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就感到自己的心砰砰地直跳,似乎要跳出自己的胸口,張着嘴巴,轉頭看了看雲乾南。
雲乾南眉宇間也快速覆上了一抹凝重。“鬼影幻步”是失傳已久的武林絕學,呂繡蓮和秦玉書都會,而且秦玉書也跟寒子蘭的年齡一般無二,答案似乎已經很明顯。
然而秦玉書要殺上官雲瑞是鐵證如山的事情,再加上呂繡蓮是前朝呂氏的後裔,這件事一旦被捅出去,名劍山莊該何去何從?他寒伯父找了二十年的兒子,難道要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雲乾南心中輕嘆了一聲,真是天意弄人!
寒昆看了看自己女兒,又看了看雲乾南,濃眉快速地皺了起來,他完全可以肯定他們兩個孩子一定知道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若冰,乾南,你們怎麼了?說話呀!你們是不是知道你們蘭哥哥是誰?”一提到子蘭,寒昆的心又提了起來,話語中滿是急切。
若冰抿了抿脣,想了一下,站了起來,“爹,您先等我一下,我去問天嬌一件事,等一下我再來告訴您。”
若冰知道那天晚上天嬌是帶着秦玉書從青海河裡逃走的,秦玉書受了重傷,他們上岸後,天嬌可能不會一直讓他穿着溼衣服,只要天嬌幫他脫衣服,她就有可能看到秦玉書身上有沒有楓葉型印記。
從“鬼影幻步”上說秦玉書就是她的子蘭哥哥也只是她的推斷,她必須在告訴自己爹爹之前先確認一次。若秦玉書身上有那個印記,那麼就說明他就是他的子蘭哥哥,他以後怎麼辦,他們再想辦法;若是沒有,那她也就無需把秦玉書的事情都說出來。
寒昆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雲乾南明白若冰的意思,也輕輕點了點頭。
隨後,若冰快速去了楚天嬌住的院子。
進了院子,若冰推開楚天嬌的房門,繞過屏風,就見楚天嬌披散着頭髮坐在*頭不知所想。
“天嬌,你在想什麼?”來到*沿上坐下,若冰把楚天嬌的一縷秀髮捋到她的耳後,柔聲問了一句。
“沒想什麼?”楚天嬌擡頭,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看着天嬌一副鬱鬱寡歡的神色,若冰心中也猜到了幾分,但此時此刻,若冰沒時間多問,而是道:“天嬌,秦玉書的身上有沒有一個楓葉型的印記?”
一聽,楚天嬌快速蹙眉,“你怎麼知道的?你看過他的身子?”
若冰狠狠地瞪了楚天嬌一眼,“沒有!”不過,楚天嬌的話已經讓若冰完全肯定秦玉書就是她的子蘭哥哥,心中頓時不知道是何滋味。
欣喜和失望夾雜着一聲無奈的嘆息,若冰慢慢站了起來,看着楚天嬌又道:“天嬌,你再睡一會,等吃飯的時候,我來叫你。”
楚天嬌皺着眉瞅着若冰,覺得自己的表姐有些反常,不禁問道:“你怎麼了?你問秦玉書身上的印記做什麼?”
“這事以後再慢慢告訴你,我先出去了。”說完,若冰沒待楚天嬌出聲,便快速出了房間。
“神秘兮兮的。”楚天嬌咕噥了一句,快速把身子縮到了被子裡,今日她就“醉生夢死”好了!
出了楚天嬌的院子,若冰仰頭看了看天空,蔚藍的天,潔白的白,燦爛無比的太陽,一切似乎都無比的美好,但她的心卻有着從未有過的陰沉。
她爹爹心心念念找了二十年的兒子到頭來卻是那樣的一個男人,她爹爹情何以堪?
但若冰知道,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她都必須把秦玉書就是她子蘭哥哥的事情告訴她爹爹,以後怎麼辦,他們一起再想辦法。
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間,順手合上房門,若冰來到自己爹爹的跟前坐了下來。
“若冰,說吧。爹爹是男人,什麼樣的事情都能承受得住。”拍了拍女兒的手,寒昆笑着說了一句。
若冰心中頓時一酸,看着自己的爹爹,咬了咬牙,開口道:“爹,鎮遠侯府的大公子秦玉書就是子蘭哥哥。”
聽到這個消息,寒昆臉上的神色頓時凝固了,時間似乎也在這一刻停止了。寒昆腦中一片混沌,有欣喜,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更有着對以後的不知所措。
雲乾南心中輕嘆了一聲,沒有出聲。
若冰也沒有再繼續開口,等着自己的爹爹慢慢地接受這個事實。
足足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寒昆臉上才慢慢有了表情,嘴角動了動,“若冰,你是怎麼知道的?把他的事情都說給爹爹聽。”
若冰知道事以至此,不管多麼的難以啓齒,她爹爹都有權利知道他的一切。
隨後,若冰把她所知道的關於秦玉書的事情都能自己的爹爹說了一遍。
聽完,寒昆心中波濤翻滾,悲痛地閉上了眼睛,“子不教,父之過!若當初我看好他不讓他被那個女人偷走了,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爹爹的錯!”
寒昆原本在若冰的心中就是最偉岸的父親,她何時見過他如此悲痛的模樣?心頓時疼得揪在了一起,“爹,那不是您的錯!要錯也是那個該死女人的錯!是她把子蘭哥哥給教壞了!”
“是啊,伯父,您別自責了。”雲乾南緊跟着勸道:“等我們找到了子蘭兄,我們把他的身世告訴他,勸他懸崖勒馬痛改前非。我們再去求瑞太子對他網開一面,到那時一切都會好的。”
“爹,乾南說得對!我去求玉嬈,玉嬈以前那麼在意子蘭哥哥,她一定不忍心他有事的。只要她在瑞太子跟前說兩句話,瑞太子一定會放過子蘭哥哥。爹,您別擔心。”
寒昆慢慢睜開了眼睛,嘆息了一聲,這才道:“去求瑞太子和玉嬈這件事先不着急,玉嬈受了這麼大的打擊,讓她先緩緩。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找到子蘭,不能再讓他做出任何對瑞太子不利的事情來。”
“伯父說得對,現在阻止子蘭兄,一切都來得及。”
若冰也點了點頭,想了想,問道:“爹,您打算怎麼找?請塵哥哥幫忙?”
“今日早晨我已經讓你塵哥哥幫我抓呂繡蓮了,這件事我就不麻煩他了。”說完,寒昆想了一下又道:“我想再請無憂宮幫忙。”
“我聽說無憂宮在京城這一塊勢力最強,有他們幫忙,應該很快就能得到子蘭兄的消息。”雲乾南點頭說了一句。
“爹,我也覺得可行。要不要我們跟您一道去?”若冰問了一句。
“爹爹一個人去就行了。”說着,寒昆站了起來,想了想,看着若冰又道:“若冰,這件事先不要跟天嬌說,那丫頭整天風風火火的,擱不住話。”
“爹,您放心好了,我明白。”若冰也緊跟着站了起來,扶着自己爹爹的胳膊。
寒昆點了點頭,“我走了。”
“伯父慢走。”
雲乾南和若冰一道把寒昆送出了門,看着寒昆的身影消失,若冰這才把自己的身子窩進雲乾南的懷裡,嘆息道:“乾南,你說,是不是造化弄人?我們幾個時辰前纔對秦玉書嗤之以鼻甚爲不齒,誰想到他竟然是我的哥哥?真是像做夢一樣。”
“若冰,這世間的事情總會有些意想不到,但未必都是壞事。就拿這件事來說,他的所作所爲雖然讓我們不齒,但跟伯父二十年的期盼相比,這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他好好地站在我們的面前,一切都有希望,不是嗎?”
聽了雲乾南的話,若冰心中一陣動容,臉輕輕貼在他的胸前,悠悠道:“乾南,我發現我以前好傻,竟然把珍珠當魚目,差一點丟掉了。若是真把你給弄丟了,我這一輩子恐怕就完蛋了。”
雲乾南輕笑了兩聲,“你想丟掉我哪有那麼容易?我可是一顆會粘人的‘珍珠’!”
“說你胖,你就喘上了?不過,我喜歡!”若冰的心情快速好了一些,笑着說了一句。
雲乾南笑着低頭看了懷中的人兒一眼,收緊了手臂。
……
風和日麗,紫竹軒的院子裡擺着一張躺椅,上官雲逸斜倚在上面,手中翻着一本閒書,一副悠閒之態!
縷縷陽光穿過紫竹林枝枝葉葉的縫隙打在上官雲逸的身上,藏青色的錦袍帶着斑斑駁駁的光影,別有一番靜溢和美好。
天雷和天鷹都候在自家爺不遠處,看着如此悠閒的自家爺,二人都覺得今天又是一個難得的好日子!
這時,紫竹軒外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天鷹的眉頭快速擰了起來,上前一步道:“爺,屬下去院子外面看看。”
“好。”上官雲逸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天雷沒有出聲,往院子門口看了看。
得了自家爺的許可,天鷹三步變兩步奔到了院子外面,一眼就看到管家樂忠身後跟着的幾人以及一人手上抱着的東西,天鷹的臉頓時就黑了!
天鷹很不高興,身形一閃擋道了幾人的前面,眸光越過樂忠,看向春公公道:“爺的傷還沒有痊癒,公公是奉皇上的命令來看望爺的?”
春公公是皇帝上官城身邊的人,只在在御書房裡伺候,主要負責收發公文以及給上官雲瑞和上官雲逸送皇上讓他們處理的公文。看着他身後一名御前侍衛手裡抱着的金燦燦的錦盒,天鷹不用問都知道他們幹什麼來了,心中一陣氣惱。
樂忠站到一旁,沒有出聲,他當然看得出來天鷹不高興,而且他也覺得自家爺身子還沒有完全康復皇上就讓爺處理公務,這確實有點過分,但他作爲一個下人,也不能置否。
春公公一陣心虛,訕訕地笑了笑,“天鷹侍衛,五皇子殿下在院子裡嗎?”
“在。”天鷹沒好氣地答了一聲,但他一個侍衛又不能阻止皇上讓春公公給爺送公文,只能一臉不悅地道:“我去跟爺通稟一聲。”
“那有勞天鷹侍衛了。”春公公笑着說了一句。
天鷹皺眉,瞅了瞅春公公,他怎麼覺得今日的春公公特別殷勤?
天鷹沒時間多想,快速回了院子。
不用天鷹說,上官雲逸已經從剛剛天鷹和春公公的談話中猜到了所爲何事,讓天鷹把春公公幾人請了進來。
天鷹無法,只能不情不願地把春公公幾人領進了院子。
“見過五皇子殿下!”春公公和身後的幾名御前侍衛快步來到上官雲逸的跟前,齊齊給他行了一禮。
上官雲逸合上書,坐直了身,看了那讓人無法忽視的大錦盒一眼,看向春公公笑着問:“公公,那錦盒裡裝的是什麼?莫非是父皇讓你送給我的滋補之品?”
春公公心頓時一顫,看着上官雲逸訕訕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回殿下,錦盒裡裝的是公文。”
“公文?”上官雲逸一副吃驚之色,“公公送錯地方了吧?父皇爲了這件事可特意讓馮公公來傳過話,在我養傷期間,所有公文都要送到太子皇兄的府裡讓太子皇兄來處理,難道父皇改變了主意?”
上官雲逸臉上面帶笑意,並沒有一點不悅之色,說出來的話更是如和風細雨,但春公公的心中卻暗暗叫苦,太子爺不好說話,連五殿下也不好說話,這可如何是好?
春公公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嘴巴張了張又閉了起來。
上官雲逸笑了一下,又道:“看春公公的神色,我若猜得沒錯的話,你是在太子皇兄那裡碰了壁,被逼無奈才送到我這裡來的吧?”
春公公沒有想到五殿下一眼就把他看穿了,趕忙跪在了地上,“五殿下英明!請五殿下恕罪!”
站在一旁的天鷹心中又是一陣氣惱,上官雲瑞想偷懶就把活讓給爺來幹?真是太可惡了!
“起來吧,你跟我說說你爲何會在太子皇兄那裡碰了壁。”
“是!多謝五殿下!”春公公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趕忙道:“今日太子殿下派人去宮中傳了消息,說他不慎染上了風寒,要告假幾日。但皇上只准了太子殿下的假,還是讓奴才把太子殿下要處理的公文送到他的府上。當奴才到了太子府裡,並沒有見到太子殿下,只聽太子殿下身邊的人說,太子殿下無法處理公文,讓奴才把這些公文送來給五殿下您處理。他們還說,奴才若是不樂意的話,可以把公文留下,等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好了什麼時候再處理。但奴才一想,這些公文都是一些緊急的公文,明日就要發下去,根本等不了。奴才無法,才自作主張將這些公文送到了殿下您的府上來。”
聽完,天鷹磨了磨牙,生病了就可以不處理公文了?爺生病的時候不照樣處理公文?
上官雲逸不禁笑了,生病了?那正好!
春公公偷偷瞅着上官雲逸,心提在了半空中,五殿下的心思向來難以捉摸,他到底是生氣了還是沒有生氣?
想了想,上官雲逸看着春公公道:“春公公,你先回去吧,這些公文先放在我這裡。”
春公公頓時鬆了一口氣,趕忙給上官雲逸行了一禮,“多謝五殿下!”
“應該的。”上官雲逸笑了笑。
“奴才們告退!”
春公公把一大錦盒公文交到了天鷹的手裡,帶着幾名御前侍衛快速出了紫竹軒。
“爺,您真要幫瑞太子處理公文?”見春公公離開了,天鷹看了看手裡沉沉的盒子,看向自家爺急忙問道。
上官雲逸笑了一下,“把公文送到書房去,再讓樂忠去庫房把那支千年人蔘找出來,你們跟我去太子府看看太子皇兄。畢竟人家‘生病’了,做弟弟的既然知道了,不聞不問可不太好,還是要過去看看得好。”
“爺,您受傷了,瑞太子都沒有來看過您!”天鷹有些不平,爺幹嘛要去看他,還帶着一支千年人蔘!
上官雲逸笑了笑,沒有出聲,慢慢站了起來,往院子門口走去。天雷快步跟上。
天鷹撇了撇嘴巴,跟在了後面。
上官雲逸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並不能騎馬,管家樂忠快速讓人備好了馬車。
天雷跟着上官雲逸坐在馬車裡,天鷹騎着馬護在馬車旁,馬車緩緩往太子府駛去。
太子府和五皇子府中間隔着兩條大街,此時正是巳時,大街上人來人往,百姓們看到是五皇子府的馬車,紛紛避讓。
若冰正在去慕容王府的路上,見有馬車來了,也跟着站到了路邊。
若冰是認得天鷹的,看見天鷹,頓時便猜想上官雲逸應該就坐在馬車裡,快速把頭扭向了別處。
雖然才短短的幾日,似乎已經是往事如煙。
天鷹看到了若冰,對着馬車車窗小聲地說了一句,“爺,寒小姐正站在前面不遠處。”
上官雲逸正拿着一本書翻閱,聽天鷹這麼一說,快速掀開窗簾,往前面看去,就見那抹淡黃色的身影亭亭玉立,猶如他初見她時一般。
“到她前面停下來。”猶豫了片刻,上官雲逸還是對車伕吩咐了一句。
“是!”車伕應了一聲,駕着車,很快停在了若冰的前面。
轉頭看了一眼已經掀開窗簾露出臉來的上官雲逸,若冰沒有說什麼,快速轉頭,就要離開。
“若冰……”上官雲逸輕喚了一聲,又道:“我想跟你說兩句話,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
“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若冰沒有轉頭,淡淡地說一句。
“若冰,我只是想爲我以前的行爲跟你道歉,同時謝謝你救了我。”看着若冰纖柔的背影,上官雲逸輕輕說了一句。他從不相信如果,此時此刻,他更不會去想那些早已不可能的如果。
若冰慢慢轉過身,淡淡笑了笑,“不用。”
上官雲逸笑了一下,“不耽誤你了,我走了,再見。”說着,上官雲逸放下了窗簾,馬車繼續緩緩而行。
若冰不禁笑了一下,繼續快步往慕容王府走去。
天雷跟隨自己家爺多年,對自家爺的心思還是能猜到幾分的,此時,看着自家爺,天雷終究忍不住道:“爺,恕屬下多嘴,寒小姐還沒有成婚,一切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上官雲逸笑着問。
天雷張了張嘴巴,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其實爺對寒小姐已經沒有了那種意思。
上官雲逸看了天雷一眼,又道:“慕容表哥說得對,人活着,很多東西並不能隨心所欲,雲乾南比我更適合她。”
見自家爺提到雲乾南,天雷頓時便想到爺讓天蒼設計雲乾南的事情,隨即問道:“爺,屬下覺得以雲乾南的爲人,他肯定不會對那件事善罷甘休。”
“他當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是他到現在沒有找到一個好的動手的機會罷了。”上官雲逸幽幽地說了一句。
“爺,那屬下是不是讓人提早做一些防範?”
“嗯,先靜觀其變。他若是做得太過分的話,你們再動手也不遲。”
“是!”
兩炷香的時間後,馬車來到了上官雲瑞的太子府門前。
上官雲逸由天鷹扶着下了馬車,看着太子府緊閉的府門,上官雲逸不禁笑了,上官雲瑞這是不歡迎他呀!
“天鷹,你去敲門。”上官雲逸對天鷹吩咐道。
“是!”天鷹應了一聲,兩步來到府門前,揚起拳頭便使勁捶了兩下,“開門!”天鷹心中憋着一團火,自家爺身體還沒有痊癒就來看望瑞太子,太子府裡的人可倒好,沒有人出來迎接不說,還緊閉着府門,完全就是想讓自家爺吃閉門羹,真是豈有此理!