言,但也沒上門去——就是自己畫著各色服裝,然後把圖樣送給孫掌櫃。

百年大戶,靠著遙控還是勉強可以經營下去的。

只是高和暢自己的快樂少了人分享,未免寂寞。

孫掌櫃絕對不會用驚喜的眼光看著她的圖,也不會提出建議,腰帶用什麼布料,袖口用什麼布料,一切由她說了算,但這樣的大權在握只讓她心里堵堵的。

她想念褚嘉言。

年都過了,也不知道皇帝心情會不會好一點,其實只要幾句話,虛餃門戶就能喘口氣,只是天威難測,沒有哪個大臣敢建言這件事情。

話說回來,那日跟褚家女眷在月老廟偶遇,她都還沒機會跟褚嘉言說起——他一直想帶她見褚家長輩,她想告訴他,意外的我已經見過啦。

其實她在兩年前也見過那個符梅兒,不過時隔太久,她都已經忘了,要不是符梅兒自報門戶,她還真想不起來。

符梅兒雖然腦子裝水,但有全太君的寵愛,十分自信。

當下高和暢其實很想說「你表哥不會娶你,因為他要娶我」,但看見全太君一臉嚴肅,便收起開玩笑的心思。

高和暢當然知道符梅兒是全太君心中第一人選,但是她也不擔心,自己可是褚嘉言心中第一人選,最多就是再等一兩年,她等得起。

褚嘉言有三分像褚太太,褚太太就是褚嘉言現在還沒拿下的一票——褚老爺是同意的,全太君是有條件的同意,褚太太完全不同意。

全太君的條件也很不友好,褚嘉言要娶符梅兒為正妻,她才能當平妻入門,她明白對一個古代老太太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讓步,但她可是高和暢,從兩性平權的地方穿越而來,絕對不能跟人分享夫婿。

若是褚嘉言三心兩意也就罷了,但褚嘉言對自己也一心一意,那他們為什麼要跟一個第三者一起生活?沒道理。

高和暢放下筆。

眼前是一幅唐朝仕女圖,以牡丹花為底,艷麗多彩,適合夏天。

砰砰砰,有人用力的敲門。

高和暢抬起頭,就見郝嬤嬤、春花、秋月也有點錯愕,她們住的喜來可是高檔客棧,店小二一向很有禮貌。

「高和暢。」一個中年男聲隔著門扇大吼,「我是城中衙役,有人告你殺人,隨我去衙門一趟。」

郝嬤嬤連忙去開門,就見兩個中年差役,手上拿著文書,「高和暢是誰?是你?過來拿文書,名字沒錯就跟我們走一趟。」

秋月大急,「差役大哥,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小姐沒殺人。」

「有沒有殺人跟我們走一趟就是,敲登聞鼓的人也在衙門,你們兩廂對質,府尹自然會做出判斷。」

高和暢拿過文書,的的確確寫著她的名字,爹娘的名字、籍貫,都沒錯。她隱隱有種不祥預感,她沒殺過人,但原主有,是誰在為綠水喊冤?

天氣冷,郝嬤嬤連忙給她穿上貂裘,又抓了一把銀珠子塞進差役手里,「兩位大哥喝點熱茶。」

差役也不遮掩,平分了銀珠子,態度頓時好上許多。

一般來說,差役拘人,都是上了在街上示眾,虧了那把銀珠子,差役只是一前一後跟著她們主僕——府尹問審,閑雜人雖然不得上堂,但是在出口旁觀還是可以的,郝嬤嬤跟春花秋月放心不下,自然跟來了。

喜來是京城鬧區里的客棧,距離衙門不遠,莫約走了兩刻鐘就到。

郝嬤嬤三人就停在門口,高和暢大步走了進去,就見一人站在審庭中央,不是葉明通又是誰。

高和暢看到他就一肚子氣,但公堂之上也不容得放肆,乖乖站好,又等了莫約兩刻鐘,翁府尹這才姍姍來遲。

驚堂木一拍,問道︰「堂下何人?狀告何人?」

「小人葉明通。」葉明通拱手,「狀告前妻高和暢。」

「狀告何事?」

「小人有一通房丫頭綠水,已經懷孕,卻被高氏活活打死,那綠水是我們葉家的家生子,是葉家人,跟高家無涉,高氏無緣由打死我葉家人,我要高氏做出補償。」

翁府尹覺得很煩,小老百姓雞毛蒜皮可真多,一個家生子而已,打死就打死了,還要來煩他,「高氏,你賠給葉家二十兩,你可願意?」

高和暢連忙跪下,「願意。」

「大人,小人另有主意。」

「說。」

葉明通狡猾一笑,「小人想撤銷與高氏的和離書,讓高氏重新入門,如此,小人不計較打死綠水之事,不然就一命抵一命。」

高和暢簡直快被葉明通煩死,一個大男人沒出息時可以這樣沒出息,為了金錢死纏著前妻不放,什麼理由都拿出來。

如果他真的是替綠水找公道,她還敬他有點肩膀,現在看看,為的都是什麼,還是為了要她重新入門,好扛起葉家家計。

翁府尹想都不想就問︰「高氏,你可願意重新入葉家門,前夫家如此有情有義,實在難得,如果願意,本府尹就作個現成媒人。」

高和暢連忙回答,「民女不願意。」

翁府尹的笑容僵在臉上,「為何不願意?棄婦回門是多大的面子,多少下堂妻夢寐以求,現在前夫施舍與你,居然還不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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