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怔,回想了一下。是的,他那天確實說了這些話。
「不管是莫羽翠,還是任何的女人,我對她們都不曾動過心,也沒想過擁有她們……」他目光一凝,「但我想擁有你,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
「代表……我特別嗎?」她問。
「代表……」他放下杯子,淡淡地道︰「你不用擔心。」
她心頭一悸,驚疑的看著他。代表她不用擔心,也就是說……他保證他會永遠愛她,而且只愛她一個?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到狂喜及幸福,但旋即她又因自己有這種感覺而感到慚愧及罪惡。
不管他多喜歡她、對她多專心痴情,都抹滅不了他犯罪的事實。若他不曾為了奪馬而殺害她爹,他們或許能開花結果。
喔不,話說回來,若不是他干了那件壞事,她也不會來找他,他們更不可能相遇,也許……他們注定只能結一段孽緣。
「自從惜兒死後,我不曾對任何女人起心動念。」他說。
聞言,她一怔。惜兒?誰?惜兒死後,他不曾對任何女人動心,也就是說……惜兒是他深愛的女人吧?
她的胸口抽了一下,很痛。她感到懊惱,只因她知道自己生了妒心。
忽地,他起身伸手拉住她往書齋外走,來到堆迭許多箱子的房間,然後隨意的取下其中一個箱子。
他自箱子里取出一只卷起的畫軸,然後打開,畫軸上有一位女子,清新月兌俗,一襲白衣白裙,猶如謫仙。
「這就是惜兒。」他說著,眼底閃過一抹遙遠又深刻的哀傷,「她已經不在人世。」
她看著畫中人,心無端的抽緊。「她……怎麼死的?」
「因我而死。」他說。
聞言,她一震,驚疑的看著他,「因你而死?」
「惜兒是我娘親那邊的遠房親戚,她自幼父母雙亡,我娘便將她接到家中養育,她與我自小婚配,預訂在十八歲那年與我成親。」他看著畫中人,沉默了一下。「我少年得志,得意忘形又性情暴烈,多方得罪……」他眉宇深鎖,眼底有深深的自責及哀愁,「一名仇家為了報復我,派了亡命之徒混入莊內,就在我跟惜兒成婚的前一天,那人襲擊了我,惜兒為我擋刀,命喪喂毒的刀鋒之下。」
听到這兒,求安瞪大了眼楮,震驚又難過。因為,她在他眼里看見了深濃的悲慟,他心里的傷口從未真正的痊愈,至今還隱隱作痛著。
「擁有便注定要失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在調整著呼吸,「我娘過世的時候,我爹鎮日猶如行尸走肉般,惜兒為我而死之後,我也變了。」
他慢慢的小心將畫卷起,「我決定不再擁有任何一份愛,也不再輕信任何人,我斂起暴烈的脾氣,學會了如何處世……」他將畫擺回箱子里,然後轉過頭看著她,「但沒想到我會將初識的你帶回騰雲山莊,更沒想到我死寂的心再度顫動……」
迎上他專注而深沉的眸子,她感覺不能呼吸。
他死寂的心再度為她顫動。天啊,這是多麼美的一句話。
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龐,他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突然繃緊。她是真的願意試著接受他?還是另有目的?
「小雞,」他定定的注視著她,「你不會讓我傷心吧?」
迎上他認真的眸子,她突然一陣心虛。她是對他動了心,但她一定會讓他傷透了心,因為總有一天她會背叛他,她會要他為自己所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為什麼不回答我?」他問。
她微微皺起了眉,為難全寫在臉上。
「你會讓我又一次失去嗎?」他身子前傾,欺近了她。
當她意識到他似乎有下一個動作時,她警覺的往後縮起身子。
陸震濤看著她,「你是怕我?還是怕所有的男人?」
「我並不怕男人……」
「那就是怕我。」他端起她的下巴,「我這麼可怕?」
她怯怯的抬起眼看著他,唇片隱隱顫動著。看著她眼底那一抹藏不住的矛盾跟掙扎,陸震濤忍不住一笑。
她不知他為何而笑,于是更覺心慌了。
「你要多少時間才能不怕我?接受我?」他問得認真。
她苦思了一下,「我不知道……」
「是嗎?」他唇角一勾。
他知道她是為了某種他還不確定的目的接近他,但他不在乎,在他眼皮底下,她任何的心思及情緒都無所遁形。
看她手足無措,六神無主,他覺得有趣極了。
「沒關系,」他霸氣的聲線中夾帶幾絲柔情,「我等你。」
聞言,她心頭一悸,倏地抬起眼望著他,而他正對著她溫柔的微笑。
陸震濤要到臨河去,順道赴臨河商人利老太爺的八十壽宴,不意外地,他也要求安隨行。
抵達放真院後,他讓求安自由行動,自己便前往永業航運處理幾件皇權特許的運輸事宜,趁著他不在,求安到他房里進行「搜尋」,卻依然毫無所獲。
自從知道他隨身帶著鏡匙後,她便經常趁著他不在或是入浴時到處翻找,雖然她總是能輕易取得他的衣物,也發現他的衣服縫有暗袋,卻從不曾發現鑰匙。
鑰匙並不是大物件,易藏難尋,為免他發現,她也不敢大肆翻找。她將他的房間分為五個區塊,每天只鎖定其中一個區塊尋找,至今,還是沒發現什麼可疑的鑰匙。
就連沐洛時,他的鑰匙還是不離身嗎?如果他真是隨身帶著鑰匙,她是不是非得觀著他穿著衣服卻又「神志不清」的時候才能下手?
未有所獲,她索性離開放真院,外出走走。
「姑娘,買胭脂水粉,我們的胭脂水粉可是全臨河最好的了。」一旁的小販對她招手。
她看了看,沒有向攤位走過去。
小販又對她說︰「姑娘,女為悅己者容,你一定有心上人吧?」
小販這麼一說的時候,她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身影。若每個女人心上都只會有一個男人,那麼她心上的男人非他莫屬。
她是對他動了心,可她很清楚自己得「殺」了腦海中所有關于他的念頭。甩過頭,她快步的走開,不管小販不死心的在後頭呼喊她。
她低著頭,步伐越來越快的朝著行館的方向前行,突然,有人一把拉住了她。
「啊?」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常……」
她瞪著眼,微張著嘴,驚訝得發不出聲音來。拉住她的人不是別人,竟是許久不見的常永青。
「青哥哥?」她沒想到會在臨河遇見他,能在如此仿徨之際踫到猶如家人般的他,她真的很高興。
「求安,」常永青眉心一擰,語帶訓斥地道︰「你真是太亂來了。」
「青哥哥,我……」她沒想到他劈頭就說這些。
「你知道我跟我爹有多擔心你嗎?」常永青神情凝肅而憂急,「你怎麼可以不告而別,而且還跑這麼遠?要不是你托人送信回來,我們還不知道上哪兒找你。」
她衷心地說︰「青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知道你跟常叔一定會阻止我,所以……」
「什麼都別說了。」常永青打斷她,態度強硬地說︰「立刻跟我回家。」說著,他便要拉著她走。
「不。」她兩腳定住,用力的掙開了他的手,「我不回去。」
「什麼?!」常永青眉心一擰,微慍地說︰「你不跟我回去?!你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嗎?」
在她的信中,他知道她人在騰雲山莊,還女扮男裝成了陸震濤的隨侍。可他現在看她卻是女孩子家的裝扮,也就是說,陸震濤知道她是個閨女?
「你不是女扮男裝嗎?為何現在是這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