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霜拿着顧葉安送的匣子去到三樓,將新衣掛在衣架上,便坐上軟榻,將那匣子放在茶几之上,待她坐定之後,纔將盒子打開。
滿目珠光寶氣,清一色的珍珠飾品竟足足有三十六件之多,由手上戴的到頭上簪的,每一顆珍珠都是潤澤亮麗的,叫人一打開匣子就覺得眼花繚亂。
拿起一直珠釵,容吟霜湊近了看,這東西無論從做工還是用料,看得出來皆爲上上之品。
將花團錦簇的珠釵放下,又拿起一條由珍珠穿成的鏈子,拿在手中總覺得沉重沉重的,滑過手心便猶如鰍魚般想要溜走似的。
這一盒子東西怕是能夠買下她這店鋪都不止吧。顧葉安到底什麼意思?幹嘛好端端的送她這麼名貴的東西,讓她想回禮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第二天一早,將軍府的馬車親自過來接容吟霜同去,容吟霜穿着素雅的新衣裳,頭上盤着簡單的髮髻,全身上下看着極其普通乾淨,唯獨出彩的便是發間點綴的那根鑲着一顆碩大珍珠的銀釵,那顆珠子幾乎有鵪鶉蛋那麼大,色澤通透明亮,行走間流光溢彩,叫人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再加上容吟霜的容貌本就十分雋秀出色,眉宇間本身就帶着一股清高的書香之氣,儘管她的嘴角愛上揚,總給人一種溫柔解意脾氣佳的印象。
將軍夫人耿氏今日穿着一身金色細紋底的華貴衣裳,容吟霜上車之後就將容吟霜上下看了幾眼,最後將目光落在她發間的那根珠釵上,說道:
“梅夫人原就清麗,這素雅的花色正趁你的氣質,全身上下雖無其他飾物,但頭上這根珠釵卻是名貴至極的,畫龍點睛的搭配,絲毫不輸大家閨秀,名門夫人。”
容吟霜知道這些只是場面上的逢迎話,也不上心,淺淺一笑,以帕子掩着脣說道:
“將軍夫人謬讚了。民女自知不能與夫人們相提並論,絕不敢其攀比之心,只不過也不能太過隨意,叫夫人小姐們失了場面不是。”
耿氏被她說的謙虛話逗笑了,容吟霜想起那日她來尋她,問過將軍大人的身體,遂復問道:
“對了,不知將軍的身體可曾恢復?”
耿氏點點頭:“原也是我太過緊張他了,不過是一些小病小痛的,回去與他說了擔憂,還被他嫌棄了一通,說我大驚小怪什麼的,呵呵,他要是好好地,我幹嘛替他操這心啊,你說是不是?”
容吟霜莞爾一笑:“女人天生就是給男人操心的命。”
耿氏贊同:“可不就是嗎?關鍵人家還不領情。”
容吟霜想起從前她與相公琴瑟和諧之時,她也經常憂心他在外應酬身體會不會拖垮,可是相公總是說她想太多雲雲,兩人還曾爲了這些小事發生過口角,如今想來,就連發生口角的機會都是那麼珍貴,因爲,她現在就算是想找人吵,那人也已經不在了。
冬晴館是建立在疇湖中央的一座高樓水榭,三層的樓絲毫不輸陸地上的,結實而華美,整座建築三面環水,無論從那一面看去,都能看到一望無垠,波光粼粼的湖面,尤其是冬日晴天,美輪美奐的館裡燒着香薰炭火,全部窗戶都是由水晶製成,一面與知己敘舊,一面還可觀賞湖面美景,端的是愜意飄香。
又因爲館中接待多爲深居簡出的世家夫人和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千金,所以,冬晴館設在湖面之上,若無邀請,斷是不會放生人入內,壞了夫人小姐們的名聲的。
容吟霜跟着耿氏一同入內,館中氣氛已是較熱,各個角落的陳設都相當別緻雅趣,迎面撲鼻的香氣聞着便叫人酥香滿懷,頓時勾起了骨子裡溫柔婉約的氣質,恨不能走到隨處一個景緻前頭就附庸一番風雅,吟首詩出來。
耿氏是冬晴館常客,因爲性子豪爽所以很受女人們歡迎,也因爲她曾跟隨她的夫君去過漠北沙場,見識自是比一般困在京城中的金絲雀們要高很多,所以,每次耿氏一出現,就有其他人將她拉着,尋她說話。
耿氏一邊應酬,一邊將容吟霜介紹給衆人認識,因爲容吟霜是第一次出現,所以大夥兒不知她深淺,開始說話的態度還是挺熱烈的,不過在知道容吟霜並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之後,衆人的態度就漸趨冷淡了,直攀附着耿氏說話,便將容吟霜冷落在一側。
容吟霜本就不是來與人攀比,或是結交權貴的,旁人不理她,她還正好樂得清閒逍遙呢。正要走到窗邊去看湖面風景,耿氏卻不想冷落她,繼續說道:
“梅夫人雖然沒了相公,但她自己經營了一座茶樓和一座書院,也是很不錯的。”
一旁一個臉上擦了很多胭脂粉卻也難掩其黑色肌膚的貴婦將容吟霜上下打量幾眼,說道:
“再不錯也是個商婦,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混進來了。”
容吟霜勾脣一笑,沒有理會這種明顯嘲諷的語氣,耿氏也很尷尬的站在一旁,卻不料衆人身後走來一人,突兀的穿着一身純白色的勁裝,配上一根火紅色的腰帶,如此爽利帥氣的裝扮,除了楚芊還有誰能將這種亦柔亦剛的屬性穿出來呢。
“梅夫人道法高超,能通天下之事,有些人井底之蛙,永遠只看見自己後院上的一片狹隘的天空,就以爲那片天空就是整個世界了。”
容吟霜沒有料到,那個嘴巴總是很惡毒的楚芊姑娘會站出來替她說話,只見楚芊攻擊性極強的將容吟霜護到身後,雙手抱胸,兀自對上了那個明明很黑,卻塗抹了很多胭脂粉,還硬是穿上粉色裙衫的刻薄女人,儼然一副要跟她據理力爭的架勢。
果然那個女人當場就暴怒了,指着楚芊叫道:
“你是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本夫人說話,你不過就是晉王殿下養的一個下賤寵妾罷了,憑什麼覺得你可以對本夫人出言不遜?”
楚芊被她攻擊,不以爲意,聳了聳肩,說道:“寵妾就寵妾,誰讓我喜歡他呢。哦,不對,誰讓他喜歡我呢?你是誰的夫人?倒是說出來給我聽聽,也好讓我晚上回去對着晉王殿下吹一吹枕邊風,讓他今後在朝中遇見了尊夫要避讓着些,否則得罪了尊貴的夫人,那可了不得啊。”
一番四兩撥千斤的話說的那夫人面紅耳赤,就連厚厚的粉與黝黑的皮膚都藏不住她血紅的膚色了。
衆人不是第一次跟楚芊打交道,自然知道她嘴巴毒,說話刻薄,纔不會湊上來自討沒趣呢。
場面正僵持不下,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我前幾天去公爵府弔唁老太君,聽公爵夫人說這位梅夫人能算命看相,而且準得很。要不你們就別吵了,讓梅夫人給侍郎夫人看個相,心平氣和的不就沒什麼事兒了嗎?”
詞語一出,衆人譁然。
算命?看相?
這種江湖把戲什麼時候竟也能登上臺面了?一時間,衆女眷們不乏對容吟霜遞來啼笑皆非的輕蔑神色。
而那紅臉夫人也覺得這是個回擊的好幾回,當即就應了聲,說道:
“我道是個商婦,沒想到連商婦都不如,怎的這位夫人還會走街串巷的去替人算命看相不成?”
楚芊剛想繼續嗆聲,卻被容吟霜拉住,對她說道:
“楚姑娘無需生氣了。論口才我確實不如這位夫人,但若說到算命看相,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只不過……”
容吟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夫人的樣貌,說道:“夫人確定真的要看?”
那夫人以爲容吟霜怕了,嗤笑道:“怎麼?你以爲我只是說說的?今兒這相我還真就要看了,若是你說錯半句,今生今世都別出現在我面前,可好?”
容吟霜溫婉的點了點頭,說道:“行吧,既然夫人堅持,那我就只好照做了,煩請夫人去將你臉上厚重的脂粉洗了可好?不然看不清楚,豈不是壞了我的招牌?”
那夫人一蹙眉,見周圍也有人在笑她臉上脂粉塗得太厚,冷哼一聲,說道:
“好,今兒本夫人也豁出去了。洗了就洗了,但我要警告你,你若是說不準,除了今後別出現在我面前之外,還得自抽十個巴掌,說自己是下賤商婦,如何?”
這夫人像是被逼得急了,提的要求竟漸趨下作了,可見人品就擺在那邊,不過,這冬晴館裡來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當然不會有人像楚芊那樣站出來替容吟霜這個新人說公道話了,一個個擺正了姿態,找好了位置,等着看一場狗咬狗的好戲,正好在長公主未到之前,大家先樂呵樂呵。
容吟霜淡定的點頭:
“若我真的看不準,但憑夫人發落。不多說了,請。”
片刻之後,那夫人洗乾淨了臉,在衆女眷的偷笑中坐到了容吟霜對面,說道:
“我連生辰八字都給你寫好了,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麼花樣來,開始吧。”
下章女主出手教訓極品。壞人就讓她去shi吧。
本文由一個糙漢(作者)的視角描寫精緻的古代女子生活日常諸事,沒有金手指,只有金大腿,順便批量生產黑雷和狗血,不適者也可入內。
《蔣國公府見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